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潔的手陡然一停,轉過頭,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朱隸。
朱隸微微嘆口氣:“讓你失望了,我不是燕飛,我是朱隸。”
“你真的是朱隸?”
朱隸眨了一下眼睛。
“你已經……”
“我知道,我已經死了,爲什麼又活過來了,我也很納悶。”朱隸似乎苦笑了一下。
沈潔看着朱隸,很快想明白了道理,修復燕飛的大腦皮層神經後,隨之植入的信息都是朱隸,沈潔當時就想到燕飛的記憶可能被破壞,被朱隸的記憶代替,現在看來,很可能真是這樣。
燕飛醒來時,認識周圍所有的人,大家因此認爲燕飛並沒有失憶,殊不知朱隸也清醒過幾天,也認識大家,燕飛是沒有失憶,只是記憶被朱隸的所代替。
朱隸的記憶代替了燕飛的事,大家很快就知道了,這個結果雖然出乎大家預料,但卻不難被大家接受,一年前朱隸的死曾讓大家很悲痛,朱隸清醒的最後幾天,給大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年後燕飛重傷,再次把大家的心揪得生疼,如今終於救回來了一個,不管救回來誰,都是值得欣慰的。
何況,燕飛的記憶換了,但身體沒換,大家當他是燕飛還是朱隸,其實都一樣,對於外界,燕飛還是燕飛,不是朱隸。
朱隸的身體恢復得很快,半個月後,已經能下牀走路,除了頭偶爾還覺得疼,身體沒有什麼別的病痛。
第一次照鏡子,朱隸被自己嚇了一跳。鏡子的面孔雖然英俊,但不慎熟悉,既不是自己,也不是朱隸所熟悉的那個明朝的燕飛。
清醒前的那個夢,朱隸時常想起,只是想不出當時的那個燕飛是六百年前的,還是現在的,朱隸感覺到的那份熟悉,是六百年前的,但長相和打扮,又應該是現在的,特別是那身西服,非常合身不說,還非常帥氣。
醫學界的業內人士都知道燕飛終於活了過來,當天參與搶救燕飛的幾個專家更是大吃一驚,燕飛當時的情況他們最清楚,在那種情況下能活過來,真是奇蹟的奇蹟,於是陳教授和沈潔的醫術被傳的神乎其神,香山北麓的這座小小的研究所,也被傳得非常神秘,恰逢此時,陳教授小組關於思維傳遞的醫學論,真的獲得了當年的諾貝爾醫學獎,獲獎的三人,燕飛的身體尚未康復,沈潔要留下照顧燕飛,一開始並沒有打算去領獎的陳教授,只好親自前往。
當燕飛能見客後,前來探望燕飛的人絡繹不絕,大家都想親眼見證一下奇蹟,不過很快,圈子裡又傳出了另一條新聞,燕飛由於腦部嚴重受創,雖然活了過來,卻失憶了。
作爲燕飛的未婚妻兼主治醫沈潔很慎重的宣佈,燕飛的這種失憶很可能是永久性的。
也就是說,燕飛的腦外第一刀永遠消失了。
對於燕飛所在的醫院來說,這一損失相當慘重,燕飛雖然活了過來,卻因爲失憶,正式遞交了辭職信。
“你對醫學方面的知識,什麼都不記得了嗎?”沈潔坐在朱隸對面的沙上,削着蘋果。
沈潔削平果的手法跟朱隸一樣,一圈蘋果皮,一刀下來,不會斷。
其實這對沈潔來說非常簡單,拿手術刀的人,這份輕重當然很容易掌握。
“也不是一點都不記得,但缺失了很多,而且我也沒有興趣。”朱隸仍然躺在牀上,雖然恢復得很快,但身體還是很容易累。
“可要,通知你的父母?”沈潔說得很平淡,但心多少有些緊張,已經死亡一年的人,頂着另一個人的身體重新出現,讓沈潔怎麼解釋。
可不說,朱隸去世後,他父母的那份傷心,沈潔印象深刻。
“暫時,先不通知吧。”已經一年了,也許保持現狀對他們最好。
“嗯,下週我們可以離開這裡了,你可以暫時住在燕飛的房子。”
“你呢?”
