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見了我,只是微微點了點頭,並沒有多說什麼,就示意我在前面帶路,守衛的禁軍見了我,自然放行,我偷眼看皇后時,只見皇后臉色陰沉如水,她堂堂一個皇后,居然要我一個小小的貴嬪領着才能進得這裡,想來心裡定是極不平衡的了。
我只做看不見,一路引着她們來到關禁如昭儀的偏殿前,門口的人見了我們,趕忙推開了門,就見如昭儀正坐着發呆,猛然看見我帶着皇后一起過來,她呼的站起身子,警惕的看着我們。
我只做什麼都不知道什麼不懂,依着禮給如昭儀見了禮,就對她道,"皇后娘娘不放心昭儀娘娘您,來瞧您了。"
如昭儀聽了我這話,分明如聽見了這世上最好笑的一句話般,哈哈的笑了起來,"她會不放心我?哈哈哈,笑話,我若真有令她不放心的,也一定是我總也不死罷。"
"娘娘,您怎麼這樣想?"我一邊說,卻一邊向她偷偷的擠眼睛。
如昭儀自然看見我在給她打眼色,她秀眉微微一皺,疑惑的看着我。
皇后發現瞭如昭儀的異樣,也轉了頭來看我,我卻早已經將頭低垂了下去,一副謙卑恭謹的模樣!
皇后沒有看出什麼異樣來,倒也不再管我,她來到椅子跟前,款款然的坐下,這才向如昭儀道,"陳氏,這幾天你可想明白了,要不要將你做的那些事如實的招供了?"
如昭儀就呸的一口啐了出來,"我沒有可招供的,夏婉華,你少得意,我姐姐會來救我的。"
皇后卻像是聽了個笑話,哈哈哈的笑了起來,"你姐姐沒有被你毒死,也快被你氣死了,她怎麼可能會來救你呢,她恨不得你死呀!"
如昭儀卻笑了起來,"皇后娘娘啊皇后娘娘,你若要以爲你這些話能讓我傷心,你就錯了,你爲什麼不想一想,我和我姐姐是從小兒一起長到大的,我會不會毒她?她會不會恨我死?我們心裡再明白不過了,怎麼也不會因爲別人的三言兩語就自亂陣腳,"說到這兒,她身子一轉,傲然的道,"皇后娘娘若只是想來看我笑話的,現在也看完了,就請回吧。"
皇后被如昭儀這一嗆,她卻絲毫不生氣,笑吟吟的道,"你們姐妹往日也看盡了本宮的笑話,今兒是怎麼了,輪到自己了,就經不起了。"
這種話,已經是赤`裸`裸`的表明了她就在要打擊報復如昭儀姐妹,甚至不用避着我,不可謂不囂張,難道如昭儀在她眼裡已經是必死的人了麼?
還是,她覺得他的父親如今鼎立朝廷,已達到不必有顧忌的地步了!
難怪慕如風要殺了皇后!
想到這裡,我的手心裡滿是冷汗!
恰在此時,有宮人在門口回,"給皇后娘娘和貴嬪主子端了茶來了。"
我的身子輕輕一顫,我知道,是我邁出那一步的時候了!
茶被端進來,卻只有兩碗,我深知這起奴才拜高踩低,眼見自家主子成了階下囚了,竟連上茶也沒有她一份兒,只是兩碗茶卻也夠了,我深吸一口氣,強令自己定住心神,就將那茶碗親手端了送到皇后娘娘跟前,恭敬道,"娘娘說得口乾了,喝一口潤潤喉嚨罷。"
說着,又將另外一碗本是給我的茶推到如昭儀跟前,笑道,"娘娘也說得久了,喝一口罷。"
如昭儀"哼"的一聲,將那茶碗推得遠遠的,道,"不用你來獻殷勤。"
皇后也瞪了我一眼,我卻不以爲意的,只淡淡道,"莫不是昭儀娘娘以爲皇后娘娘在茶裡下了毒吧,您不敢喝?"
被我這一激,如昭儀一伸手將那碗茶又端了回去,幾大口就將那茶喝乾了,然後將碗"咣噹"一聲頓在桌子上,輕蔑的看了一眼皇后,"她倒是做夢都想毒死我,可是她有那個膽子麼?"
如昭儀身爲階下之囚,氣焰居然還是如此的囂張,直將皇后氣得說不出話來,皇后連連點頭,"好,好,好,你犯下了滔天大罪卻還如此執迷不悟,當真是死不悔改了。"
如昭儀就笑了起來,"皇后,有道是真人面前不說假話,那個奶孃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心裡比誰都清楚,人前叫叫就算了,轉過身來,誰也別拿誰當傻子。"
皇后就冷笑,"你敢說那雪杏不是你因妒打死的?你敢說你沒有仗勢欺過梅貴嬪?"說到這兒,她輕輕的笑,"俗話說,有一就逃不了二,你說是信你呢還是信本宮。"
"皇后就別八十步笑一百步了,您當年算計了多少妃嬪,您也一定沒有忘罷,嬪妾跟皇后娘娘比起來,不過是小巫見大巫罷了,"如昭儀臉上滿是戲謔之色,絲毫不見半點畏懼。
她們在那邊你來我往的鬥口,我卻只盯着皇后跟前那碗茶,想着怎麼讓她喝下去,皇后見我發愣,她皺起眉頭,"梅貴嬪,你在想什麼?"
