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見龍媒,立刻緊張四下張望。龍媒道:“爺在祭壇!”我道:“祭壇?”
身後有人道:“什麼人?”我回頭看見阿忽臺領着一對人馬趕了過來。阿忽臺細看龍媒,道:“是你!”
龍媒似乎對他的出現絲毫不太驚慌,從鼻中冷斥一聲,向我道:“走!”阿忽臺道:“你以爲這裡是越盛?你想來就來說走便走!”
“小王子想憑花拳繡腿攔我一攔?莫不是想驚動衆人?王子還是先想想這樣做劃不划得來,再作計較不遲!”龍媒全然不屑,反倒是阿忽臺連連退縮。“
阿忽臺道:“安王爺想反悔?”
龍媒道:“王爺答應保你爲王自然不會食言,條件是你救出這女子。卻不是想再和你做別的什麼交易。你栽在柳白衣手裡賠兵折將不算,王爺白拿出月牙河五百城池的地契替你邀功,最後還要自己親身涉險。王爺面上雖不言語,心裡只怕也已悔綠了腸子,信了你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
我聽不明白他們說的話,暗自忖度,突想到爲什麼柳白衣背後做得那麼多的事,安龔還是知道了我的下落?大婚時候,安龔的馬爲什麼能輕而易舉的出現在校場上?他們又是如何巧妙的隱藏在殷師之中?難道都是阿忽臺在作怪?
阿忽臺冷道:“幾日前,王爺已經親自將這女子帶走,後來怎樣就跟我沒什麼關係了!如今這女子又落在我手裡,王爺想收回就要開出別的條件來,否則免談!”
龍媒笑道:“如此也好!”他面上依舊笑語嫣然,掌中長劍卻直劃去。一旁的赫連大吼一聲雙刀架住直撲阿忽臺眉心的長劍,阿忽臺險險的讓了過去。
龍媒冷笑道:“找死!”
我見赫連顯然不是他對手,轉身想走。
阿忽臺叫道:“他不敢對我怎麼樣,先攔住那丫頭!”赫連自後追來,我回轉身一揚指上扳指,他大懼翻身趔開。發現上當還想上來阻攔,龍媒自後心一劍刺來,劃開他半片衣角。
我看出龍媒是出手留情的,卻不容疑惑,腳下急走。
周圍七八個帳篷着火,廝殺聲噪雜聲接連不斷。
我在幾個帳篷之間轉了幾圈。混亂之中,悠長低啞的號角聲自天邊傳來,一個巨大的孔明燈冉冉的飄向幽暗青碧的半空。
我站住細看,它升到一定的高度,如同被定住一般紋絲不動,靜止在半空。
青龍般的閃電從黑雲間一閃即逝,那燈驟然被點亮,半空中一片幽明,隱約可見黑色的雲氣在明燈周圍快速旋轉移動。
一隊兵士向這邊奔來,我隨手拂去隨着腥風粘到臉頰上的雨點,迎面跑過去,招手讓他們停下,一指身後着火的帳篷喊道:“阿忽臺王子謀反了!”
侍衛的頭目是一個熊頭虎將,他聽了這話頓時慒住。旁邊一個軍師模樣的大聲道:“你是誰?從何得知阿忽臺王子謀反?”
我隨口編造,道:“我是主上安排在阿忽臺身邊的密使,阿忽臺與大宛王勾結,準備今天篡權奪位。此刻十萬火急,你們速去稟告主上!”
我說畢拉過一個兵衛的馬繮,道:“馬給我,我現要去告知國師。”
我一翻身上馬,見他們無動於衷,擡手露出板指,命道:“還不快去!”板指一露,他們神色一驚,臉上疑惑頓消,紛紛調轉馬頭飛奔而去。
我才更覺得這指環非同一般,心道:“只盼越亂越好!”轉眼見龍媒自亂陣中殺出,我急忙催馬去迎,道:“上馬!”
龍媒一言不發,突然拔劍向我腰間刺來。我在高處猝不及防,本能的向後一倒,頭靠倒在馬臀上。我緊緊抓住兩側的鞍韉,突然一陣劇烈的震動,聽得馬長嘶哀鳴,頓時五臟俱涼,翻身從鞍上摔下地,發狂的馬踏着煙塵飛奔而去。
我驚魂未定,叫道:“你爲何一再想害我?我死也要死的明白!”
龍媒架住粘着馬血的長劍,道:“王爺待我如手足,我不能眼睜睜的看着時隔十年越盛又出現一個蕭妃一樣的妖姬來禍害他!”
我冷笑道:“你就是因爲這個!我無父無母沒有親人,哪來外戚專權?就想成爲越盛的國害,我也沒那個本領!再說王爺現在還不是皇帝,我看當不當的上儲君還得一番計較,你現在就擔心未免早了點!你既然知道王爺視你爲親兄弟,有沒有想過他若知道你殺了我會有什麼感想?你要殺就殺!”
龍媒微顰眉頭,道:“不殺你也行,你需向天起誓,如有將來,你不可以向王爺進諫讒言陷害忠良!”
突然“轟”的一聲巨響傳來。一道黑煙直直飛向半空,在明燈周圍炸開,濺出半場火星,黑煙起落。
我心中慌亂,冷道:“我若讒害忠良就不得好死!你不就是怕我記恨你前幾次對我態度。我再補充一條,以後我要殺你也不借王爺的刀。現在放心了?”
話剛落音,只覺身體一輕,我驚呼一聲,龜遊了幾下,無奈之下撈住他的衣衫緊緊抱住,耳邊生風。
我被他提着躍了幾個起落,大祭臺愈來愈近。
一個巫師模樣的手持長劍,臂壓玉令,在祭臺上祝頌。上百個紅衣藏默多教徒團坐於四周。
祭臺正中困着一個白衣女子,長髮垂臉,瞧不清面容。
厲雷過去,一道電流從高空直引而下。
那女子的東南西北四方位上顯現出四根纏繞着青龍的石柱。石柱上縛有鐵鏈,與高空中的孔明燈相連。每逢雷電來臨,鐵鏈迸發出無數條光電,像纏繞着無數條毒蛇,發出死氣沉沉的‘嗞’‘嗞’聲。
我與龍媒隱藏於觀禮的殷民之間。看見此情此景,我低聲道:“他們要做什麼?”
龍媒冷笑道:“他們要老天爺來懲罰作惡的妖精。”他突然舉目四望,低聲疑道:“柳白衣在哪裡?”
這時,石柱頂無故冒出四團幽藍的火焰,柳白衣突然出現在祭臺上,過程只有眨眼瞬間,甚至沒有人看見他是怎麼上去的。
圍在四周的殷民的情緒被煽動,用隱語大聲叫喊着,高漲的聲音幾乎淹沒了天際滾滾的雷聲。
幽藍的光照在那白衣女子蒼白的臉上,我看見她的面容不由低呼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