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二泛和流潔懷是估計錯了點,讀場海難不僅是海底地及海底火山噴引起的海底地震和海嘯。
雖然海水已經漸漸平靜,但天空灰濛濛的,似乎籠罩了一層煙塵,看不到太陽在何處,重要的是。不知道什麼原因,船隊所有的羅盤全部失效了。
朱隸命令解開繩索,船隊原地停留一天,他希望到了晚上,灰塵散去,看到晴朗的星空,根據星星辨明方向。然而讓朱隸失望了。灰塵並沒有散去,沒有星星,沒有月亮,天空連着大海,四周一片黑暗。朱隸卻不得不下令各船在風帆上點上燈,船隊起航。
老柯掌着舵,第一次不知道船該往哪裡行駛,朱隸說向前。老柯問何爲前方,朱隸就那麼信手一指。
沒有羅盤,沒有星星,老柯只能憑直覺航行。
海底火山噴,整個船隊只有兩百多人受傷,沒有一人死亡,這本身是個奇蹟,然而他們卻損失了大量的糧食和食用水,剩下的僅夠船上人七天的量,即使他們按正確的方向航行,到達最近的港口南巫裡也需要十天。
而現在,船隊並不知道正在往哪裡行駛,也許離目的地越來越遠,但即便如此,朱隸也不能等,等。只有死亡一條路,走,還有生的希望。
朱隸讓船隊所有的軍士、船員自己分組。將剩下的食用水和糧食按人頭到了每個。組,朱隸知道,平均吃根本不夠,只能到組裡,組裡願意照顧誰,是組裡人自己的事情了。
就像燕飛的份,自然會到小路身上,而朱隸的那一份,肯定會分給沈潔和索菲亞。
燕飛爲了保護小路,渾身撞傷了多處,好在換來了石小路和腹中的孩子安然無恙,阿杰爲了保護沈潔,手臂受了傷,讓朱隸心裡多少有點不是滋味,然而朱隸那個時候確實沒有辦法照顧自己的愛人,所幸鄭和和索菲亞都沒有受傷。
船隊行駛了三天三夜,天空依舊被塵埃籠罩着,雖然辨不清航向,朱隸仍然命令船隊全行駛,就算越走越偏離航向,也比停下不走強。
四層瞻望臺並沒有損壞小朱隸卻再沒有上去過,他命令船隊。暫時沒有工作的人員儘量減少活動,保持體力。他自己也是這麼做的。這三天,除了每天到各船上巡視一番外,剩下的時間,朱隸都躺在他的船艙裡,三天裡,他只喝了一點水。
“朱隸”沈潔坐在朱隸的牀頭,這三天朱隸太沉默了,沉默得讓人擔心。
朱隸沒說話,只是將目光定在沈潔的身上。
“不要太擔心了,最多再有兩天,我們一定能走出這片煙塵。”沈潔安慰道。
朱隸牽動嘴角笑了一下,沈潔卻覺得那笑比苦還難看。
兩天後一定能走出般塵,但朱隸卻不知道,他隨手指的那個方向,把大家帶到了何處,也許離開煙塵後,會現離港口還有八、九天的航“程。船隊到時沒水沒糧,如何堅持八、九天?
近三萬人,五十多艘船,朱隸覺得自己的肩上的擔子太重了重得第一次想到了逃避。
“東西好嗎?你已經三天沒吃什麼了。”沈潔的眼中寫滿了關心與焦慮。
“我不餓,我想睡一會。
”朱隸翻了身,給沈潔留了一個後背。
“朱隸,船隊都看着你呢。如果你不振作起來,船隊怎麼辦?”
