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件事情陶君蘭也不會瞞着李鄴。李鄴的反應倒是有些出乎人的意料。
李鄴的反應是:“皇后既是開了口,做晚輩哪裡有不遵命的道理?”
陶君蘭仰頭看着李鄴,總覺得李鄴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的笑容有一種說不出的邪惡感。當下不由得挑眉,壓低聲音悄悄問;“你說,是不是你設計的這件事情?我怎麼覺着,你這是將皇后牽着鼻子走了?皇后做了這件事情,我怎麼覺得最後得利的是你呢?”
李鄴笑着,驀然伸出手來在陶君蘭的臉上擰了一把,入手一片滑膩溫潤,頓時愛不釋手的又多揉搓了幾下,最後才脣角一挑答道:“你說呢?”竟是給出了這麼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陶君蘭拍開李鄴的手,看了一眼就在門外候着的青棗,臉上緋紅一片,輕啐了一口:“倒是我以前看走眼了。”以前她以爲李鄴是個溫潤君子,謙和而又善良。可是現在她纔算是明白了,君子不過是一層表象罷了。
真正的李鄴,應該是現在站在她面前挑脣笑得意味深長的人才對。而且,這樣隨便捏女子臉頰的,還一臉意猶未盡的人,怎麼可能是君子?
不僅是她看走眼了,只怕所有人都看走了眼。更不知道多少人,被他這幅樣子給欺騙住了。
面對陶君蘭的輕啐,李鄴卻也不惱,反而笑得越發燦爛,“不管如何,總歸是你的夫君就是了。”
這話登時讓陶君蘭鬧了個大紅臉,捏了個粉拳敲過去:“在胡說什麼?什麼夫君不夫君的?”縱然知道這是遲早的事情,可到底還沒有正式的有過儀式,可李鄴就這麼一本正經的天天掛在了嘴上,她又怎麼能夠不羞惱?
況且,青棗還在那兒站着呢,聽見了又該怎麼想?還有青姑姑和丁嬤嬤呢。
李鄴眼疾手快的將陶君蘭的拳頭給握在了掌心裡,緊緊的攥住也不讓她再逃,將她拉進懷裡,將下巴輕輕擱在她的髮髻上,聞着髮髻上淡淡的幽香,他這才低聲輕問道:“你如今才知道我是這幅樣子,你可會討厭?”
問這話的時候,李鄴心裡不是不緊張的。因爲他自己心裡清楚,他平日表現出來的樣子,和真正的他,到底相差大到了什麼程度。雖然有意無意的,他在陶君蘭面前也開始展露真正的自己,可是他還是禁不住害怕——怕陶君蘭喜歡的,是那個溫潤如玉,謙和君子的他。而偏偏,那卻並不是真正的他。所以,她可曾失望?可會覺得落差太大?可會覺得厭惡?
這些問題,都緊緊的攝住了李鄴的心,讓他不得不緊張;陶君蘭輕輕搖搖頭,又覺得他問得有些可笑,甚至忍不住的輕笑了一聲:“呵,你怎麼會問這樣的問題?我若是討厭,我又如何會與你如此?做君子固然好,可是活在這世上,我還是寧願你精明世故一點纔好。再說了——以前你那副樣子,可比不上現在這樣。”以前謫仙一樣的二皇子,好則好,可總讓人覺得有些遙遠,不敢輕易靠近,唯恐褻瀆了那份飄然出塵。可現在的端王李鄴,卻是讓她陡然覺得觸手可及。
最重要的是,不管李鄴是什麼摸樣示人,那都是李鄴不是嗎?她不會討厭謫仙一樣的二皇子,也不可能討厭端王李鄴。相反的,二者都是她喜歡的,不是嗎?
李鄴聽了的回答,只覺得一顆心陡然落在了實處。心中頓時生出無限的愛慕來,忍不住將懷抱收緊了幾分,聲音也暗啞了下去:“我想盡快將你帶進府裡去。我等不及了。”
陶君蘭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涌上了臉頰,頭昏腦漲的有點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李鄴語氣裡的意思,她當然是明白的。可是,這叫她怎麼迴應?
最終李鄴只是憐愛的親了親陶君蘭的發頂,便是鬆開了手,頗有些戀戀不捨的意思。爲了轉移注意力,他便是趕忙尋了個話題:“我先前讓人將府裡的圖紙給你瞧了,你想住在何處?”
