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阮天浩回到前院,褚哲勳狀似無意地問:“方纔去了哪裡?我看你這會兒心情似乎不錯!”
“沒什麼,談了場生意,只可惜暫時還沒有談妥!”阮天浩別有深意地說道。方纔那個女子,他是志在必得的!如此絕色佳人,若是不能攬入懷中,豈非是一大遺憾?
褚哲勳說道:“是嗎?那還真是遺憾!”說話間,他深深呼吸一次,隨即目光深沉地盯着阮天浩的側臉。
他身上有諾語的味道!褚哲勳敢肯定,他方纔去了後院,去了諾語的屋子!只是,他說生意,是什麼意思?褚哲勳心中有着記掛,難免有幾分失神。
他知道,諾語暫時是沒有危險的,待賓客散盡,他必定是要救她出去的。但是,現在他還需提防着阮天浩!褚哲勳想了許久,關於他口中的生意,只有一個解釋!
“哲勳,來來來,喝一盞!”阮天浩拉過他,熱絡地說道。
褚哲勳端起酒盞一飲而盡,隱藏起自己眼底嗜人的狠戾。他看着阮天浩,心中默唸:你已經負過她一次,若是再敢有什麼念頭,就休要怪我不顧忌一切!
方纔蘇諾語造成的小波瀾並未影響大家的興致,酒過三巡之後,有不少人起身告辭。今日的場合非比尋常,若是真將阮二少爺灌醉,難免不好看。沒有人會想因此而得罪阮府與平南王府,故而,大家都懂得要點到爲止。
接下來,阮天浩的任務自然是去新房陪同郡主的。送客這邊自有其他人忙着,孫氏今日過足了主人般的癮,得意得很。本想借着今日的喜事,將許久未到偏院的阮忠拉走,卻被他一口回絕:“方纔那個惹事的丫頭還在客房,待我處理完她的事,再說吧!”
蔣氏溫婉得體地說:“老爺,那丫頭就在後院,老爺隨我去吧!”
阮忠點點頭,對孫氏說:“你今日也累了一天,早些去歇着吧!叫丫鬟們好好伺候着!”說罷,頭也不回地隨蔣氏離去。
看着兩個人攜手而去的背影,孫氏啐一口:呸!現在得意個什麼!日後浩兒的前景遠大,必定叫你們悔不當初!等到浩兒成事,我必要叫你和你的兒子,跪在我面前!
蘇諾語百無聊賴地坐在房間,天色一分分暗下去,一天沒有吃東西的她,如今已是飢腸轆轆。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她心中有數,這一次多半來人是阮師伯。其實無論是誰都好,最好是能先給她備些吃食!
門被推開,走進來的果然是阮忠和夫人蔣氏。蘇諾語維持着應有的禮儀,起身行禮,然而,腹中轆轆,令她有一絲尷尬。阮忠和蔣氏見蘇諾語換了一張臉,心下了然,並無一絲奇怪。蔣氏揮了揮手,示意丫鬟們進來。在蘇諾語的微微驚詫之下,一會兒工夫,面前的桌子上就被美食擺滿。
阮忠示意連着蔣氏在內的所有人都退下,這纔對蘇諾語說:“餓了吧?吃吧!”
蘇諾語點頭,餓了一天的她幾乎是想風捲殘雲一番的。只是,素日的家教不允許她在外人面前如此失禮。看她吃的斯文有禮,阮忠隨口問:“你似乎並不擔心我下了毒?”
蘇諾語擡起頭,認真看他一眼,回道:“你若想我死,方纔什麼都不做就行了,何必要多此一舉?”
阮忠笑着問:“你今日來這兒的目的,是爲殺一個人,是不是?”
他這麼輕描淡寫地一句話,卻令蘇諾語幾乎要噎住,她擡起頭來,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半晌後方答道:“您這話……”
“你別急着否認!”阮忠擡手製止她說話,“讓我來猜一猜,你的目標是誰。”他緊盯着她,面容倒有幾分慈愛,唯有說出口的話令人心驚膽戰。
蘇諾語放下手中的筷子,故作鎮定地看着他。
阮忠瞧出她的緊張,話鋒一轉:“小丫頭,無論你的目標是誰,今日沒有成功,於人於己或許都是好事。”他意味深長地說,“有時候,有些事,不要太過相信自己的判斷。你的判斷未必準確。”
蘇諾語更是心驚,脫口問道:“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看得出來,你是聰明孩子,好好去想想我的話是不是有道理!”阮忠起身,“這幾日你就好好住在我這兒吧。有什麼需要,儘管和下人們說。”說罷,他起身離開。
話雖如此,其實阮忠知曉,她是住不久的。出了客房的院子,他吩咐道:“將大少爺叫到我書房去。”
“是,老爺。”
書房內,阮天策去的時候,阮忠已經吩咐下人將棋盤擺好,茶沏好,等着他了。
“爹,您找我有事?”阮天策看這陣仗,就知道必定是有事要說。他心中瞭然,十有**是關於那個叫蘇諾語的丫頭的。
阮忠指了指對面,說:“先陪我殺一盤!”父子倆許久未對弈,今日難得有機會,倒是值得珍惜。只是阮天策一直心事重重,不時地擡頭,看一眼認真研究棋局的父親。
果然,阮忠不經意地問:“今日那個小丫頭叫什麼名字?”
