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走幾步,朱隸覺得一個人跟了上來。回頭一看,觀童。
“觀先生怎麼來了?”朱隸停下腳步,回頭問道。
“在下同乃兒不花是舊識,跟將軍一起去,希望能幫上將軍。”觀童追上來,收住腳步。
害人之心不可有,這防人之心不可無。朱隸此去真正的目的是拖延時間,當然如果真能招降那是最好,燕王的大部隊什麼時候到還不知道,這個人跟乃兒不花認識,如果到時觀童跟乃兒不花一起玩點什麼貓膩,自己送羊入虎口不說,燕王的整個行動也將暴露無疑。
“觀先生,此去危險重重,先生的好意阿四心領了,先生還是同馮三虎他們一起等燕王的大部隊吧。”
“將軍是不相信在下?我觀童在此發誓,對燕王和將軍若有二心,就讓在下……”
“觀先生誤會了。”朱隸一把拉下觀童舉起的手。開玩笑,我若是不相信你,你發多少誓我也不會相信你,不過此時朱隸倒是改變注意同意觀童於自己一同前往,倒不是真相信了觀童,而是覺得還是把觀童放在自己眼皮底上好一些,如果觀童真要搗鬼,將觀童遣回去,就馮三虎他們幾個,根本不是觀童的對手。
“先生既然不怕死,阿四就跟先生一起走一趟。”朱隸平靜地望着觀童,目光中有信任,也有警告。
觀童看朱隸的眼神似乎有些複雜,說不清敬佩還是嘲笑。
兩個人如此在平章大營前堂而皇之地說話,早被平章大營巡邏的軍士看到,報告給了一個小頭目,兩人還沒動身,那個小頭目已走了過來。
“你們兩個,幹什麼的?”
“這位是燕王爺禁衛隊統領朱隸朱將軍,在下是燕王爺帳下謀士觀童,求見太尉乃兒不花。”觀童搶先回答道。
一聽是明朝燕王爺的手下,那個小頭目臉色“唰”地變了,沒想到明朝的大軍這樣快到了。
“你們,跟我來。”小頭目打了個手勢,早有一人跑去報告,另有幾個手下拿着長刀將朱隸和觀童圍了起來。
朱隸偷眼看觀童,見觀童神色坦然的舉步先行,自己也忙跟上。不知道自己的武功還剩幾成,如果真有什麼意外,能不能跑出去?
這樣想着,朱隸打量着四周,發現乃兒不花軍營安扎得有規有矩,將士軍紀嚴整,果然有大將風範。只是仔細觀察,發現有些士兵年齡偏小,且看帳營的佈局,似乎帶有家眷,燕王曾說過乃兒不花一萬大軍,現在看來這一萬大軍包括婦孺。
看到這些,朱隸心中有底了。
“二位,太尉有請。”換了一個似乎大了一點的頭目,出來招呼兩人。
朱隸和觀童一起進了乃而不花的太尉大帳。
“哈哈哈,觀童,你還活着!”乃兒不花哈哈笑着,大踏步走過來,與觀童熱情擁抱在一起。
朱隸心中一沉,沒想到觀童與乃兒不花的交情這樣好。望向帳門,兩個帶刀的護衛如山神般站在門口,那塊頭,足能裝下自己兩個。
就算能闖過這兩個山神,帳外還有數千的將士。用強是絕討不了好,還得在計謀上出招。
觀童倒是沒有忘了朱隸,與乃兒不花擁抱後,介紹道:“這位是燕王爺帳下禁衛統領朱隸朱將軍。”
朱隸不卑不亢地一拱手:“禁衛統領朱隸奉燕王爺之令拜見太尉。”雖然朱隸並不在乎什麼官職,不過此時沒有官職可不好說話,所以撤了的官也得先報上。
乃兒不花根本沒將朱隸放在眼裡,只是用眼睛看了一下,哼都沒哼,拉着觀童入座。
觀童可不敢像乃兒不花那樣怠慢朱隸,他清楚的知道朱隸在燕王心中的地位,忙打了個請的手勢,讓朱隸先走。
朱隸毫不客氣,昂然走到主客的位置上坐下,觀童陪在下手。
乃兒不花見狀眼中露出一絲詫異。
明朝的編制他大概瞭解一些,觀童是燕王帳下謀士,官是不大,不過燕王的禁衛對統領不過就是保鏢頭,跟着觀童來應該是爲了保護觀童,怎麼觀童會對一個禁衛統領這樣尊重。
至於將軍,在明朝上至一品下至五品都叫將軍,只是開頭的稱呼不同,宣威將軍從一品,武德將軍從五品。禁衛隊統領最多也就是個五品。
其實乃兒不花並沒錯,可他不知道朱隸在當禁衛統領之前,是燕王三個護衛之一的龍虎將軍,從二品。一個護衛可不是一個人,是一萬人,龍虎將軍是這一萬人的頭。
朱隸當禁衛隊統領,是他自己請調的,因爲一次刺殺事件,朱隸覺得還是跟在燕王跟前保護他方便。
這件事雖然馬三寶跟朱隸講過,但朱隸對明朝的編制一無所知,他根本不知道將軍還分這麼多等級。