朱隸知道,燕飛和鄭和這幾天也很沉默。即使他們三人見面,也只是用眼神打個招呼,經歷了一天一夜的拼搏。終於讓所有的人都活了下來的喜悅,在知道羅盤失效。而船隊沒有多少淡水和糧食後,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他們以爲戰勝了地震,海嘯,卻沒想到大海給他們開了一個更大的玩笑,沒有糧食還能活,沒有淡水,等待他們的只有死,亡,而且是痛苦地死亡。
兩艘裝滿淡水的船在海嘯中無影無蹤。朱隸一直認爲那是自己的錯。爲什麼當時只想到了人員的重要,沒有想到保護這兩艘生命之船。
“朱隸。”沈潔的手搭在朱隸肩上,感覺到朱隸的身體一僵,沈潔幽幽地嘆口氣,默默地貼着朱隸躺下,伸手輕輕地擁抱着朱隸的後背,她知道朱隸太累了,雖然躺在牀上,卻一直沒睡,不過三天的時間。朱隸明顯憔悴了,眼睛深深地陷了下去,皮膚也失去了光澤。沈潔看在眼裡,疼在心裡,她明白朱隸擔的是一副什麼樣的擔子,這一次。他似乎擔不動了。
朱隸僵硬的後背在沈潔溫柔的懷抱中漸漸軟化。感受這沈潔輕輕的呼吸。聞着沈潔淡淡的體香。朱隸在沈潔懷裡真睡着了。
正如朱隸和沈潔的所料想得那樣,第五天晚上,大家終於看到了久違了的星空。
一直守在海圖室的官員立刻開始用“牽星法”測算船隊的方位。朱隸等人靜靜地等在外面,半個時辰後,迷失了五天航向的船隊終於找到了自己的方位,值得慶幸的事,船隊大體方向沒錯,在向南行駛,然而偏離航向至少三天的航程。以目前的航達到南巫裡還需要七天,比朱隸的估計少了兩天。朱隸給大家下去的乾糧和淡水是七天的量,已經過了五天,還剩下兩天的量,也就是說,將有五天的時間無水無糧。
當然這不包括朱隸自己的組,他們這個組裡,朱隸這五天裡只吃了少量的東西和水,燕飛和鄭和也一樣,只有石小路在沈潔的逼迫下。每天把自己的量都吃了,沈潔、索菲亞和受傷的阿杰,都偷偷留下了大量的糧食,照這樣的消耗。他們這個組是能堅持到靠
望着久違的夜空,朱隸的眉頭擰成一個大大的冊字,五天啊。餓不死,卻會渴死。
在滿目是水的大海里渴死,可以算大自然對人類最大的諷刺。
朱隸默默地走回船艙,仍然用五天來最常用的姿勢躺下,雙眼仰望着船艙頂部,卻沒有焦點。燕飛這幾天一直都陪在石小路身旁。大家一起在海圖室外等待官員們測算船隊位置時,朱隸聽到燕飛在輕微地咳嗽,那天的撞傷一直沒好,不知道傷到哪裡了,當時沒顧得上問,後來竟不想問了,朱隸太疲倦了,疲倦得連燕飛的傷都無法讓他在意。
如果船隊堅持不到靠岸。朱隸會跟船隊的船員一起,留在這片大海上,朱隸知道燕飛也會,即使他非常希望燕飛能活着上岸,卻也知道他根本說服不了燕飛,就像燕飛也說服不了朱隸。
沈潔會活得好好的,還有察菲亞,石小路,阿杰,鄭和,到最後時教,朱隸會動用武力讓他們好好活着,他知道這麼做很殘忍,死容易,活着太難,沈潔一定會恨他的,但朱隸無論如何也不能看着沈潔死去。
燕飛這些天裡一直陪伴着石小路,他心中清楚,這很可能是最後的陪伴。
翌日一早,朱隸、燕飛和鄭和六天來第一次迎着朝陽照例巡視船隊各個船隻,走到馮三虎所在的戰船時,一名老水手忽然跪在了朱隸等人面前。
老水手面龐消瘦,明顯突起的青筋如蚯蚓般爬在額頭上,眼眶深陷,皮膚粗糙,乾裂的嘴脣粘着血絲,朱隸只望了一眼,便不忍地移開了目光。這樣的面龐這些天他見得太多,甚至閉上眼睛也能看到,缺水,是這些人臉上寫得最清楚的兩個字。這些天,朱隸最懼怕的就是船員們問他何時能靠岸,何時能補充淡水,朱隸不想欺騙大家,卻也不忍心實話實說。