“我?”沈潔一時沒明白朱隸的意思。
“你還會嫁給我嗎?”朱隸坐起來,認真地看着沈潔。
沈潔的容貌雖然與六百年前明朝的沈潔不一樣,朱隸卻常常能在沈潔的身上看到以前沈潔的影子,而對沈潔的感情,自清醒後也一天濃似一天,甚至有時沈潔忙於工作一天沒過來看他,朱隸竟有些想。
沈潔衝着朱隸微微一笑:“是你還想娶我嗎?”一直以來,沈潔知道自己愛的就是朱隸,接受燕飛,是以爲自己愛的不過是自己小說的朱隸,而且生活的朱隸已經死了,燕飛又對沈潔恩愛有加,沈潔覺得即使自己不像燕飛愛自己一樣愛他,但對他好,悉心照顧他還是能做到的,沒想到就要跟燕飛結婚了,兜兜轉轉,又變成了朱隸。
朱隸翻身下地,走到沈潔面前,忽然單膝跪下:“嫁給我好嗎?”
沈潔嚇了一跳,忙拉起朱隸:“你這是做什麼,身體還沒好呢。”
“你答應我。”
“當然答應你,就算你不肯娶我,我也會賴着你的。”沈潔雙臂環繞在朱隸的脖子上,含情脈脈地看着她。
“真的同意嫁給我?那我們結婚吧。”朱隸的目光深如潭水。
沈潔覺得,雖然這幅身體是燕飛,但目光變了,燕飛的目光永遠是溫溫柔柔的,罩在身上如沐春風,朱隸的目光則深了很多,看不出他的目光蘊藏了什麼。這目光像極了沈潔小說對朱隸的描寫。有時沈潔突奇想,懷疑朱隸真得穿越了六百年而來。
沈潔靠在朱隸的胸口,雙手圍在朱隸的腰上,聲音若蚊蠅:“好。”
“什麼。”朱隸故意逗她。
“好,”沈潔放大了聲,“你說怎樣就怎樣。”
朱隸嘿嘿笑着,低頭想親吻沈潔,沈潔忙在朱隸懷裡到處躲着,卻因爲顧忌朱隸身體虛弱,並沒有用力。
朱隸仍然嬉笑着與沈潔鬧,忽然手指碰到了什麼地方,朱隸的表情一滯,伸手拽下了沈潔的半邊衣服。
沈潔方要嗔怒,卻現朱隸的表情非常得驚訝。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沈潔有些擔心地問道。
朱隸的手輕輕地撫摸沈潔左肩胛骨下的一塊疤:“這是怎麼弄的?”
“小時候調皮,撞到門鎖上了。”沈潔不在意地說道。
“沈潔這裡也有塊疤,是因爲……”
“我知道,我就是因爲我身上的這塊疤,才設計的那段故事。”沈潔扶着朱隸坐在沙上。
“你見過你背後的這塊疤嗎?”
“照鏡子看過。”沈潔坐在朱隸的身旁。將削好的蘋果切了一小塊遞給朱隸。
朱隸一隻手接了,另一隻手仍在輕輕撫摸沈潔的那塊傷疤,這明顯是箭傷留下的疤,傷口很整齊。
雖然沈潔將前後過程詳詳細細地對朱隸講了一遍,朱隸的心裡仍然有種感覺,自己是穿越回來的,那是自己真實的生活,而不是小說。
看着沈潔不信的面容,朱隸忽然湊近沈潔的耳邊,輕輕說了一句話。
沈潔的臉倏地變了,詫異地問朱隸?“你怎麼知道的。”就是燕飛,也不知道沈潔的大腿內側,有一個桃形的紅色胎記。
朱隸狡黠地笑道:“六百年前,你就是我老婆,我怎麼會不知道。”
沈潔瞥了朱隸一眼,站起來道:“我去給你做午飯,別睡哦,等我回來。”說着話走了出去。