我一驚回神,大約是心虛,不覺出了一身冷汗,就結巴起來,"啊,這,這……。"
皇后的眼裡滿是探詢,我深知避不過去,想了想,就殷勤的笑起來,"嬪妾只是在想,皇后娘娘來這裡,難道就是爲了跟昭儀娘娘鬥嘴麼?"
我這樣一說,皇后自然明白我的意思,她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你倒是有心。"
她這話說得很是意味深長,我於是更垂眉順眼的起來,伸手將皇后手邊的那碗茶端起,揭開碗蓋殷勤的吹了一吹後,再雙手捧到皇后跟前,笑了道,"皇后娘娘身爲中宮之主,日夜勞心的,有什麼事,嬪妾理該多爲娘娘想着纔是。"
面對着如昭儀的囂張,我此時的殷勤小心無異讓皇后極受用的,她順手將那茶碗端過去,邊向我笑着點頭邊道,"梅貴嬪果然是個聰明人,也不枉本宮對你的這份心了。"
"皇后娘娘待嬪妾的恩德,嬪妾再不敢忘的,"嘴裡說着話,我卻只盯着她手上的那碗茶,只緊張得汗都冒了出來,就見她說完這句話後,終於將那茶碗送到嘴邊,卻只是輕輕抿了一口,就轉頭向如昭儀道,"這茶真是不錯,如本宮沒有料錯,應該是雪山尖兒罷,本宮記得這茶除了太后那邊,就只有皇上和本宮有,你這裡的,應該是皇上賞給貞妃,貞妃又給了你,陳氏,你可真對得起你姐姐呢,哈哈哈……。"
她說完這句話後,不知道是得意還是什麼,將那茶送到嘴邊,又連喝了幾口,這才放下了。
而我看着這一切,只覺得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頭上,心裡不停的喊着,她喝下去了,她喝下去了,她終於着了我的道兒,不,應該說,她終於着了慕如風的道兒了!
皇后放下茶碗,和如昭儀繼續你一言我一語,皇后漸漸的將話題引到了她想知道的事上,那也是她此來的目的,只見她拿帕子點一點脣角,就道,"本宮聽說,你不但拒不認罪,還欲將那毒害龍裔的事推到本宮的頭上,本宮倒想知道,你還有什麼伎倆沒有使出來的。"
如昭儀頓時變了臉色,她轉頭狠狠的盯着我,"你,你出賣我。"
我卻不回答她的話,只拿眼看着皇后,心裡想着那日萬梅宮中石頭說的,這瓶藥乃是他新研製出來的,無毒無味,卻是入喉就死的,怎麼皇后還沒有動靜,難道是我下得少了?
心裡這樣想着,我哪裡還顧得上如昭儀說什麼,只在心裡數着數,如昭儀見我不理她,她一拍桌子,"梅貴嬪。"
就見隨着她這一拍,皇后的身子彷彿震動了一下,她慢慢的搖晃了起來,終於,身子一軟,就癱跌了下去,我心裡咕咚咕咚的跳着,急忙去扶,卻見她眼神發直渙散,嘴角流涎,竟是不能動了。
我心知是那藥性終於發作了,心裡卻又慌又亂,卻是鬆了一口氣的,只想着,終於做完了這件事了,事後我是生是死,總比前面提心吊膽的好!
然而我喊出口的聲音卻泄露了我心內的害怕,"皇后娘娘……,您……您怎麼了……皇后娘娘……。"
一邊的如昭儀先是不動,此刻也忍不住過來了,她哆嗦着伸手去皇后鼻子前一伸,卻彷彿被蠍子蟄了似的,猛然收回手,脫口驚叫道,"啊,她,她,她死了……。"
"什麼,"我尖聲的叫了起來,也學着她的樣子將手放到皇后的鼻翼下,卻是一點氣息也沒有了,果然,死了!
石頭的藥果然狠,死者除了瞳孔渙散口角流涎,居然連半點其它中毒的症狀也沒有,不痛苦,不掙扎,不面目猙獰,不七竅流血,好快,也好狠!
"啊……,"我終於知道怕了似的,一把丟開皇后的屍身,淒厲驚恐的尖叫着,門外的人聽着不對,頓時呼啦啦的涌了進來,玉哥兒當頭衝了過來,一見皇后在地下躺着,而我彷彿失心瘋的不停尖聲喊叫着,她趕忙將皇后抱起,只喊了一聲,"皇后娘娘,"就哆嗦着大哭了起來,"皇后娘娘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