六天來,朱隸很感激大家一直沒有人問,今天,終於有人要問了。
“王爺,國公爺,鄭大人。”老水手高高舉起了手中的小罐。大聲說道:“小的蒙王爺不棄。招爲水手,跟着王爺出海一年多,長了見識,開了眼界,此生足矣,小的老了,這點水不多,請王爺、國公爺和鄭大人收下,小的祝願船隊能平平安安地回到大明朝,祝願王爺、國公爺和鄭大人還能再帶船隊下西洋,耀我大明朝的威風。”
如當頭棒喝,朱隸不可置信地將目光重新聚焦在老水手面孔上,那張嘴脣,因爲大聲說出這些話,而嘣開更深的裂口,鮮血將嘴脣染得異樣的紅,朱隸不敢對視的目光,此刻殷切地望着朱隸,骨節粗大的手指,穩定地端着舉過頭頂的那碗水。
一個普普通通的水手在這樣惡劣的情況下,沒有放棄希望,寧願犧牲自己,以換取船隊的平安,朱隸作爲一名近三萬人船隊的最高指揮官,卻低頭了,趴下了,認命了小在那一刻。朱隸覺得自己愧對面前的老水手。愧對相信他的船隊所有船員。
“老伯。”望着老水手如此信任的面龐,朱隸的聲音有些顫抖,“謝謝您。”朱隸彎腰去扶老水手,“眼下淡水很珍貴,您自己留着吧。”
站在朱隸身邊的燕飛和鄭和也被感動了,他們何嘗不是與朱隸一樣,放棄了抗爭,放棄了希望,還不如這位普普通通的老水手。
“王爺,您統領船隊,小的知道您很辛苦,這點水是小的孝敬您的,請您一定要收下,只要您不倒,船隊就不會倒。”老水手仍然跪着懇求道。
“王爺小的這裡還有一點水。您也收下吧。”
“王爺小的這裡也有。”
“王爺”
一時間,甲板上跪下一片,包括馮三虎,衆多水手都拿出自己攢下的淡水,高高地舉着,送給朱隸。相鄰幾個船上的水手也紛紛效仿,跪下高聲喊道:“王爺,請收下這點水!”
朱隸被深深地震接了,堅毅的面龐上流下了兩行激動的熱淚,深吸一口氣,朱隸氣沉丹田,高聲說道:“大家的心意本王心領了。本王誓,無論遇到什麼困難,本王絕不放棄希望,一定帶領船隊平安回到大明朝!”
燕飛同樣眼角潮溼地看着朱隸,這幾天他瘦了很多,但此刻,他的眼神中重新煥了光芒,不服輸的朱隸回來了。
“統計一下,大家手裡的淡水還有多少,這些天消耗了多少。”朱隸給每一艘船都下了同樣的命令。
回到寶船,朱隸做的第一件事是蒸儒海水提取淡水。
當知道淡水船在風暴中消失後,朱隸就想到了蒸熘海水提取淡水的方法,但船隊有近三萬人,蒸餾的那點淡水無疑杯水車薪,根本起不了作用。老水手和衆船員的舉動讓朱隸徹底該變了主意,即使只能救活一個人,他也要救。
不怕遇到困難,怕的是在困難面前放棄努力,放棄希望!
各船統計回來的數據讓朱隸大爲興奮。在過去的五天裡,淡水的總消耗量剛剛過半,如果按照這個消耗度的話,船隊還能在堅持五天,五天後距離南巫裡就剩兩天的航程了,到那時很有可能遇到其他商船,即使遇不到,朱隸也要把船隊帶回去,能帶多少是多少,能回去一人是一人。
“怎樣了,傷到哪裡了?還是咳嗽?”六天了,朱隸第一次關心燕飛的傷勢。
“你小子不想死了。”燕飛笑道。
“我什麼時候想死了?!”朱隸不屑地翻翻眼睛。
燕飛笑而不答。
朱隸鬱悶道:“你就不能裝一
“我是沒說什麼呀燕飛故作無辜。
“你沒說,你都做了。”朱隸生氣地說着話。握住燕飛的脈關,內力緩緩輸入。”就這點傷,你若是自己運功治療一下,兩天都不用就能好
燕飛搖搖頭:“我不是怕你一個人走太冷清嗎?”
朱隸瞪了燕飛一眼:“你就不怕小路傷心?”