關於穿越的事情,沈潔跟朱隸探討過幾次,開始沈潔堅持認爲朱隸那些關於明朝的回憶,是因爲沈潔將自己的小說,強行通過腦電波輸給了朱隸,使得朱隸覺得那便是自己真實生活的記憶。
朱隸卻撇撇嘴說:“焉知不是我穿越回來的腦電波,影響了你的腦電波,在你的腦海裡形成了小說,再由你的筆寫下來,反傳給我。”
沈潔只是笑笑,並沒有同朱隸爭辯。
那個地方,除了父母和自己,燕飛也見過……
晚秋,樹葉開始掉了,天空藍得不像話,也高得不像話,早晚的氣溫帶着些微的寒意。秋老虎已經無聲地走了,即使午,也感覺不到酷熱。
高的時候,沈潔曾和同學談論過秋季。一年的每個季節,都會被人讚美或厭惡,秋季似乎更明顯一些,喜歡它的人,稱它爲豐收的季節,有《秋色賦》爲它讚美;不喜歡的,說它太過淒涼,陣陣風聲催落葉,點點秋雨打浮萍,更有歐陽修的絕唱《秋聲賦》,通篇讀下來,倍感悲傷。
沈潔高的時候是喜歡秋天的,確切地說,一年四季,沈潔都喜歡,那個時候的她快樂無憂,父母疼愛,成績又好,很順利地考上了理想的大學。似乎所有的變故都是大三那年生的,先是父親出國,幾個月後父母最終分手,然後母親跟另一個男人出國,那一個秋天,沈潔看哪裡都不順眼,第一次覺得歐陽修的《秋聲賦》寫的太含蓄了,不夠悽慘。
直到考博,遇到了像父親一樣的陳教授。
其實,陳教授原本就是父親的高同學,沈潔快拿到博士學位時,才知道原來父親一直託陳教授在照顧自己。
那個時候,也是秋天,滿眼的燦爛。
今年的秋天,燕飛在出事一年多後,終於一身活力的站在沈潔的面前,只是臉上的笑容,不再是燕飛那種溫的笑,而是朱隸那種帶着痞子味道的笑,最能誘惑沈潔的笑。
“這樣看着我笑,一定有什麼目的,說吧,想怎樣?”沈潔翹着腿坐在沙上,看着站在門口的朱隸。
“這個週六,我們去十三陵吧。”朱隸走過來,擠了擠沈潔,看着沈潔向一旁挪了一下,貼着她坐下。
“去十三陵?天冷了,山裡氣溫低,你身體剛恢復……”
朱隸打斷沈潔的話,一臉正色:“我非常想去,陪我去好不好?”
遇到朱隸這樣正經地說話時,沈潔覺得自己總是真是很難拒絕:“好”
沈潔轉過身望着朱隸:“是不是有什麼事情?”
“真是什麼都瞞不了你,確實有事,不過,暫時不能告訴你什麼事。”朱隸笑了。
“現在告訴我,不然我不去。”沈潔故意繃起臉。
朱隸伸手在沈潔的臉上輕輕一掐:“真的不去?不要後悔。”
沈潔瞪了朱隸一眼,嘴上說不去,心裡怎麼能放心朱隸自己去。
山比市裡的溫度至少低了三度,雖然是午,山風吹過,仍然有陣陣寒意。
朱隸緩緩地走在長陵,明朝的一幕幕情景清晰地展現在眼睛。
“爺,我來看你了,阿四來看你來了。”朱隸心默默地說道。
沈潔看着朱隸的背影,似乎也能感受到他心的那份沉重。
雖然是週末,到長陵遊玩的人並不多,陵墓周圍稀稀落落的人影,三五成羣。
沈潔陪着朱隸漫步其,朱隸少有的沉默,沈潔也沒說話,只是緊緊地拉着朱隸的手。看着朱隸凝重的側面,沈潔的心不禁十分詫異,她這個作者走到這裡也沒有那麼深的感觸,朱隸竟能陷得這麼深嗎?
