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榛和施戈碰面的次數多了，她心裡的膽怯少了幾分。她也會同他說些話，而不是任他說個不停然後她不搭腔。
冬榛怕見生人，她在熟人面前也會有點拘束的。她如今沒什麼依靠，在摸清河歡對她的態度後她更是小心謹慎。
“下雨之後路面溼滑，一不留意就會摔跤。往後我替你送飯，也省得你天天來回跑。”施戈對着迎面而來的冬榛說到。
“這事要是河歡知道了，一定會生氣的，還是算了吧。”冬榛抱着蘇生跨過門檻，走進了廚房。
“你不說，我不說，誰又能知曉呢？”施戈笑道。
“歸樓裡哪有什麼秘密，保不準她哪天就知道了。”冬榛道。
“這麼點小事，她應該不會動怒。”施戈不想叫她太不安，安慰到。
冬榛低眸沉思，沒有再說什麼。河歡對所有人都是包容的，但對她卻不是。一路上她踩了好幾攤水，鞋襪溼了大半，此刻她覺得腳底的寒意一路竄上了她的心口。
午時過後廚房就清淨下來了，河歡也不會再出現在廚房裡。一般她會到廚房巡視一番然後給出些改進的意見。
施戈有時候會邀約冬榛來廚房嚐嚐他新創的菜式。冬榛不需要和河歡一起用飯初時覺得送了口氣，後來她內心倒有些失落。
河歡在冬榛心裡終歸是有些不同的。她曾經想過迎合河歡，但無論她做什麼似乎都會令對方生厭。
“我的面裡不要放姜，蔥花也少點兒，不要芫荽。”冬榛坐在木桌邊，一首托腮一手摸着蘇生的羽毛。
施戈笑着答應了下來。不一會兒熱氣騰騰的麪條就被施戈端上來了，一人一碗，他順手將冬榛的面放在了她面前。
“姜還是放了，你不是要肉嗎？不放會腥的，那樣子就不好吃了。”施戈剛一坐下就略帶歉意地說。
“沒事比小喋做的好多了。她說多吃薑有好處，每次她都把姜切成絲害得我是不是會咬到，我怎麼說她都不改。”冬榛一邊加辣醬一邊說。
“她也是爲了你好，這是在關心你呀。”施戈夾了一筷子面然後吹了吹，本能地寬慰到。
冬榛擡頭看了他一眼，一邊把面上的辣醬拌勻一邊道：“她還不讓我加辣醬，總說那樣會壞了她面的味道。”
“她倒是很有趣，是你舊時的朋友嗎？”施戈笑了笑。
冬榛又看了他一眼，但這回她什麼也沒說。冬榛伸手拿了個桌上的小碟，她將一些面夾到小碟子裡然後放在了蘇生跟前。她還特地夾了塊肉給蘇生。
“你們的關係倒是要好。”施戈看到眼前這一幕感慨到。
冬榛只是低頭吃麪，沒有再回答他。她說起小喋的同時想起了小喋說不定已經死了，心裡有些難過。她不知道死代表着什麼，但她知道自己再也見不到對方了。
她倒寧願自己想不起來那些風灣裡的事，因爲不去記起她心裡就不會覺得難受。說是這麼說但她總會在不經意間想起那些事。
回去的路上冬榛緊緊地抱着蘇生。蘇生有些不開心地待在冬榛懷裡，一動不動，因爲他只要流露出一點想飛出去的想法就會被冬榛抱得更緊。
“蘇生，你會一直陪着我嗎？”冬榛的呢喃消散在虛空之中。
蘇生沉默着，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他給不了她承諾，他只是決定短暫地停留在此處而已並沒想過長久地留下。冬榛對他的好不足以讓他向她許諾，所以此時他裝起了一隻聽不懂她話的尋常鳥。
冬榛以爲蘇生沒聽到，她心裡感到有些失望的同時皺了一下眉。她知道蘇生和普通的鳥不同，那種不一樣彷彿預示着她和蘇生終將異路而行，但她除了說些空話之外好像也沒有什麼能留下蘇生的。
冬榛早已失去了留住什麼的信心。她微微仰頭也不敢眨眼睛，生怕眼淚溢出。
蘇生略微鬆了口氣。如果冬榛一定要他給出一個迴應的話他會覺得有些難辦。
深夜時分，蘇生望着打開的窗，久久回不過神來。此時冬榛正在牀上熟睡，他若想走沒有誰攔得住他。
因爲離開一事他已經苦惱了好幾天，現在正是一個好時機他卻猶豫了。冬榛很是怕黑，她連睡覺都要留一盞燈才能安心睡去，他不敢想象自己離開之後她午夜驚醒時該怎麼熬過去。
蘇生心想：離開一事還是再緩緩吧。他想了許久才下定決心，到天微微亮時才合了閤眼。
唐綺外出的這段時日，冬榛就開始偷懶。離唐綺回來的日子越近她心情就越焦慮。她這時才明白，要做事就不能躲懶否則什麼也做不成。
現在她不僅忘了唐綺要她熟記的招式，而且還沒把催動靈氣的方法掌握好。冬榛巴不得唐綺出門一趟後就把交代自己的事給忘了。
想是這麼想，但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許多事都沒做，冬榛不可能不心焦但她又不願意天天練劍。
這樣拖拖拉拉過了幾天，冬榛事沒做成反倒是到了唐綺回來的時候。在她的想象裡唐綺會因爲她的不爭氣而戳着她的腦袋罵她幾句，但她沒想到她最先看到的會是身負重傷的唐綺。
她早早就守在門口等唐綺回來，在看到對方強撐着向她露出一個笑時她的心頭感到異常沉重。
在她和河歡因爲上不上學堂而產生分歧時唐綺替她說話到，“她不願學算了，不要勉強她了。”
雖然她有的時候也會因爲唐綺的一些話而氣惱但她心裡早就接納了唐綺。
河歡不理解她甚至想強迫她接受安排，唐綺卻始終站在她的那邊。她嘴上從沒說過什麼感激的話，但她還是很慶幸由唐綺負責管教自己。
一路跟到唐綺房門口的冬榛一直心神不寧。她扒着門，伸長脖子往裡面看去。
河歡趕到時看到了門邊的冬榛，她表情冰冷地道：“回你自己房裡去，別在這兒添亂。”
冬榛被突然出聲的河歡嚇了一跳，她後退了半步，臉上滿是無措。在離開時她的腳步慌亂。
她想抱一抱蘇生，在意識到此刻蘇生沒有陪在她身邊後她委屈得差點落下淚來。她並不是想添亂，她只是擔心唐綺才站在門口，沒來由地受到埋怨使冬榛慢慢心酸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