侍從奉上香茶,朱隸開門見山,直入主題:“燕王派我來,是敬重太尉是條漢子,識大體,重大局,燕王的十萬兵馬已將這裡團團包圍,負隅頑抗只會給雙方帶大更大的傷亡,而改變不了事情的結果,爲了雙方的利益,請太尉打開營門,歸順大明。”
乃兒不花的臉色黑得像鍋底,他本來就是滿臉虯髯,一雙眼睛大的像銅鈴,整個一張飛形象,此時還在張飛的臉上,寫上了閻王二字。
朱隸和觀童的突然造訪,他已料到不好,卻沒想到明軍來的這樣快。
“不花大哥,朱將軍說的句句都是實話,大哥不爲自己,也爲部下想一想,硬拼只會增加傷亡,根本衝不出去。”觀童說完,有意無意地瞥了朱隸一眼,朱隸心中一笑:算你小子還識時務,今天就算你和乃爾不花聯手殺了我,燕王也絕對不會放過你。
在朱隸、觀童走進大帳之時,乃兒不花已派出探子偵查敵情,此時探子還沒有回來,乃兒不花也拿不準朱隸說的是否是實情,只是自己認識多年的觀童也這樣說,看樣子所言非虛。
“太尉,我知道您心中不服,乃兒不花在蒙古也是一名將,就算在我們大明,乃兒不花敢拼敢打的精神也讓我們非常敬佩。”朱隸先送了一個頂高帽子給乃兒不花,而後話鋒一轉:
“但有句話說的好,巧婦難爲無米之炊。不要說燕王有十萬大軍在外虎視眈眈,單說你這一萬大軍,有三成是婦孺,就算這三成婦孺像男人一樣勇猛殺敵,結局也只是將失敗推遲幾個時辰,而代價卻是連孩子都會死掉,你應該明白,如果連孩子都死了,就沒有希望了。”
朱隸適時地停住,端起香茶慢慢品着,讓乃兒不花滿滿消化自己的話,這叫有張有弛,談判桌上常用的一招,沒想到,穿越後居然用來招降。
乃兒不花臉色未變,心中卻生出重重疑惑,他不明白朱隸怎麼會知道他一萬大軍中有三成是婦孺,難到軍中出了奸細?他如果知道朱隸僅憑觀察,就得出如此大膽的結論,定然大吃一驚。
其實朱隸說有三成婦孺純屬猜測,有婦孺是沒錯,有多少他那裡知道。
看乃兒不花臉色雖未變,但端着茶杯的手卻微微顫抖,朱隸知道自己蒙對了。
沉默,朱隸悠閒地等着乃兒不花的決定,勸降只是副產品,只要乃兒不花不下令撤走,他的目的就達到。
觀童默默地喝着茶,一雙睿智的眼睛悄悄打量着朱隸和乃兒不花。
乃兒不花也沒說話,他在等他的探子。
帳簾忽然掀開了,卻不是乃兒不花派出去的探子。
兩個士兵押着反綁着雙臂的人走了進來:“這個人在大帳旁鬼鬼祟祟,不知道在幹什麼。”押他的兩個士兵將那人往地上一推,其中一個士兵說道。
朱隸望向摔在地上那人,心中一驚,劉福,她怎麼被抓了。
“回稟太尉,這人是跟我一起來的,我本命令他在大營外等我,可能是他等的時間太長了,怕我有事,偷偷進來看的,請太尉恕罪。”朱隸這話說完,自己都感到詫異,這個人來路不明,在這關鍵的時候,自己怎麼會幫她說話?
觀童也一愣,劉福怎麼來了,這個節骨眼上如果說錯一句話,三個人的小命就交代在這裡了,詢問的眼神飄向朱隸,見朱隸藉着喝茶微一點頭,觀童叱道:“王福,將軍不是命令你在營外待命嗎?你怎麼私自違抗命令?”
劉福也算機靈,見朱隸和觀童幫她說話,忙低頭答道:“將軍贖罪,小的實在是等得心焦,才闖了大營。”
乃兒不花暫時還不想得罪朱隸,沉聲道:“來人,給這位兄弟鬆綁。”
“朱將軍,手下魯莽,得罪了。”
“太尉言重,是在下沒有約束好屬下,誤闖大營,太尉大仁大量,不予計較,在下甚至感激,太尉有如此胸襟,不怪軍士們都誓死效命。”朱隸再送一頂高帽子過去,人家賣你面子,你多說幾句恭維話是必然的。這叫打一棒子給個棗,談判的節奏輕鬆地掌握在朱隸的手中。
溜了一眼王福,朱隸見她神態安詳,一點沒有害怕的意思,心中不禁嘀咕:這個劉福到底是什麼人,闖營什麼目的?自己未經考慮就救了她,實在是失策。但看着一個女人,應該還是個美女,落入乃兒不花,怎麼也不能不救。
王福被鬆綁後,很自覺地走到朱隸身後。朱隸發現這女子個子很高,快趕上自己了,不怪穿上男裝並沒有被認出來。
朱隸的高帽子讓乃兒不花很受用,緊繃的臉鬆了不少,似乎也不急等着探子回報了,堅定的意志已經一點點被朱隸動搖。
朱隸心裡清楚,只要自己的最後一招殺手鐗使出,今天的談判就算拿下了,即使燕王的大軍再遲一兩個時辰到都沒有問題。
各位路過的大神,求首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