名書樓inGL在騎兵的後面,竟然隱藏着一百多名步兵,至少有三十個小鋼炮一字排開,炮口對着蠻軍。
就算蠻軍的兵力是明軍的十倍,在這些黑漆漆的鐵傢伙下,多出十倍的兵力,不過是多出了十倍的炮灰。
先進的武器裝備,加上完美的指揮,在這一刻顯示出了壓倒性的優勢。
雖然這支騎兵隊和這三十個小鋼炮是明軍的極限,但面對蠻軍,這些已經足夠了。
“本王確實是來遛馬的,既然遇到了吳將軍,就請吳將軍回城裡坐一坐,如果小王爺有興趣,不妨同去。”朱隸的意思很明顯,你們認輸吧,吳翰文必須跟我回去一趟,抓住你在放你,這就叫四進四出了。
“既然京王爺興致這麼高,小王就和吳將軍一起陪京王爺再去溜遛馬,今天的空氣真好,非常合適遛馬。”燕飛的語氣很平淡,但大家都看的出,燕飛在強壓這怒氣。
打不是不行,小剛炮同火器一樣,開一炮必須重新裝彈,這中間的空隙足可以領軍殺過去,但顯然的,站在前面的人全都會成爲炮灰,而且,就算衝出了包圍,也不可能再攻打城池,明軍在這裡才一萬人,剩下的兵力不用猜,一定在守城,燕飛的原計劃是打個出其不意,現在明軍已經有準備了,攻城一樣佔不了便宜。
一句軟話,能讓將士們減少傷亡,燕飛就是再不願意說,也必須說。
“既然小王爺和吳將軍也有此美意,請”朱隸說罷,調轉馬頭向城內奔馳而去,燕飛和吳翰文對望一眼,無奈地打馬跟上,主動送給人家做俘虜,沒有比這更讓人憋氣的了。
可若不去,張輔和陳旭手裡的火器可不是吃素的,打傷他們,把他們強送到交州府,並不是做不到。
朱隸聽到身後兩匹馬蹄聲緊緊尾隨,心裡十分高興,這出空城計,算是唱成功了。
燕飛和吳翰文選得這個攻城時間太完美了。
明軍確實如他們的探子所報,昨晚的慶功宴,大家喝得酩酊大醉,半夜朱隸忽然感到有危機的時候,能叫起來的也只有這一萬多人,其他的人就是用涼水澆,也昏昏沉沉的,根本無法迎敵。
如果燕飛和吳翰文下令硬拼,蠻軍當然會傷亡慘重,但明軍也好不了多少,一萬對十萬,雖說這一萬人有火器,有戰馬,但雙拳難敵四手,況且十萬蠻軍一旦被逼上了絕路,進攻能力必然倍增,衝過一萬人的防守並不困難,此時城裡的防守仍然非常薄弱,蠻軍若拼死硬攻,交州府真有可能在三日內,兩次易主。
朱隸賭燕飛和吳翰文不會硬拼,他贏了。
城門在即,朱隸方要鬆口氣,卻發現跟在身後的燕飛和吳翰文突然調轉了方向,向斜刺裡衝去。
交州府位於紅河右岸,在紅河與墩河的匯流處。紅河和墩河成爲交州府的一道天然屏障。
燕飛和吳翰文在交州府住了半年有餘,對交州府周圍地勢瞭如指掌,早在被迫答應朱隸的要求時,二人就想到了借水逃遁。
發現跟在身後的燕飛和吳翰文突然調轉馬頭,奔向湍急的紅河。朱隸一聲輕嘯,自馬背上拔身而起,運起輕功直追吳翰文。雖然蠻軍已經認輸,但有賭約在,朱隸必須生擒吳翰文,再把他放了,才能叫四進宮,馬上就到城門口了,朱隸當然不會讓吳翰文溜走。
燕飛猛地拉住馬繮,讓吳翰文的馬先走,自己反身迎上朱隸。
朱隸暗歎一口氣,終於要跟燕飛動手了。
這場賭約對於朱隸至關重要,不戰而屈人之兵,方是進攻的上策,若朱隸真能贏了這場賭約,將這場戰爭化爲無形,將拯救成千上萬條生命,權衡利弊,朱隸再不願意,也只能選擇動手。
“燕飛,你讓開”朱隸脫口叫出了燕飛的名字。
