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

冬榛先前存下的晴淬來已經用光了,不過哪怕是有用不盡的晴淬來也沒有意義了。現在的她好比燈芯即將燃盡的那最後一點點亮光,不用風吹都會消失在寂寂黑暗之中。

她吃不下東西,胃裡空空的她每一回嘔吐都只吐出了些黃色的酸水。後來她甚至只能乾嘔,因爲她已經沒有什麼能吐出來的東西了。那一陣陣的乾嘔聲連她自己都覺得難聽得受不了。胃內酸水帶着的氣味不好聞,但冬榛已經沒有力氣起身去把它倒掉了。

趴在牀邊的冬榛用布巾將嘴一點點擦乾淨。她此時唯一慶幸的就是這副樣子沒有被燮嶠看到,這麼狼狽又噁心的虛弱無用的樣子……

冬榛想:如果我今天就這麼死在這裡,那場面還真是不好看了。

冬榛將髒了的布巾丟在地上,然後重新躺回了牀上。她艱難地呼吸着,但沉悶的空氣卻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她強迫自己忽略掉那窒息感睡過去,但眩暈感卻將她的腦子攪得又亂又難受。

當關好的房門被踹開的時候冬榛緩慢地轉頭望向門口,在看到一個個陸續走入的白袍人時她有一瞬間震驚得忘記了呼吸。

樑見嵐沒想到冬榛竟然沒有作爲試者的人出現在這次的季考中,在一一看過到場的試者後她終於接受了這個事實。她找了個由頭離場然後怒氣衝衝地往試者的地盤趕去。

雖然對這塊地方不熟,但她一路上注意躲避和觀察還是摸索着到達了試者的腹地。原本還在發愁怎麼一間間找過去的她沒想到她想要找的人就那麼輕易地出現在了眼前。

幾個白袍人押着冬榛出來了。兩人在前,兩人在後,還有兩人則架着冬榛在中間走。冬榛疲軟的身子被架着拖行,頭無力地垂着,兩隻腳甚至沒有在硬質路面上留下什麼明顯的痕跡。

樑見嵐不知道那些人的來路,也不瞭解他們的實力。她不敢草率地現身,只能眼睜睜看着他們把她一直在尋找的冬榛抓在手裡。她心裡十分懊惱。就差那麼一點了……如果她早點找到這裡是不是就能從冬榛口中得到答案了呢?

樑見嵐小心地跟着那些白袍人離開時才發現不是這裡的護衛弱沒有察覺到她潛入,而是有人在她之前已經強闖了所以她這一路上纔沒有受到阻攔。

燮嶠盡力贏下了他的每一場比試,不過才一天他的思念就已經達到了無法遏制的地步。他不在乎試者能不能在獵妖師中站穩腳跟,一點也不在乎。但那是冬榛想要看到的,所以他會去做……

當有人闖入並帶走冬榛的消息傳來時他的臉色立刻變得很難看,他厲聲道:“什麼?你說什麼?!”

蘇丹桐臉色慌張地道:“這樣的話不能亂說的,告訴我那不是真的!告訴我!”

帶話的人一臉爲難但還是重複到:“有人闖入,我們的人被打上了不少,冬榛也不見了。”

燮嶠一刻都不想待了,他必須回去。怎麼冬榛這就不見了呢?明明只要過了這一天就能再見了……究竟是誰擄走了她?他大步地向門外走去,眼神森冷。

北折擋在了燮嶠面前正色道:“哪怕冬榛真的不見了,我們也不能放棄剩下的比試。人還可以再找回來,但這個顯示試者實力的機會不會再有。”

燮嶠還以爲他要說些人說的話,結果盡是些無用的鬼話。他聽到這話後只替冬榛感到了深深的不值,他將擋路的北折用力推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北折被推得踉蹌了幾下,他站穩後垂着頭但臉上仍帶着不能攔下燮嶠的不甘。他承認冬榛確實對於試者的凝聚發揮着不小的作用,但現在根本就不是感情用事的時候。他只後悔沒能將燮嶠留下。

打扮豔麗的蘇丹桐臉上全是冷意,她譏諷地道:“我今天才知道某些人眼中一個活生生的人都比不上一場季考。四部那些噁心的人把持的季考只有蠢人才看重。”

北折冷冷地道:“你覺得那些闖入的人費好大勁卻只帶走冬榛會那麼容易放人嗎?他們會那麼輕易讓我們找到嗎?但凡你把打扮的心思放一點在認清形勢上你就不會顯得那麼沒腦子了。”

“就你會說話,就你有腦子!”蘇丹桐怒了想衝上去打北折。

“別啊,現在可不是內鬥的時候。每個人都少說幾句,和氣要緊。照我看現在這樣挺好,嶠哥在找冬榛的事上必然盡心盡力,我們這些人留在這裡繼續比試,兩不耽誤,多好啊。”湯晞抱住蘇丹桐的腰,把她攔住後勸到。

“找人可不是人多就能找到的,哪怕找到了帶不帶得回來也不一定呢。某些人還是把心放在正事上吧。”北折瞥了眼氣急的蘇丹桐,道。

“你!你說的這是什麼喪氣話?你就不能盼着冬榛好嗎?!摸着你的良心說話!冬榛真心實意地對你,你就這麼回報她的嗎?”蘇丹桐滿臉怒氣,劇烈掙扎了起來。

“別吵啊,在別人的地盤和自己人爭吵成什麼樣子啊?我們可不能讓人笑話啊,消消火,別說了。”湯晞使勁攔着蘇丹桐。如果蘇丹桐真上去抓了北折一臉血印子,那麼這事就沒完沒了了。

“真心實意?你是這麼認爲的嗎?你眼裡的真心實意在我這裡只是被馴化後的順從而已。”北折冷笑了一下,道。

“閉嘴!你怎麼能這麼說?”蘇丹桐喊到。

“唯一得到冬榛真心的是燮嶠,也只是燮嶠。你該不會以爲冬榛對你沒有一點不滿吧?原來除了腦子,你的眼神也不太好啊。”北折道。

“胡說!胡說!你胡說!冬榛和我關係最好了,她一點也不嫌棄我的,在我最狼狽的時候也是她來安慰我的……”蘇丹桐的怒喊聲慢慢變小了,她臉上的怒意也漸漸化爲了迷茫。

“都別吵了!人都沒了吵這個有意思嗎?”湯晞被他們吵得腦子疼,大聲道。

原本的吵鬧聲消了下去,四周一下子變得安靜非常。三人神情各異地站着,其他人則時不時向他們這邊投來關切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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