“誰?”阮天策裝糊塗。
阮忠瞥他一眼,淡然地說:“我救下來的那個丫頭。別和我說你不知道,你和褚哲勳之間的交流我看得見。若是我不說話,只怕你也會開口將她救下來。說吧,叫什麼名字?”
阮天策聽阮忠如此說,便知道這事是瞞不住他的。但是事關褚哲勳,他無權告知,坦率地說:“爹爹英明,但這事我答應過哲勳,所以您若想知道什麼,問他便是。”
天策的態度在阮忠預料之中,他倒也不生氣,看向兒子的目光中反而有幾分讚許。一言九鼎,方爲大丈夫!於是,他點點頭,說:“看來,我也需要去一次逍遙谷了。”
阮天策沒有說話,半晌之後,看着棋局說了聲:“爹,你這一大塊都是我的了。承讓!”
阮忠順手瞧他一下,罵道:“臭小子,竟也學會算計你爹了!”
從阮府離去後,褚哲勳回到了褚府,後來阮天策給送了信說是阮忠要去逍遙谷找他,褚哲勳這才又匆匆回了逍遙谷,褚府中留了石海,隨時準備去阮府接應蘇諾語。
“夜離,你和夜塵,你們之間有什麼在瞞着我老頭子?”阮忠開門見山地問。
夜離沉吟片刻,笑道:“師叔,就知道瞞不了您多久!既然您來了,必是有問題想問。問吧,您想知道什麼?”
阮忠說:“若是我沒有猜錯,今日我府內那個小丫頭就是白霜月,是不是?而她今日想要刺殺的人,是你,褚哲勳!”他早就知道白霜月沒有死,一直沒有插手,是因爲知道有褚哲勳在,必定會全力以赴地尋找那丫頭。到底是年輕人的事,他不想管得太寬!
“您也知道?”雖是問句,但是夜離的語氣中並不十分驚訝。
阮忠伸出右手,說:“雪玉!並非是只有你纔有!”
夜離了然地笑了笑,點頭承認:“師叔,原諒我們的隱瞞,實在是事關重大。白府的事,直到現在也沒有眉目。諾語……哦,就是霜月,她現在叫蘇諾語,諾語的身份需要嚴格保密!”
“放心,就是你阮嬸,我也沒有告訴。”阮忠問道,“蘇諾語?是什麼身份?”
夜離搖搖頭,說:“沒有查出來。”頓一頓,夜離起身,鄭重地拜下,“師叔,多謝你的成全!”在這之前,霜月同天浩的兒女情長几家人都是知曉的。在這種情形下,師叔沒有告訴天浩,實在是不容易。
阮忠聽得懂夜離話中所指,並未解釋,轉而問:“看你們今日的情形,你知道諾語要來刺殺你?你們……認識?”有些事,阮忠不想多言,畢竟天浩是自己的兒子。其實,一開始,他就不看好天浩和霜月。
這幾個孩子都是他看着長大的,哲勳的性子更沉穩些,而天浩太浮躁,心性不定。尤其是這幾年,即便是他,有時候都未能看透天浩。霜月那丫頭不錯,實在是需要一個更好的男子去配她。而他,一直都更看好哲勳。
如今想來,也多虧了他的先見之明。霜月剛剛出事的那幾日,天浩不在家,回家後聽到這樣的噩耗,雖是傷心了幾日,但很快便恢復如常。尤其這一次,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他竟然回來告訴他們,即將迎娶平南王之女!所以說,對這門親事,他並沒有表現得很高興,不僅僅是因爲推辭了天策與清然的婚事,更是爲霜月那丫頭抱屈!
夜離索性將所有事都和盤托出:“自從我找到諾語,便想了辦法將她帶回了逍遙谷,並承諾一定要爲她報仇。雖說我幾次三番地暗示她,幕後之人不是褚哲勳,但她已經認定了這個事,根本不聽我的話。今日的行刺也是因爲這個原因,她執意如此,我才放她一試!”
“放她一試?”阮忠輕斥,“生死之事也是可以輕易嘗試的?”
“師叔,瞧您說的,我若是連諾語的行刺都躲不過,這些年來不是白混了?”夜離說得有幾分驕傲與自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