站在陵恩殿永樂帝的銅像前,朱隸緊繃這着臉終於露出了微笑:“這雕像塑造得太難看了,爺比這雕像帥氣多了,爺若是知道自己被塑造成這個樣子,一定會把塑雕像的人殺了,還能滅他九族。”
“你說什麼?”朱隸聲音小,沈潔站在朱隸身後,沒聽清朱隸說什麼。
“我說這個銅像塑得太難看,根本不像永樂帝。”朱隸沒回頭,只是聲音稍微大了一點。
“小說嘛,我當然會美化一下,其實永樂皇帝朱棣應該就長着個樣子,歷史傳下來的圖片,不會差出太多。”沈潔望着永樂帝的銅像解釋道。寫到修長陵的時候,沈潔特意來過這裡,永樂帝的這座銅像,她覺得塑造得太兇了,不過做皇帝,沒有一定的威嚴,怎麼能鎮住大臣們,永樂帝,就算沒有這麼兇,也仁慈不到哪去,自己筆下的永樂帝,還是太仁慈了些。
朱隸聽了沈潔的話,回頭看了沈潔一眼,沒辯解什麼,徑直走了出去。
沈潔望着永樂帝拜了拜,跟着朱隸走出了陵恩殿。
離開長陵,朱隸拉着沈潔漸漸離開了大路,向山裡走去。
“你要去哪裡?”這裡山勢並不高,但鮮有人來,路並不好走。
“那邊,有一顆老銀杏。”
沈潔望向朱隸手指的方向,果然看見一顆很老的銀杏,有一半樹幹被雷電劈了,黑黢黢的,但另一半仍然枝葉繁茂。
“那棵樹有四五百年的樹齡了吧。”沈潔很隨意地了句感嘆,沒想到朱隸卻很認真地接道:“確切地說,六百多年了。”
沈潔一怔,詫異地望着朱隸。
“我在這棵樹底下睡過覺。那個時候,它還算小樹,卻也枝繁葉茂了。”朱隸走過去,伸出手撫摸着被雷電劈掉的部分,“在這裡,我曾寫過朱隸到此一遊的字樣,看樣子是泄露天機,遭雷劈了。”
沈潔瞥了朱隸一眼:“你什麼時候寫的,我怎麼不記得?”
“同燕飛一起來看工程的那次,沒告訴你嗎?”朱隸說得很認真。
沈潔卻寬容地笑了,在小說裡,燕飛到北京後,朱隸曾拉着他到這裡看過,不過,可沒寫過什麼到此一遊之類。
朱隸四處看了一下,然後背靠着那顆老銀杏,用腳量了十步,在沈潔瞠目結舌的表情下,從揹包拿出一個軍用摺疊小鏟子,開始挖坑,十多分鐘後,居然挖出一個木盒子。
朱隸自己似乎也沒有想到真能挖出什麼,看到木盒子露出了驚喜的笑容。
“這是什麼?”
“不知道,燕飛留給我的。”
“燕飛?”
“不是你的燕飛,是六百年前的燕飛。”
沈潔一把抓住朱隸的手腕,用力之大,使得沈潔的指甲蓋都陷進了朱隸的皮膚,劃出了淺淺的血槽,然而不僅沈潔沒有感覺到,朱隸也沒有感覺到。
用手擦掉木盒子上的塵土,朱隸輕輕打開了盒蓋。
木盒子裡,放着三張紙,紙張黃,已經很脆了。
朱隸小心翼翼地拿起來,最上面的一張紙上寫着:“我把苗家的千年信物留在這裡,你會回來的,是嗎?”
間的一張寫着:“對不起朱隸,苗疆暴*,我必須拿着信物去平息此事,用完後再送回來。”
最後一張寫着:“爲了苗疆的安定,千年信物永遠留在了那裡,我知道如果是你,你也會這樣做的。十五年了,你好嗎?我非常非常的想你。”
朱隸默默地看完,手指微微用力,三張紙瞬間變成粉末,隨風飄散。
沈潔傻傻地坐在一旁,半天沒動,她想不明白自己寫的到底是小說,還是傳記。
小說的那些事情,難道真的生過?
離開十三陵時,天近黃昏,停車場裡衆多的人都忙着返城,來來往往的人流和車輛很多,比十三陵裡還熱鬧。
朱隸和沈潔來得比較早,車停得靠近裡面,在他們車的前方,停着一輛深灰色的奧迪,正巧擋住了他們的出口。
奧迪車的車窗雨刷器上夾了一張紙,上面寫着:“對不起,臨時停車,若妨礙您出行,請撥打電話,我就在附近。”下面是手記號。
朱隸照着那張紙上留的手機號撥打了電話,片刻功夫,一個穿着一身飄逸的連衣裙的女子快步跑來。
朱隸一見,臉色刷地白了,一把打開車門,衝到那女子面前。
“沈潔”
女子莫名地看着朱隸:“不好意思,你認錯人了。”說着話,繞過朱隸,繼續向汽車走去。
朱隸恍然想起自己的這副皮囊是燕飛的,而且還是六百年後現代燕飛的,沈潔當然不認識。忙緊走兩步追上那女子:“對不起,你認識朱隸嗎?”
