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如風,我心裡一跳,一時間,竟不知是歡喜還是什麼,心內酥酥麻麻的不知是什麼滋味,青綾見我恍惚,她輕輕一捏我的手,"娘娘,您怎麼了?"
"唉,"我竟嘆了口氣,這才收斂住心神,扶了青綾的手進了瓊花殿,慕如風正揹着手,笑吟吟的看着我,一個多月不見,咋眼看時,竟有種陌生的感覺。
我正要下跪行禮,他幾步過來一把將我擁進懷裡,"雲霧,你受苦了。"
我靠在他的懷裡,熟悉至及的杜衡香幽幽的在鼻翼徘徊,我突然身子一軟,就跌靠在他的懷裡,眼裡簌簌的流下淚來,慕如風的脣落下來,一點一點將我眼角的淚盡數吻去,他不停的拍着我的背,"都過去了,你放心吧,都過去了。"
我軟軟的叫了聲,"皇上,臣妾以爲這輩子都不能再見到你了呢?"
"怎麼會呢,朕怎麼可能讓你一直呆在那樣的地方,朕知道你捱了打,很是後悔和心痛,幾次要衝去永巷瞧瞧你,奈何太后不許,太后說,小不忍,則亂大謀,朕不能因爲愛你而害了你的性命,"說帶這裡,他在我耳邊輕聲的嘆,"雲霧,你可怪朕,嗯?"
我埋首在他的懷裡,"太后娘娘已經將一切都告訴臣妾了,臣妾不怪皇上,臣妾感激太后娘娘和皇上都還來不及呢,皇上和太后娘娘是爲了救臣妾的命呢。"
他就笑了,極滿意的樣子,"雲霧,你知道就好。"
這一天,他一直留在瓊花殿內,和我極盡纏綿繾綣,我唯恐消息傳到朝堂上去,夏陳二家會不滿生事,勸他離開時,他卻笑着道,"所有的人都看見朕是進了萬梅宮的,鮮有人知道萬梅宮和紫薇宮之間還有條小夾道,朕別說在你這兒呆一天,就算呆一個月,也不會有人知道,你放心吧。"
看着他得意的樣子,我突然想起了吳庶人,不可否認的,在我從永巷離去的那一刻,看着吳庶人情真意切的關心擔憂我,那樣拼命的要護我,我心裡不是不感動,我也曾想過,若我能夠見到慕如風,我一定替她嚮慕如風求情,救了她離了那裡,可是真到了這一刻時,我卻猶豫了,我,真的要救吳庶人出來嗎?
就如我對巧意說的,若我重回貴妃之位,她也依然是夫人,我們肯定又會你死我活,各自難容。
嘆了口氣,我到底嚥下了即將出口的那些爲吳庶人求情的話,人都是自私的,我也是,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好,她在永巷裡,我可以照顧到她,全了她待我的那份情,可若是她出來了,依舊爲妃,我無異於搬了塊石頭懸空吊在腳背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它就會落下來砸我個鮮血淋漓。
既然說我有了身孕,我就得做出有身孕的樣子,依舊是姜懷安,一天一天的按時進來給我請脈,安胎的藥也一碗一碗的煎了送進來,再被青綾一碗一碗盡數倒進了恭桶內,這樣的日子轉眼就一個多月過去了。
我曾經命青綾偷偷去過永巷,向吳庶人含糊的說了我的情況,又大大的給了永巷管事好一筆銀錢,讓她給吳庶人找了間乾淨的屋子住下,衣服被褥的全送了新的去,又另外給了銀子,讓永巷的人每天單獨給吳庶人做飯食,不求精緻,但要乾淨合口,之後,我更是讓青綾找了個不起眼的小宮女帶過去,讓她專門伺候吳庶人。
如此的安排下來,吳庶人的日子和之前相比,已無異於天上人間了。
如此,我也多少安心了些。
而我假孕的事,終究不能拖得太久,這一天,巧意就由萬梅宮的那個夾道悄悄的過來,笑着告訴我道,"娘娘,太后娘娘都安排好了,太后娘娘說,下面的戲就看娘娘您的了。"
說着,她就俯在我的耳邊,細細的囑咐着,我有些遲疑的,"這樣害她,不妥罷?"
巧意卻冷笑起來,"娘娘是心善的人,覺得害她不妥,可知道她往日害起你來,可手軟過麼?"
"啊,她害過我?"我驚訝的問,印象中,她好像並沒有對我做過什麼。
巧意點頭,"娘娘忘了前年年下里時,那個巫蠱娃娃了麼?"