端王府美輪美奐,佔地又廣,相對的院子也是不少。爲了讓陶君蘭將來住得舒服,李鄴已經提前將圖紙送來了,爲的就是讓陶君蘭自己挑一處滿意的地方。
陶君蘭歪着頭想了想,最終有些羞澀道:“沉香院如何?那兒離你的書房近,而且院子裡不少的花木,還自帶個小花園。環境極好。”當然,其實後面的話都是陪襯和藉口,真正的的緣由,還是前面那一句。
李鄴自然是看出來了,心中頓時猶如灌了一碗****一般,甜沁沁的,說不出的舒泰。不過他當然也不會點破這一點讓陶君蘭尷尬羞惱,只順口附和:“嗯,屋子也多,將來多生幾個孩子也能住得下。”
雖然是沒點破,可是後面這句話,這麼理所當然的說出來,真真是叫陶君蘭徹底擡不起來頭了。
而有了李鄴的支持,陶君蘭又暗自琢磨了兩日之後,她也終於徹底下定了決心,按照當初採鳶留下的方法,將消息遞了出去,請採鳶出來一敘。
採鳶倒是來得極其快,也不知是不是一直在等着消息。
一見面,採鳶也沒有和氣寒暄,而是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道:“你可想好了?到底是願意還是不願意?”
採鳶這樣直白,陶君蘭自然也沒必要拐彎抹角的,當下便是笑着點頭道:“願意是願意,但是不知道皇后娘娘是個什麼意思。就怕以後讓娘娘失望了。”
採鳶頓時笑了,微微呼出一口氣,嗔怪的看了一眼陶君蘭:“這就對了!我還怕你顧念着陶家的名頭,竟是不肯答應呢。你說說,這麼好的事兒,有什麼可琢磨的?換做別人,不管哪一個,不都趕忙應下了?偏生你就幺蛾子多。還好娘娘沒生氣。”
採鳶說這話的時候,依稀還有往日在浣衣局時候的風采,而面上的誠懇也並不像是作假的;陶君蘭心中一動,伸手挽住採鳶,口中告罪:“是我糊塗了。的確是這麼個道理。當時不也是怕麼?這樣好的好事兒,怎麼就落在了我頭上?”
“不然怎麼說你命好呢?”採鳶的語氣裡,不無嫉妒。
陶君蘭禁不住笑了:“若能一直這麼好運下去,那就好了。”
採鳶壓低聲音,悄悄的和她分析起來:“你放心,以後你的日子啊,差不到哪裡去!雖然只是側妃,可是成了娘娘的侄女兒,誰敢將你真當側妃看待?就是端王妃,那也是靠着和娘娘沾親帶故才能得了正妃位置的。不然,哪裡能嫁給端王?就憑着這一點,看在娘娘的面子上,端王妃也要給你幾分臉面!你若自己再爭氣些,將端王的寵愛牢牢抓在手裡,那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說着說着,採鳶自己也是真的羨慕起來了,盯着陶君蘭嘖嘖道:“幸而當初你也沒被選上去侍寢,不然。哪裡有今日這麼好的福氣?皇上雖好,可到底年歲上……哪裡比得上年輕的端王爺?”
陶君蘭被說的臉頰滾燙,又不好附和,只能羞澀的低下頭去,再不言語。
採鳶卻是十分滿意陶君蘭這個態度。想了想又說了一番話:“我們也是老相識的,我還能害你不成?我也可以悄悄告訴你,端王妃遲遲無子,你若是能早一點生下孩子,說不得以後端王世子的名頭,可就是你兒子的了!到時候,你還有什麼後顧之憂?”
這番話,卻是大實話了。側妃和妾侍不同——妾侍在正妻生下兒子之前,那是絕對沒有機會生養的。可側妃則不是。只是出於維護正妻利益,側妃一般都不會和正妃同時進門的,好歹也會間隔個一兩年。可若正妃在這一兩年之內都沒個音訊,那等到側妃進門後,那可就是鹿死誰手未可知了。
雖然側妃的孩子若將來繼承了家業,也要奉養正妃,可是到底也不是自己的孩子不是?到時候,那側妃就可是真正的大翻身了。
陶君蘭不得不承認,她對這個也不是無動於衷的。想着心裡不免又笑了:皇后娘娘倒是拋出了好大一個讓人無法拒絕的誘惑。這利用人心的手腕,可謂是爐火純青。就是不知道,在端王妃那頭,皇后又是如何說的。
“多謝你還想着我。”陶君蘭誠懇的看着採鳶,笑着握住了採鳶的手:“以後還望你在娘娘跟前多替我美言幾句纔是。”
採鳶一擺手,直爽道:“這算什麼?我不幫你還幫誰去?再說了,你若好了,娘娘少不得也要給我體面的。”
“對了,端王妃和皇后娘娘的關係……”陶君蘭欲言又止,神色靦腆。
採鳶壓低聲音:“端王妃進宮的時間少,對誰都有點兒淡淡的,娘娘並不大喜歡端王妃這樣清冷的性子。就是太后也不大喜歡。爲了這個,太后沒少抱怨娘娘。不過皇上卻是欣賞端王妃的才情。”
端王妃出自書香世家,又是清流,哪怕皇帝再不喜歡,只怕也不可能明說什麼吧?不然,豈不是寒了老臣的心了?就是太后抱怨,估摸着也是悄悄的吧?不然,李鄴的臉面上也不好看。畢竟,那已經是端王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