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這幫混蛋也知道跑,有本事來殺老子啊,把我們趕到黃河裡頭去啊,老子就算餵了鯉魚,也佩服你們是個人羣。現在算什麼,一羣膽小鬼,欺軟怕硬的混蛋,無能透頂!”
韓復榘望着遠去的馬家軍大部隊,他跳着腳的痛罵,不過越是罵得厲害,就越代表他的心裡頭恐懼,只差一點他就撐不住了。四千多的部下,只剩下了兩千出頭還完好的,另外還有好幾百的傷員,其他人全都死掉了。
陣亡的比例高達三成左右,在戰前的時候,韓復榘就反覆告訴這些士兵,馬家軍的兇殘,對對異教徒,他們絕對不會手軟,一旦被俘,就生不如死。正是這種洗腦式的灌輸,再加上背靠黃河天險,才讓韓復榘能夠撐下來。
不過就算如此,他的部隊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馬家軍退去之後,幾乎所有人都癱坐在了地上,一動也不想動。
“旅長,你說這馬家軍爲什麼後退啊,我怎麼想不明白?”騎兵營營長張自忠忍不住問道。
韓復榘冷笑一聲說道:“我估計是奉軍出手了,蘭帥言必行,行必果。既然發了討伐馬家軍的通電,就不可能放過他們,看馬家軍的意思,似乎後路遭到了攻擊,搞不好連老巢都要保不住了。”
張自忠一聽,也是一臉的詫異,急忙問道:“旅長,這奉軍有這麼厲害,說打就能打到?”
韓復榘微微一笑:“老弟,人家能和列強抗衡,軍力當然厲害,而且寧夏的北部就挨着綏遠和外蒙,那可都是奉軍的地盤。馬家軍竟敢把主力調出來。不捱揍,簡直天理不容!”
韓復榘一臉的得意,充當着事後諸葛亮,在大肆的嘲笑馬家軍愚蠢。不過張自忠卻在一旁若有所思,這奉軍竟然如此厲害,實在是好生令人嚮往。
也的確如同韓復榘所料,馬家軍的確捱揍了,而且還是那種一擊必殺的,拿下了平羅之後,奉軍距離寧夏省垣只有六十公里。而還在中衛的馬家軍主力則有二百公里的距離,就算拼了命的行軍,把馬都累死了,也要兩三天的時間。
顯然榮臻非常瞭解這個情況,他不會給馬家軍這個時間。他要用最快的時間,拿下寧夏省垣。把馬家軍的根徹底給斷了。
奉軍順利搶佔了平羅。就沿着黃河一路南下,爲了保證行軍的速度,奉軍早就下足了功課,佔領了平羅之後,就把所有的羊皮筏子都集中起來。
所謂羊皮筏子正是黃河上特有的交通工具,宰羊時從頸部開刀。然後將整張皮完整的拔下來,經過曬乾之後,再綁到架子上,就成了一個簡易的筏子。羊皮筏子小的用十幾張羊皮。能坐上四五個人,大的能有幾百張羊皮,可以載重十幾噸。
這個分量已經完全可以運送重炮,甚至是裝甲車了,榮臻徵集上百個羊皮筏子,經過改裝之後,製成了二十個大小適中的筏子,重炮營的火炮全都裝上了。另外還有四個更大的筏子,裝着四輛坦克,其餘的羊皮筏子都用來運輸炮彈和子彈。
有了這些羊皮筏子,奉軍的壓力就輕鬆了很多,不然在漫漫黃沙之中,無論是火炮還是坦克,都極容易損壞。如果奉軍傾其所有,或許還能完成這個艱難的工作,但是榮臻只是一支偏師,根本沒有這個資源。
但是好在寧夏靠着黃河,給他們提供了天大的便利,重型裝備能夠快速跟上,仗着重炮的支持,他們轟平了李剛堡,又逼近了謝家堡,只要在往前,就到了寧夏的外圍。
不過比起他們更快的是轟炸機,十八架轟炸機從平羅的臨時機場起飛,向着省垣就飛了過去。這十八架轟炸機之中,只有六架攜帶了炸彈,另外的四架全都帶着宣傳單。
這麼做並不是縱容馬家軍,畢竟這是內戰,奉軍不能趕盡殺絕,而且寧夏城中也有大量的漢人,不可能一上來就狂轟濫炸,不只要顧及名聲,還要爭取城中心向中央的民衆支持。
轟炸機羣到了寧夏的上空,城中的軍民百姓,多數連飛機都沒有見過,更遑論如何應付轟炸了。一看到天上龐大的機羣出現,遮蔽了天日,他們全都嚇傻了,甚至有些人直接跪倒在了地上,不停的磕頭。
轟炸機在城市上空掠過,然後先把宣傳單全都投了下去,紙片紛紛,飄落到了地上,不少民衆只當上天降下了諭旨,因此爭先恐後的撿起來,看看上面有什麼內容。
這些老百姓大多數都不認識字,只能找識字的人給他們念。
“寧夏百姓,馬家軍煽動叛亂,罪不容誅,追隨造反死路一條,幡然悔悟,還有一線生路,限半天之內,全部離開省垣,不然玉石俱焚!”
