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狩大會(上)

雖然走的是平坦的大道但走的時間長了腳不免會隱隱作痛,夏遊冰掃了眼神情嚴肅的蘇生沒敢提暫作休息一事。她雖是女子但不想對方處處遷就她,他們要做的事註定會充滿艱難所以她自然希望彼此能將對方當做依靠。

臨近中午,炙熱的陽光穿透重疊的綠葉落在身上使人更加難熬。兩人在樹下稍作休息,悶熱的天使夏遊冰臉上一直帶着薄紅。蘇生在他背的包裹裡翻出乾糧和肉乾然後分成兩份,一份拿在手裡,另一份則遞給了夏遊冰。

正用手扇風的夏遊冰抿了下乾燥的脣然後笑着雙手接過,兩人的手相觸,不經意間的觸碰使她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乾糧和肉乾不是什麼珍奇名貴的食物但滋味還不差,她一連吃了幾根肉乾也不覺得它油膩。一想到這些東西本應是由那對樸實的兄妹受用的,她心裡便有些不是滋味。她望着咬了一口的肉乾發愣,咀嚼的動作也慢了下來。

她心裡想什麼全都呈現在了臉上,蘇生用不着猜就知道她是想到了那兄妹倆後心裡有些過意不去。他將嘴裡的乾肉盡數嚥下後道:“想進獵妖師的人必須經過嚴密的審查,倘若不借用他們的身份,我們保不定連獵妖師的門都進不去。爲了弄清他們挑選人的手段我們也有損失,你可不要心軟。”

“我知道不該心軟,不過想到他們是因我們喪了命總覺得對不住他們。”她低聲道。

“你若是更改了心意就回去吧,只是不知道你的安逸日子到頭來能過上幾日。”蘇生看了低眸的她一眼,聲音沉重地說到。她自小被練妖師收養,雖然她對練妖師的忠誠是不容置疑的但他不想把時間花在不停地提醒她上。

他需要的是能在關鍵時刻給予自己幫助的夥伴而不是一個可憐錯了人的糊塗蛋。她太天真了,以致區分不開敵友,這一點有時候會給自身和他人帶來致命的傷害。

“我不會再犯了。”夏遊冰含淚說到。

接應點的人待他們很熱情。在那麼悶熱的天里長時間行走在野外的兩人出了一身的汗,被汗水濡溼的衣物緊貼在皮膚上使人不適。接應點的人不僅準備好了沐浴的水還燒好了飯菜,總之核驗了銘貼後那些人完全把他們當成了自己人來對待。

在接應點休息一日後他們坐上了前往獵妖師聚合地點的馬車。離那個地方越近蘇生的心情就越煩躁,他甚至不用特地聞嗅,空氣裡那股越來越重的血腥味就衝入了鼻腔中讓他無法忽視。獵妖師現今的興盛不知是用多少妖的屍骨堆疊起來的,他多看一眼都覺得髒了自己的眼。

高大的石樓林立,堅固的外牆向兩邊延伸,身穿皮製戰甲的人拿着武器守衛在大門外。牆內有沿一定路線進行來回移動的警戒,牆的外圍則是成排帶刺的樹籬。

前來參加獵妖師選拔的人循着門人的指引來到了巨大的石臺前依次站好。臺下的人好奇地打量也不敢低聲說話。臺上的獵妖師直立着,表情嚴肅。

在新狩大會中表現優異的人會被揀選入獵妖師,若是不被選上那麼就與獵妖師無緣了。參加新狩大會前所有人必須先學月餘的武藝以及如何在荒野中保全性命,若有人堅持不下來可以返回故土。凡參加新狩大會者不得退出且生死自負。

不同於前來參選的多少有些緊張的人,蘇生一直很淡然。他看向石臺上站的那些人,眼底閃過仇恨的火花。他曾落入過獵妖師手中,雖僥倖逃了出來但那些殘暴狠毒的刑罰徹底改變了他的心性。

夏遊冰全然沒發覺蘇生隱藏的情緒,石臺四周高聳的樓房氣勢恢宏,她激動得扯了扯他的衣袖。獵妖師的接應點設置得很分散,從最偏遠的接應點到這兒他們花費了十幾日。趕車的人一心趕路,休息不好導致她都不曾細看路邊的風景,乍一見這樣的場面她的心裡着實興奮。

因爲兩人用的是一對兄妹的身份,所以他們分到的居處相距不遠。蘇生結識的人和夏遊冰結識的人通過他們兩人相互結交隱隱形成了以他們爲核心的小團體。夏遊冰爲人和善很得人心,蘇生實力不凡受人敬重,兩人在獵妖師預選中嶄露頭角。

林子裡散佈着正在製作陷阱的人。經過一個月的學習他們瞭解了一些生存在野外的必需知識,也掌握了一些捕獵技巧。日常的學習能力也被列入了考覈項目之一,參選獵妖師的人學習某樣東西后就會立即被檢驗其學習成果。

蘇生做的陷阱以捕捉大型獵物爲主,夏遊冰的陷阱更爲小巧,兩人各有特點並且頗得教授他們的領者的讚賞。在領者眼中逐漸有分量的兩人也成了參選者中的能力卓越者。

第二天清晨每個人陷阱的獵物經過清點後發放回各自的手裡,他們也進入了對烹調的學習。這裡大部分人每天都很有收穫,他們在期待和疲倦中睡去,醒來後又開始對新的技藝的學習。

蘇生很有耐性,哪怕學習的過程是枯燥的他也沒有再露出不耐煩的樣子彷彿他不是來的路上那個焦躁的人。在平常頻繁的接觸中他和夏遊冰之間的默契和了解都在不斷加深。

“李哥今日要和大夥兒一起吃嗎?”方誌新湊到蘇生身邊問到。他說的大夥兒自然不是所有參選者而是他們的小團體,他們都立志成爲獵妖師並且居處臨近所以自然而然地熟絡了起來。

“你們先吃着,我和妹子有些事要商討一下。”蘇生笑道。和蘇生站在一起的夏遊冰注意着方誌新的神情,臉上帶着柔和的笑。

方誌新並未多想,他撓了撓頭道:“你們快些說完,不然好菜可要被搶光了。”說完,人就轉身跑向了專門用來烹煮食物的地方。

蘇生一邊向前走一邊道:“新狩大會快要到了。”

跟在蘇生身邊的夏遊冰擡頭看了眼絢麗的天空道:“是啊,初時覺得幾個月太久了,現在卻發現時間過得飛快。”

蘇生聽出了她語中的惋惜之意,道:“你應當謹記獵妖師的不義。”

“我並非爲獵妖師不平,我的初衷也不曾動搖過。蘇生,獵妖師的覆沒真的意味着人和妖之間的隔閡與冤仇就此消散嗎?人和妖真的能融洽地在這片土地上相處嗎?”夏遊冰清澈的眼眸中浮現出幾縷困惑。

“這不是我們該想的,我們只要把眼前的事辦好就行。我們辦事辦得順利,一切才能推進,那些事自然就有人操心。”蘇生道。

“是我多想了。”夏遊冰看着蘇生笑了笑。

夕陽下兩人並肩而行,軟柔柔的晚風輕拂人間。蘇生又說了一些他在新狩大會中的打算。夏遊冰歪頭看着蘇生的側臉,神情專注而詳和。她想:不論身處何種境況,只要他在身邊,自己就什麼也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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