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平靜而溫馨地過去了,一切同沒過節時一樣,除了每天紀御醫必來一趟外,朱允炆也每天必來一趟。
朱隸爲太子講述的封神演繹已接近尾聲,太子仍然聽得非常入神,朱隸也依然講得非常賣力,那天晚上的事情,兩個人誰都沒有再提,就像沒有發生過。
很快就到了初五,按百姓的風俗,過了初五,年就過完了,明天,朱隸將同紀御醫一起,面見皇上稟明太子的病情,之後的事,就由皇上定奪了。
紀御醫對面見皇上已不像開始那麼緊張,通過這一段朱隸對太子的照顧,以及對傳染的防範,使紀御醫從心裡佩服朱隸,薰醋、沸水消毒、良好通風、包括他發明的口罩,雖然簡單,卻十分有效地起到了預防傳染的作用,而這些天對朱隸的側面打聽,更知道朱隸不是個普通的人,他一定有辦法通過皇上那一關。
像往常一樣,紀御醫給太子診完脈,正準備起身告辭,忽然聽到門外山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上來了。
吃了一驚的不只是紀御醫,所有人都吃了一驚,皇上要來,怎麼事先一點風聲都沒有?
來不及問爲什麼了,朱隸忙同紀御醫一起出去迎駕。
走進大廳,皇上已經沉着臉坐在哪兒了,朱能、徐增壽、朱允炆跪在地上。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朱隸和紀御醫也趕緊跪下。
“朕聽說,你們四人結黨營私,禁止其他官員參見太子?”朱元璋聲音威嚴地問道。
“並無此事,請陛下明察。”徐增壽低聲回稟。
“沒有?沒有你們兩個在這裡幹什麼?給太子看病,有紀御醫就行了,朱愛卿你又在這裡幹什麼?朕聽說你這段時間一直住在太子府?”
“回稟陛下,末將已在太子府住了十天了。”
“哦?難道中山王府不讓你住了嗎?”朱元璋這樣問的時候,一副深沉的表情看着徐增壽。
“回稟陛下,末將住在太子府是爲了照顧太子。”
“朱愛卿並不是御醫,何以需要朱愛卿照顧太子?”
朱隸向紀御醫看了一眼,點了點頭。
“回稟陛下,朱將軍搬進太子府照顧太子,是因爲……”紀御醫說到關鍵處,還是有些心虛。
“因爲什麼?”朱元璋很不耐煩地問。這些天向他狀告朱隸、朱能、徐增壽結黨營私,獨霸太子,禁止任何人拜見太子的奏摺上了一堆,開始時朱元璋並不在意,他早想把朱隸拉攏成**,徐增壽和朱能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他們同太子來往密切,並不是壞事,可是鬧得滿朝文武怨聲載道,影響了太子的名聲,就不是好事了。
趁着今天天氣好,朱元璋很久沒有出宮了,正好看看太子的病情,所以誰也沒有通知,帶了幾個錦衣衛來到了太子府。
遠遠地朱元璋就看到果然有兩個人站在門口攔截拜見太子的人,無論是誰,官名還沒有報完,就被趕走了。
朱元璋的火“騰”地一下就上來了,結黨營私也不能這樣明着幹呀,你丫的老子我還活着呢,你們這是想造反啊。
“因爲什麼?”朱元璋聲色俱厲。
“回稟陛下,因爲太子得了癆病。”紀御醫跪在地上,把頭深深的埋下,像一隻鴕鳥。
靜,死一樣的安靜,誰都不敢出聲,只能聽聞朱元璋粗重的喘息聲。
像是等了一個世紀之久,朱元璋沙啞地問道:“什麼時候診斷出來的?”
“回稟陛下,十一天前。”
“十一天了,你們瞞了朕十一天,這是欺君,以爲朕不敢殺你們嗎?”
“回稟陛下,隱瞞陛下是末將的注意。”朱隸沉聲回答。
“你爲什麼要隱瞞朕?”
朱隸並沒有回答,他在等,等朱元璋的怒氣漸漸膨脹。
朱元璋見朱隸不回答,以爲他也怕了,他很大度地等了一會,但朱隸仍然沒有回答。
“朕問你,爲什麼要隱瞞朕?”朱元璋又問了一次。
朱隸還是沒有回答。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朱能、徐增壽和紀御醫緊張的冷汗都下來了,朱允炆也一副着急的樣子,只有朱隸仍靜靜地跪在那裡,垂首,身體沒有一絲晃動。
他一點都不害怕,但朱元璋並沒有注意到,他的耐心已經到了極限,拍着太師椅的副手吼道:“你若不給朕一個滿意的答覆,朕就將你們的四個人全殺了。”
“末將想讓陛下好好過個年。”朱隸的聲音不大,卻如一個鋼針,輕易地刺破了朱元璋這個膨脹起來的氣球。
刺破一個吹得滿滿的氣球比刺破一個吹了一半的氣球要容易多了。
人越老,越會珍惜親情,朱隸這句體貼的話,直接點中了朱元璋的死穴。
再次沉默,卻與上次的沉默大不相同,跪在下面的四個人都知道,暴風雨過去了。
“朕想去看看太子。”
“是,陛下。”朱隸第一個站起來,走過去攙起朱元璋,朱元璋擡頭看了他一眼,那神情讓朱隸心頭一酸,此時的朱元璋整個是一個乍聽喪子厄運的老人,哪有一絲皇上的威嚴。
即使天天坐在那九五之尊的皇位上,他也是人不是神,他也有人的七情六慾,他也渴望親情,他也有喪子之痛。
“陛下,請您帶上口罩。”朱隸拿過侍女送上的口罩遞給皇上。
“這是什麼?”