先生抑揚頓挫的唸完,其他人還不以爲然,就在這時候那六架掛載了炸彈的轟炸機已經到了寧夏的市中心。這裡原來有一個關帝廟,後來馬福祥佔據了之後,就把破舊的關帝廟拆除,重新修建了一座綠廟,大量的信徒都到這裡頭禮拜。
轟炸機低空掠過金碧輝煌的寺廟上空,由於馬家軍根本沒有防空力量,飛行員可以很囂張的將轟炸機壓低,高度甚至降到了二百米之下。猛地將兩枚炸彈投了下去,投完之後,飛機快速升空,轉頭就離開了,後續的飛機如法炮製,將炸彈全都依次丟了下去。
劇烈的爆炸隨即響了起來,前後有五枚炸彈落到了寺廟的上頭,其他的炸彈也都落到了周圍。這五枚炸彈也足以引起可怕的效果。
強烈的衝擊波將畫棟雕樑頃刻之間變成了一堆廢墟,寬廣的大廳,美輪美奐的花園水池,全都被一掃而光,綠色的琉璃瓦碎了一地。
隨着爆炸聲,火光也沖天而起,將一切都籠罩其中,烈焰飛騰,無情的燒灼着一切,廟宇中的長老他們還都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捱了炸彈。
斷裂的柱子,碎裂的頂棚,全都落在了他們的身上,有不少人當場被砸碎了腦袋,屍體撲倒在廢墟中,緊接着又被火焰吞噬,全都死在了當場。
六架轟炸機,將這座廟宇頃刻之間給毀掉了,那些最堅定的信徒,一看到這個情況全都眼紅了,他們紛紛涌出來,從廢墟火海之中,救出被困的人員,有些年輕人乾脆拿起了槍支加入到了馬家軍的一方,向着空中不斷的開槍,轟炸機已經遠去了,他們還在發泄着心中的暴怒。
不過這些歇斯底里的人並不多,大多數的軍民全都感到了由衷的恐懼,奉軍的威脅並不是虛幻的,而是就在眼前。如果不聽奉軍的命令,趕快撤出城中,只怕下一個被毀掉的就是他們的家,死的就是他們的親人。
因此城中的軍心瞬間就動搖了,大量的百姓想要逃出城去,負責寧夏城防的正是馬鴻賓,馬福祥帥軍和馮玉祥交鋒,他負責留守老巢。
他也得到了平羅被攻佔的消息,得到這個情報之後,馬鴻賓幾乎被嚇傻了,他渾身僵硬,一股涼氣從腳底板涌到了腦瓜頂。他很清楚省垣北大門已經丟了,寧夏已經危在旦夕,偏偏馬福祥又把精銳兵力帶走,他手上只有三千多人,其他的全都是民團。
恢復一絲鎮定的馬鴻賓,做了三手準備,首先就是想馬福祥求援,讓他用最快的速度回援,另外他向李剛堡和謝家堡的守軍下令,讓他們一定全力死守,不能後退。最後馬鴻賓又計算了一下時間,他清楚馬福祥至少要三天之後能趕回來,而奉軍一天多就有可能殺到。
因此他必須獨立對抗奉軍兩天,這樣纔能有一線生機,馬鴻賓也感到了沉甸甸的壓力,如果對手換成別人,他或許還有把握,但是奉軍出手了,他哪裡還敢心存僥倖啊。
馬鴻賓把所有的民團都組織起來,然後又去找幾個教派的長老,希望他們出面,號召信徒幫忙守城,和奉軍決死一戰!
就在他和幾位長老在指揮部商量的時候,奉軍的轟炸機把廟宇給炸成了廢墟,死傷無數,這些長老的眼中全都流露除了無比的驚恐。別看他們可以鼓勵信徒去殉道,但是這些上層,可不願意輕易丟了性命,無論是在哪裡,都是一樣。
有以爲年紀最大的長老憂心忡忡的問道:“馬長官,你們有辦法對付飛機麼?”
馬鴻賓頓時臉上露出了一陣難色,只能咬着牙說道:“我會安排人手,儘量對付這些飛機。”
聽到馬鴻賓也沒有把握,這位長老也忍不住說道:“馬長官,你到底有多少把握獲勝,一旦勝算太低,讓奉軍殺進城來,只怕我們也難以保全啊!”
正在他們不知所措的時候,手下軍官又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報告長官,城中有大量百姓要逃出去,請求我們開城。”
“混蛋!”馬鴻賓頓時暴跳如雷:“他們想幹什麼,樹倒猢猻散,他們要投靠新主子嗎,都給我攔住,一個都不許放走!”
就在馬鴻賓大喊大叫的時候,參謀也捧着電報,惶恐不安的走了進來,他變顏變色的在馬鴻賓的耳朵旁說了一句話,馬鴻賓聽到之後,頓時如遭雷霆,差點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