久違的稱呼讓燕飛的動作略微一緩,然而也只是一頓,燕飛隨即伸展身形,從馬上躍起,內力灌注在馬鞭上,馬鞭如蛇般陡然變得筆直,直襲朱隸胸前大穴,逼得朱隸不得不穩住身形,堪堪避開。
“燕飛”看到吳翰文就要接近紅河,朱隸腳步微晃,一把抓住燕飛的鞭梢,內力到處,長鞭寸寸斷落。
燕飛扔掉長鞭,躍下馬背,徒手纏住了朱隸。朱隸與燕飛交手幾個回合,眼睛看着吳翰文棄了馬,縱身躍入紅河。
“對不起,燕飛。”朱隸硬搶兩招,完全是隻進攻不防守的打法,燕飛的攻勢果然遲疑。與燕飛第一次過招時朱隸就發現,燕飛雖然完全忘了他,但與他過招,明顯下不去狠手。
朱隸咬咬牙,攻向燕飛右肩的掌力化虛招爲實招,掌心內力猛吐,燕飛應掌向後飛去。
望着燕飛略帶驚訝的目光,朱隸的心狠狠地一疼,然而此時已顧不上那麼多,朱隸提起真氣,幾個縱步後,飛身躍進紅河。
正值雨季,前些天連續下了幾天的雨,河水很急,朱隸沉到河底後,迅速將身上的盔甲脫掉,只剩下貼身的中衣,方冒出水面,定睛看去,吳翰文在前面不遠處迅速遊着。
朱隸上大學的時候,拿過幾個高校合辦的運動會游泳冠軍,如果不是年紀有些大了,很可能被省隊要去。不過朱隸對於游泳也就是興趣,真讓他參加省隊,他也不會幹的,用他的話說,吃不了那份苦。
朱隸長相硬朗,身材好,加上游泳姿勢漂亮,遊得快,不論在大學期間還是工作後,進了游泳館一直是美女殺手,可惜在現代那麼多年,朱隸身邊的女朋友換了好幾個,卻沒有一個能走進朱隸心裡的。好在上帝對朱隸不薄,回到六百年前的明朝,怕朱隸寂寞,給朱隸送了一個現代美女,聰明,漂亮,學問比朱隸高,卻對朱隸死心塌地,朱隸悠悠嘆口氣,沈潔是牢牢住進了朱隸的心裡。
腦子天馬行空地亂想,朱隸的四肢可沒有閒着,片刻後已經距離吳翰文很近了,不是吳翰文遊得太慢,而是吳翰文還一直穿着盔甲,盔甲進了水變得更重,吳翰文能游出這個速度,已經很不錯了。
明時的盔甲,雖然防禦性不錯,但穿上麻煩,脫下來也麻煩,朱隸的那套盔甲,是整個明朝獨一份,不但輕,而且穿脫方便,由朱隸設計,小芸親自縫製的,知道這次南下到交阯,沈潔收拾行囊時,特意給朱隸帶上,可惜讓朱隸留在了河底,朱隸心裡多少有些心疼,希望抓住吳翰文後還能找回來。
吳翰文眼見朱隸追了上來,卻怎麼也遊不快了,被朱隸一把抓住了盔甲,按進了水底。
看着吳翰文不掙扎了,朱隸才把吳翰文拖出水面。
“跑得很過癮哦。”朱隸用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看着吳翰文冷冷地說道。
吳翰文咳嗽了半天,方換過氣來,哆嗦的手指解着盔甲,卻半天也解不開。
河**水流很急,兩邊稍緩,朱隸拖着吳翰文靠近岸邊,雙腳勉強能夠到河底。
看着吳翰文脫盔甲,朱隸站着沒動。吳翰文已經精疲力竭,帶着盔甲根本不僅遊不動,也走不動,讓朱隸帶着穿着盔甲的吳翰文游到岸邊,朱隸也沒有這份力氣,雖然脫了盔甲的吳翰文說不定還會跑,朱隸也沒有阻止他。
費了好大的勁,吳翰文終於將盔甲脫了下來,卻真得要逃跑,一轉身就要向河**遊,被朱隸一把抓住:“還想跑,水沒喝夠是不是。”
吳翰文卻是一臉的焦急像,指着河道:“小王爺。”
朱隸冷冷一笑:“這種騙人的把戲太老套了吧。”燕飛被朱隸打傷,此刻張輔他們應該找到了他。朱隸臨跳進紅河之前,匆忙中向張輔等人的方向望了一眼,看到他們已經注意到了這邊出現了狀況。