“你也沒在乎沈潔和索菲亞
“你的孩子還沒出世,你太狠心了
“你三個。孩子都不管了,你比我更狠心燕飛望着朱隸,寸步不讓。
“你們兩個,閉門思過巴站在船艙外的沈潔、索菲亞、石路、阿杰和鄭和等人對着朱隸和燕飛怒目而視,沈潔冷冷地扔下一句話後,隨着“碰”的一聲巨響。艙門被重重地關上。
朱隸皺皺眉頭:”他們怎麼都在哪兒?。
“他們一直都在燕飛遞給朱隸一盤海水蒸魚,最近沈潔和索菲亞天天做海水蒸魚,味道也不錯。
“你說他們知道我們的計劃嗎?。燕飛問道。
“一個個。猴精,什麼事能瞞得了他們朱隸吃了一口,確實不錯。前兩天吃都沒有吃出味道來。
燕飛皺皺眉頭:“那你打算怎麼實施?。
“他們打不過我們朱隸賊笑。
朱隸原計劃小到最後兩天,將沈潔、鄭和、石小路、索菲亞和阿杰幾個人弄到小船上,把剩下的水和乾糧都放在他們船上,讓他們逃生。
同意不同意不是朱隸所考慮的,朱隸本來也沒有打算勸,直接用強。對付鄭和要費點力氣,其他人都能手到擒來。
“你沒想過對我用強嗎?。燕飛也吃着自己盤子裡的魚,同朱隸一樣,前兩天他也沒吃出味道,甚至都沒怎麼吃。
“想過,放棄了,我打不過你朱隸不甘心地看了燕飛一眼。
燕飛嘿嘿笑了,沒有三、四百招,朱隸是收拾不了燕飛,偷襲是不可能的。燕飛第一個晚上看到朱隸的眼神,就知道朱隸想幹什麼了,他不會給朱隸機會。
“如果最後兩天水用完了。還是遇不上商船怎麼辦?”燕飛問道。
“不知道,到時候再說。”
“你不會
“我不會放棄船隊,也不會放棄你,你保持體力呀,如果到時後你打不過我,我還是會把你扔到小船上去的。”朱隸不懷好意地笑道。
“靠!”燕飛氣悶地瞪了朱隸一眼。
“哈哈哈
把自己的快樂建築了燕飛的痛苦上,朱隸一樣非常開心。
此後幾天中,沈潔等人對朱隸和燕飛一直不理不睬,直接將他們兩個當作透明人,鄭和徹底加入了沈潔的陣線。除了早上隨朱隸和燕飛巡視船隊外,其他的時間都跟沈潔等人在一起,阿杰對朱隸和燕飛的態度算是最好的了,至少阿杰還能看見他們,但對他們的動作除了搖頭嘆氣,沒說過一句話。朱隸和燕飛自知理虧。只能硬受着。
當朱隸透明歸透明,蒸餾的事情沈潔還是一手全包了,雖然浪費了大量的燃料,但成果還是可觀的。蒸鐳了滿滿三大桶淡水,救急應該夠用了。
五天後,當船隊中的淡水基本止要用完了的時候,天空下起了大雨。飲用水問題徹底解決了,朱隸站在雨中。再次流下了熱淚,如果當時不是那位老水手把朱隸的鬥志激起來,如果就那麼放棄了,恐怕老天也不會幫忙下這場雨,近三萬船員,很可能要折損一大半,更有可能,朱隸和燕飛會隨着那些人。長留在海上了。
身上還滴着雨水。朱隸和燕飛態度誠懇地向沈潔等人鄭重道歉,但有道是。不要犯錯,犯錯別人總會記着的,除了鄭和,其他人態度很明確:接受道歉,但對他們的誠意保留,換句話說,不再相信他們。
鄭和獨自一個人走了出去。“三寶艙外仍然下着雨,朱隸打着傘站在鄭和的身後。
鄭和擡頭看了一眼,固執地向前邁了一步,重新站在雨中。
“三寶朱隸也向前一步,伸出手拉鄭和的手臂,鄭和突然力。一掌打飛朱隸的雨傘,緊接着招式不斷,貼身進攻。
朱隸知道鄭和心中有氣,當下並沒解釋什麼,見招拆招,在雨中與鄭和打在一起,然而這一段時間朱隸根本沒有好好吃什麼一頓飯。也沒有好好休息過,體力嚴重下降。不過一盞茶的功夫,被鄭和一掌打中,雖然鄭和掌力一觸及朱隸的身體立刻收力。朱隸也利用後退卸掉了大部分力道,還是扶着船舷咳嗽起來。
“四哥?。鄭和一退後又迅上前,拉着朱隸關心地說道:“身體都這麼差了,你還跟我打
“不讓你打兩下。你能出氣嗎?。朱隸抹掉一臉的雨水,直起腰說道。
鄭和腳尖一跳,將雨傘挑起小接住爲朱隸打着:“你總是說兄弟同心,到關鍵時刻,從不把三寶當兄弟”小
“三寶,你叫我什麼?。小
鄭和疑惑地看着朱隸:“四哥
“叫燕飛呢?。
“燕大哥
“等什麼時候我們管你叫哥了,就由你來照顧我們朱隸笑着。走進雨中。
“四哥”。
“當哥哥照顧弟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朱隸灑脫地揮揮手。靠,三寶這小子功夫越來越好了,下次讓燕飛收拾他。丫的,打得我渾身痠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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