"是她做的?"我驚得怔住。
"不是她還有誰,你以爲一個二品妃的生辰八字,是那麼容易就被別人知道的麼?"巧意恨恨的道,"她再有意無意的總向太后說,自己總覺得身上有被針扎般的疼,太后先還不以爲意,後來就有人故意向太后娘娘告密說,懷疑你的屋子裡有巫蠱娃娃,太后是什麼樣的人,心裡先就明白了一半,可好笑的是,那娃娃找到後,上面竟然寫的是你的名字,"說到這兒,她忍不住的笑。
我就有些臉紅了,可是更吃驚的是太后的心機,她明明什麼都不做的樣子,我明明很隱秘的樣子,可是她就是知道,她什麼都知道,低下頭,我訕訕的笑,"若早知道太后娘娘如此英明睿斷的,我當日也不必費那心了。"
"太后娘娘眼清耳明,宮裡的事她心裡跟明鏡兒般的,清楚着呢,要不你說,那天怎麼那麼容易就放了你了,"巧意依舊笑,繼而又道,"太后後來對奴婢說起此事時,倒很是爲你一嘆呢,說你可憐見兒的,知道被人陷害,都不敢吱聲兒,雖然將那娃娃上的生辰八字改了,卻也只能保全自己而已,哪裡就能掀起什麼風浪來。"
見我只低了頭不說話,巧意又拍一拍我的手,道,"娘娘,先不說那樣的人本就死有餘辜,就說太后娘娘都已經安排好了,你可別反傻,若你一時憐憫了她,那要死的人,可就是你了,先不說違拗了太后娘娘的懿旨會怎麼樣,單說你這假身孕不借着這機會解除了,幾個月後你生不出孩子來,事情敗露後,你也活不了,那時候,可別說太后娘娘不救你,知道嗎。"
我張了張嘴,到底說不出什麼,就點頭道,"巧姑姑放心吧,我,我一定謹記太后娘娘的話,一定不會忘記的。"
巧意滿意的點頭,指着帶來的一個小包袱道,"要用的東西太后娘娘早給你準備好了,你明天一定要小心謹慎,萬不可露了馬腳。"
我點頭讓她放心,她就起身告了退,依舊由那夾道由萬梅宮出去了。
目送巧意離去,我怔怔的坐了許久,到青綾進來喚我時,我才發現身子已經做得僵了,就去了牀上躺下,卻翻來覆去的只是睡不着,到用晚膳時,也被我推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迷迷糊糊睡着時,卻見夏皇后鮮血淋漓的向我撲來,口口聲聲叫我還命,我被這一嚇,頓時驚醒,身上已全是汗了。
再想睡時,就連半點睡意也沒有了,我的頭炸炸的疼,想到夏皇后,想到明日就要因我遭殃的那個女子,我心裡就是一陣無力。
其實,無論是夏皇后,還是陳妃,我就算討厭她們恨她們,也沒有想過要害死她們,在宮裡這麼久,我不是沒有用過手段,可是我不管哪一次,都沒有想讓誰死,我真的沒有那個心。
這是不是就叫做,事於願違了?
終於一夜輾轉,到得第二日一早,就有宮人來通傳,道太后得知御花園裡的芍藥都開了,突然就起了興致,命各宮的主子娘娘們今兒都去御花園的芍藥苑裡陪她看花兒,因我有了身孕,雖是個庶人,也恩准我一同過去。
我緊張的手心裡起了汗,卻也只能硬着頭皮答應,青綾取過昨日巧意送來的小包袱,將裡面的東西給我係到身上,一邊就低聲嘆息,"不曾想,太后娘娘明面兒上瞧着極慈藹,背地裡竟也這樣陰毒狠辣的。"
我忙喝止住她,"青綾,你不要命了,這樣的話要是傳了出去,只怕你立刻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了。"
青綾伸了伸舌頭,忙道,"再不敢了。"
一時收拾完畢,又上下察看確實穩妥了,青綾依舊不放心的不停囑咐,"娘娘可得小心了,別還沒到時候,那東西就先碰壞了。"
我點頭,"知道。"
草草的用了幾口早膳,青綾傳了小轎來,扶着我小心的坐上去,轎子一起,不多時就來到了御花園的芍藥苑,才掀開轎簾,我的鼻間就聞見一股極好聞的芍藥特有的清香,隱隱像荷的味道,是我從小就喜歡的花兒。
下了轎,別的妃子已來了大半了,陳綺嫣作爲皇貴妃,以後妃之首的身份坐在離太后最近的位置上,正細細的同太后說着什麼好笑的話,太后一手拈着一枝芍藥,一邊竟笑得比手裡的花兒還燦爛的。
見我到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的向我投來,在我臉上一掃後,就又不約而同的落在我的肚子上,我小心的挪着步子走過去,正要行禮時,太后忙道,"龔庶人有身孕,行禮就罷了,賜座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