吳翰文拼命地想掙脫朱隸的掌握,指着河**大喊:“放開我,真是小王爺。”
朱隸與吳翰文相對而立,朱隸面向水流的方向,吳翰文正好與之相反,看到吳翰文的表情真是十分焦急,朱隸也向河了一眼,燕飛真是順着水流漂了過來,而且是頭朝下趴在水面上飄過來,鼻子和嘴都浸在了水裡。
朱隸心中一慌,抓着吳翰文手瞬時放開。
吳翰文掙脫朱隸的束縛,立刻想燕飛游去,朱隸也反映了過來,忙跟在吳翰文身後向燕飛游去。
兩個人幾乎同時抓住了燕飛。
將燕飛翻過來,朱隸甚至不敢探查燕飛的脈搏,直着眼睛看着吳翰文用力拍打了兩下燕飛的後背,又探探燕飛的鼻息。
“他還活着嗎?”朱隸的聲音帶着控制不住的顫抖,不管過去多少年,不管任何情況,朱隸永遠無法面對燕飛此時的樣子。
“還有氣息,趕緊帶小王爺上岸。”吳翰文此刻倒比朱隸冷靜多了。
朱隸和吳翰文一左一右拖着燕飛向岸邊游去。
紅河很寬,加上水流湍急,朱隸和吳翰文被河水衝得不停地向下,遊了半天,才游出了一半的距離。
雖然朱隸和吳翰文渾身幾乎沒什麼力氣了,可他們知道,如果不盡快把燕飛送上岸,燕飛就會有生命危險。
朱隸正努力堅持着,忽然覺得燕飛的身體陡然變沉,朱隸措手不及,被燕飛拉進了水裡,此時朱隸才發現,吳翰文居然掉進了一個旋窩,雖然他及時鬆開了拉着燕飛的手,但燕飛已經被旋窩吸附住了,朱隸如果立刻鬆手,自己還可以逃離旋窩,燕飛一定會被捲進去,不鬆手也拉不出燕飛,只能跟着燕飛一起捲進漩渦。
朱隸根本沒有猶豫,跟着燕飛一起被捲進了旋窩,不管捲進旋窩後是生是死,朱隸都不可能放手,即使燕飛永遠也想不起他來。
怕旋窩將燕飛和自己分開,朱隸用雙臂緊緊地保住了燕飛,沒旋轉多久,朱隸就感到自己被一股巨大的衝力衝了出去,後背重重地撞到石頭上後,定睛一看,是一個山洞,河水從山洞中流出,衝向懸崖。
放下燕飛,朱隸還沒搞清狀況,就感到有什麼人貼着身邊滑過,朱隸下意識地一把抓住,卻被來人和河水的衝力一下帶出了一段,當朱隸反映過來時,吳翰文已經被朱隸拉着,懸在了空中。
“別動,別動,千萬不要動。”朱隸看清四周的景象,倏地吸了口冷氣。
吳翰文沒有朱隸幸運,被河水衝出後直接帶下了懸崖,懸崖高約百丈,下面雖然有個小潭,但潭水面積很小,從上面看下去比洗澡盆大不了多少,況且不知深淺。如果不是朱隸眼疾手快抓住了吳韓文,就算吳翰文僥倖掉進潭水中,也有可能摔死,若是落偏了,萬無生存的機會。
僅僅靠着左手和兩隻腳尖勾着勉強能用上力的岩石,朱隸深深地吸了口氣,右手用力想將吳翰文一點點拽上來,然而剛一用力,左腳勾的那塊岩石“啪”得斷了,吳翰文拽着朱隸倏地向下一沉,幸虧朱隸的左腳又掛住了一塊突出的岩石,才穩住了兩個人的身行。
“不行,王爺,這樣下去,你也會掉下去的,放開我,只求你帶着小王爺離開。”吳翰文急切地說道。
朱隸知道他自己不能掉下去,燕飛依舊昏迷着,如果朱隸死了,燕飛也活不了,可朱隸也不能放手,放開手,吳翰文生存的機會太小了,且不說吳翰文死了,賭約也就無效了,就是沒有賭約,朱隸也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吳翰文摔下去。