“回稟陛下,太子的病會傳染,帶上這個是爲了保護您的龍體。”朱元璋點點頭,朱隸吩咐侍女爲皇上帶上。
“兒臣朱標叩見父皇,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朱元璋看着太子蒼白的面色,虛弱地由兩個侍女扶着叩見,嘴脣微微顫抖着,這是他最心愛的兒子,是他寄予厚望的兒子,是希望在自己百年後接任自己皇位的兒子,如今病入膏肓,將不久於人世,如何能不心痛。
“父皇,朱將軍擔心父皇在年前知道兒臣的病情,龍體染恙,故而瞞着父皇,請父皇恕罪。”
“標兒快起來吧,父皇知道你一片孝心,不會降罪朱愛卿的。”
“謝父皇!”
“謝陛下!”朱隸也趕緊叩謝。
“朱愛卿,你怎麼沒有帶……”朱元璋指了指帶着的口罩。
“回稟陛下,末將身體強壯,不會被傳染的。”
“愛卿是說身體強壯的人不會得癆病?”
“是的,陛下。”朱隸肯定地回答。
“紀御醫,是這樣嗎?”朱元璋不太相信,轉而問跟進來的紀御醫。
“回稟陛下,朱將軍的話基本正確,身體強壯的人即使傳染上,也不會很嚴重,而且會自行痊癒的。”紀御醫詳細地解釋道。
“如果朕讓標兒從小習武,標兒也不會得這個病了。”大家都沒有想到皇上這樣問,原來是這個意思,一時誰也沒有說話。
其實朱標之所以得這個病,跟他長期處在壓抑中有很大的關係,人長期處在壓抑中,會造成身體自身免疫力降低,各種疾病都容易入侵肌體,朱隸不知道歷代帝王短壽的多是不是跟這一點有一定的關係,但朱標患上癆病肯定與此有關。
雖然朱標十多歲就被封爲太子,至今已二十餘年,在外人的眼裡他好像榮華富貴、錦衣玉食、地位尊貴,但實際上朱標上要應付喜怒無常的朱元璋,下要周旋幾個不安分的弟弟,如果朱標是個沒有主見的人也許會好一些,什麼事情朱元璋怎麼吩咐他怎麼辦就是了。可偏偏他很有主見,常常與朱元璋的意見相左,卻又反對不了,總是抑鬱不得志,長期在這中狀態下生活,他不得病,纔不正常。
皇家,那帶着光環被神話了的地方,其中的苦悶,也只有皇家人體會得最深。
當天晚上,朱元璋命令錦衣衛接管了太子府,紀御醫接替朱隸,常駐太子府,太子院內除了朱隸一手帶出來的八個人外,朱元璋又加派了十幾個人手,整個太子府都被隔離了一起來,禁止出入。
蕭妃和衆側妃終於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個個大驚失色,再也沒有人鬧着要見太子,只有蕭妃前來探視過一次。
太醫院的御醫全體出動,再次爲太子進行了會診,但遺憾的是並沒有改變結論。朱元璋下詔京城停止娛樂三天,爲太子祈福。
本打算過完年會北平的燕王妃也改變了行程,太子病重,朱元璋下旨各住番皇子回京,燕王很快將踏上趕往南京的路。
朱隸終於回到了中山王府,洗簌完畢後先去拜見了徐老夫人,雖然年過了,頭還是要磕的。
徐府的四位千金都圍坐在老夫人的身邊。讓朱隸感到有些詫異的是,魏國公徐輝祖也坐在老夫人的下手。朱隸不喜歡徐輝祖,總想避開他,偏偏總能遇到他,這小子似乎誠心跟他過不去,朱隸不在府中的時候他一天也不見蹤影,朱隸一回來,他也不出去了,進府的時候朱隸就遇到他一次,這會又在這裡等他。
徐增壽也坐在老夫人的另一側,臉上掛着詭笑,按規矩過年朱隸是應該給比他年長的四哥徐增壽磕頭的,所以朱隸和沈潔、朱能和徐增壽幾人一回王府,徐增壽就一臉壞笑地跑了,他斷定朱隸會去給老夫人磕頭,只要他也在,朱隸就得給他磕頭。
人就是這樣奇怪,當初徐增壽官居一品,朱隸見他是應該給他磕頭的,可他就是不讓,非要跟朱隸稱兄道弟,如今真成兄弟了,又千方百計的抓機會讓朱隸給他磕頭。
“義母大人在上,請受孩兒一拜!祝義母大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朱隸恭恭敬敬地跪下,“噹噹噹”磕了三個響頭,想到自己在二十一世紀的父母,朱隸心中還真有些酸酸的。
“四兒快起來。”老夫人眯着笑眼,嘴都合不攏了,立馬讓丫鬟送上了一個超大的紅包。
只從徐增壽那貪婪的眼神,朱隸就知道他這個紅包一定比徐增壽的多。
給老夫人磕完頭,不管朱隸願不願意,他也得大哥徐輝祖和四哥徐增壽磕頭。
徐增壽那張臉都快成肉包子了,五官擠在了一起,朱隸相信此時一拳打過去,一定非常過癮。
徐輝祖倒沒有向徐增壽那樣把得意的表情全寫在臉上,但掩飾不住的笑眼,也讓朱隸恨得牙癢癢的。
唉,誰讓自己的年齡比他們小。
其實在二十一世紀,今年應該三十有二了,雖然還是沒有徐輝祖大,總是比徐增壽大,不過算出生年月,他們是自己的老祖宗了,還是不合適。
跪就跪吧,反正一年就這一次。
朱隸走到徐輝祖面前,剛要跪下,老夫人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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