女子似乎怔了一下,之後有些不耐煩地搖搖頭,拿出鑰匙打開車門。
“那麼燕飛呢?石小路呢?索菲亞呢?”
“先生,我都說你認錯人了,我不認識他們,這些名字,我一個都不知道,是您給我打的電話嗎?我現在就把車開走。”女子說着話,坐進車。
沈潔從洗手間回來,看見朱隸與一名女子似乎起了爭議,忙走過來:“怎麼了?”
朱隸低聲道:“她跟六百年前的沈潔長得一模一樣。”
沈潔表情一滯:“那她……”
“她不認識朱隸,也不認識燕飛。”
“她只是跟你想象的沈潔長得很像而已,事實上並沒有那個人。上車吧,別想那麼多了,傷神。”沈潔對着朱隸一笑。
朱隸望着女子開着奧迪車遠去的背影嘆了口氣,沒有這麼個人嗎?當然有,但她應該不知道朱隸了,如果失憶蠱起了作用。
打開車門上了車,卻沒注意方纔被他攔住的那女子拿車鑰匙時,帶出來一張名片,掉在了地上,名片上寫着:方舟研究所,高級研究員,博士 高銘瑄。
女子的車還沒有停穩,有幾個人圍了上來,其穿着風衣的人道:“大家都出來了,我們回城吧,銘瑄,你坐蕭宏的跑車。”
看着高銘瑄下車走了過去,穿風衣的人對着身邊的人輕聲埋怨:“怎麼讓銘瑄去提車,你知道她失蹤十天回來後,怎麼也想不起那十天人在哪裡,讓她開車太危險了。”
身邊那人笑道:“你也太緊張了,她只是想不起來她失蹤那幾天去哪裡了,又不是想不起來怎麼開車。”
“不止失蹤那幾天的事想不起來,她有一個叫沈潔的Q號,以前常跟我們聊天的,現在一點都想不起來了,那天我提起,她愣說她從來沒有過這個Q號。”穿風衣那人面容上露出一絲擔憂。
“忘了不好嗎?就當她沒有拒絕過你,你可以重新追她。”那人打趣道。
“去你的,Q號忘了,誰知道她還記不記得內容。”
“你就當她都忘了。”
朱隸和沈潔的車就停在穿風衣的人不遠處,等着排隊開出停車場,穿風衣人與另一個人的對話清清楚楚地傳到朱隸和沈潔的耳,令兩人對望良久。
“她吃了失憶蠱,真的失憶了。”朱隸呢喃道。
沈潔點點頭,忽然想起什麼,瞪大了眼睛看着朱隸。
沈潔寫最後那兩章的時候,感覺自己有如神來之筆,那兩章就像看過的電影一樣,很快寫出來。
然而寫最後兩章,純粹是爲了滿足石小路、索菲亞等人的要求,爲全加一個結尾。實驗只到燕飛假扮朱隸,將朱高煦騙回北京爲止。朱隸穿越時空時身體消失,以及穿越前給沈潔吃了失憶蠱這段情節,並不是實驗內容,沈潔並沒有通過腦電波告訴過朱隸,而且沈潔這部小說的完本,一直作爲資料存在研究所的電腦裡,沈潔並沒有帶回來。
換句話說,最後兩章的情節,朱隸沒有機會知道,但…..
沈潔隨後想到,朱隸是沒有機會知道,但燕飛是知道的,朱隸的記憶,到底還有幾分是屬於燕飛的,包括朱隸清醒後對自己那麼好,到底朱隸對自己好?還是燕飛對自己好?
不過這個問題已經無關緊要,因爲他們真是一體了。
從十三陵回北京的一路,朱隸和沈潔都很沉默。
朱隸挖出來的木盒子安靜地躺在後車座上,隨車身輕微晃動着……
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