“抓緊了,我拉你上來。”朱隸試探着向旁邊挪了一點,如果左手能夠到巖壁,朱隸能使上更大的力氣。可巖壁離朱隸至少還有近一丈的距離。
朱隸又挪了挪,卻因右腳勾的岩石不夠結實,移動時斷了,朱隸和吳翰文又下沉了幾分。
“王爺,放手吧,再這樣你我誰也活不了。”吳翰文焦急地勸道。
“閉嘴抓緊了。”朱隸狠狠地罵了一句。
吳翰文很清楚朱隸對燕飛的感情,如果此時掛在懸崖上的不是吳翰文,而是燕飛,朱隸寧願和燕飛一起掉下去,也不會放手。可此時掛在懸崖上的是吳翰文,吳翰文不明白朱隸爲什麼還如此執着地不放手,如果說因爲自己死了,賭約就無效了,那也沒什麼大不了了,原本朱隸、張輔帶大軍過來,就是打仗的,繼續打就是了,況且,吳翰文平心而論,以朱隸、張輔的智慧和明軍強大的武器裝備,這一仗勝負毫無懸念,蠻軍必輸,只是能堅持多長時間而已。
不是爲了賭約,朱隸和自己是敵對的,爲什麼不放手。如果朱隸和自己對調,吳翰文知道自己肯定不會伸出手。朱隸有命活着是他的命大,沒命活着死了更好,朱隸死了,對所有窺視明朝領土的人,都是個喜訊。
明顯地感覺到朱隸的力量在一點點消失,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滴在吳翰文的臉上,雖然癢癢的,吳翰文卻不敢動,此時任何一個微小的動作,都有可能打破朱隸苦心經營的平衡,導致兩個人同時掉下懸崖。
望着朱隸堅韌的面龐,吳翰文忽然明白了,爲什麼朱隸的兄弟都肯爲他賣命,朱隸帶的軍隊,爲什麼打不垮。
有這樣肯用自己的性命去挽救別人的統帥,當然會有同樣用性命去回報自己統帥的血性漢子。
感覺到吳翰文反手緊緊地抓住了自己,朱隸望向吳翰文,見吳翰文微微一笑,朱隸也還以一笑:“相信本王,本王一定能將你拉上來。”
吳翰文沒說話,心裡卻說不出的感動,
距離巖壁越來越近了,朱隸打量着巖壁,考慮自己的能不能動作大一些,一下抓住巖壁突出部分,正想着,朱隸忽然覺得自己的腳踝被人抓住了,並用力地向後拽。
回過頭,見是燕飛。燕飛臉色很差,依然靠在巖壁上,一手抱着突起的岩石,一手緊緊地拽住了燕飛的腳踝。
“你抓緊我,我要抓住那塊岩石。”朱隸用眼睛示意燕飛。
燕飛會意地點點頭,抓着朱隸的腳更加用力。
朱隸這麼做雖然很冒險,但以燕飛現在的身體狀況,根本沒有能力爬過來同朱隸一起將吳翰文拖上來,與其一點一點的耗,把大家的力量都耗光,不如趁着大家都還有點力氣冒一把險,讓朱隸下決心冒險的另一個原因,是燕飛醒了,雖然狀態很差,但萬一朱隸和吳翰文掉下懸崖,燕飛也可以自己想辦法爬出去。
“小王爺,一會如果實在抓不住,不要硬撐,鬆手知道嗎?”朱隸的語氣雖然不容置疑,燕飛卻根本沒買賬,一聲沒吭。
“如果我和吳將軍真掉下去了,你不鬆手不過是多掉下去一個人,即救不了我,也救不了吳將軍,不如保存實力,下到底下去看看我們是不是還僥倖活着。”朱隸一邊看着位置,一邊繼續說道。
燕飛仍然沒有說話,但朱隸知道,燕飛聽進去了。
吳翰文勾脣笑笑:“京王爺,如果你現在鬆手,你和小王爺都會安全的。”
朱隸瞪了吳翰文一眼:“如果本王沒有一絲將你救上來的可能,你以爲本王還會花這麼大得力氣嗎?”
吳翰文一笑沒接話,朱隸有他的想法,吳翰文也有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