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第六十四章

珂倫兒進來,站在我牀前,向我臉上打量一番道:“臉色變了過來!你知道嗎?剛剛你的臉蒼白的嚇人。”

我搖頭,道:“已經好了,我剛剛是不是很失禮 ”

珂倫兒拉住我的手,只是道:“真的沒事?”我心裡略有安慰,認真道:“你是我的朋友,不要用疑惑的眼神看我,好不好?我不會輕易答應嫁給誰,一旦答應就是一輩子的許諾。”

珂倫兒微一怔,大方的摟住我,拍拍我的肩膀道:“既然沒事,新娘子還是趕緊選馬嫁過去吧!不只是新郎等急了,大殷國等着搶親的勇士們也早等得不耐煩了。”一面說一面拉我站起來。

我暗暗振作,暫時先不去想日後怎樣像殷王解釋。看着鏡子的臉,皮膚彈指可破,清瘦的腮上塗了一層薄薄的胭脂,瘦窄的胡服嫁衣將身體襯托得愈發玲瓏凸翹。面容雖然蒼白,卻多了一份我不熟悉的東西,不是玉兒所有的,也不屬於宇文姍。那是一片飛揚在眉宇間放肆的狂妄無忌。

我不由伸出手輕撫了一下臉頰,圖着嬌紅顏色的指尖讓鏡中的整張畫面顯得更加嬌豔嫵媚。

喜娘走進來,我對着鏡子對她道:“我這就好了,馬上和公主一道出去。”珂倫兒拍手喜道:“太好了!新娘子終於肯嫁了。快去告訴柳大哥,一定要大聲點,讓咱們大殷國的勇士也有時間準備準備!”

我一聽先急了,含嗔的看着她。

珂倫兒笑道:“先別想着和我着急,出去選馬吧。”我被她拉着向外走,慢慢笑道:“忘了告訴你,我和白衣的馬很熟,關係非同一般!”

“這次榮負大任的是我珂倫兒的馬。”珂倫兒將手裡的馬鞭遞給我,轉身離去。出門之時,回頭嫵媚一笑,神情既得意又認真,“給你一點驚喜,算我送你一份特殊賀儀。”

我看着她的背影搖搖頭,笑容只維持一瞬間,憂愁又爬上眉梢。他已經知道,知道我在殷國在白衣身邊,他會怎樣想怎樣做?

到了臨時的選馬場,我不由呆了。

這時才充分理解到琳樺公主當年爲什麼會上錯馬。四四方方不大的一塊校場擁擠着上百匹駿馬,皆都是銀甲掛身。我焦急地看着等在不遠處的躍躍欲試的殷國勇士,獨不見珂倫兒的送的大禮在何處。

四下尋找珂倫兒,卻見她雙手托腮乖乖的坐在她的公主席上,眼睛根本沒放在場地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對面神采飛揚的琅藍王爺身上。

我狠狠盯着珂倫兒,很快發現沒用,她神志已經不知道雲遊到何處了。坐在她身邊的齊齊格也目光冰冷的靜靜看着她。珂倫兒很快被齊齊格的目光刺的渾身不自在,扭轉了兩下身子,狠狠地剜了齊齊格一眼。

齊齊格神色自然的端起酒杯,看向場地。客倫兒隨着他的目光看過來,才驀然發現站在沙場上等着她救助的我,一揚臉向我拋來一個火辣辣的媚眼。

我狠狠瞪她一眼。

主持禮儀的司官又催挑馬,我向柳白衣看去。他騎在白馬上立在人羣前面遠遠對我笑着搖搖頭。

我咬咬嘴脣走向馬羣,心裡推測珂倫兒的馬應該會被排到前排。

當我快走的盡頭時,冷汗開始一滴滴向外冒。握在手裡的馬鞭也被汗浸溼了,忍不住回頭,遠遠看見珂倫兒已經不安分的從位子上跳起來向我揮手,左手右手一併比劃。

對面的琅蘭王爺一臉笑意向殷王說了句什麼。她便乖乖站住老老實實的坐下了,不一會兒,發現我還是不明白,又開始不顧形象揮舞手腳。

我低頭看見手裡的馬鞭,頓時醒悟。剛揚起馬鞭,想起現在站的位置距那羣等着撿便宜的男人極近,待會兒我上了馬一點迂迴的空間都沒有。顧不了許多,我提起裙襬飛快的跑向另一頭。氣喘吁吁站住時,才發現周圍本來鬧哄哄的人羣現在幾乎鴉雀無聲。

我臉上火熱不敢看人們的表情,一咬牙將馬鞭向空中狠抽了一鞭。

一聲清脆得鞭響,馬羣一陣騷動。一匹棕色高頭神駿邁着優雅的小碎步從馬羣中跑了出來。

周圍的人張大嘴又發出一陣驚歎聲。我見方纔的尷尬已經成功轉移掉,頓時鬆了一口氣,回頭向珂倫兒感激一笑。

耳邊人們的驚歎聲突然變成了驚呼聲。

我一回頭不由傻了眼,馬羣中又跑出一匹棕馬,毛色略淺一些,緊緊跟在高頭大馬的身後。

竟然有人和珂倫兒訓馬的方式相同!

我躊躇着買力回頭求助珂倫兒,見她竟然神色異常地站在原地,緊緊盯着場內那兩匹馬,一點回應都沒有,不免大急。

那高頭大馬似乎發覺有別的馬跟在身後,突然掉轉身形,仰頭長嘶,鐵蹄高高立起。後面的馬猝不及防,被它雙蹄踢在肚子上,重重向後踉蹌險些摔倒,頓時一片塵土飛揚。

馬羣一陣騷動,立刻有二十多名馬伕迎頭上來穩住。

宗馬被蹄中,雖然沒有立刻摔倒,也已到了極限,前蹄跪倒,重重倒在地上。高頭大馬沿着宗馬跑了半圈,確定它不能再起來和自己掙,才一揚蹄恢復了剛纔優雅的小碎步向我跑來。

我一面暗歎珂倫兒竟然有這樣一個寶貝,一面在心裡想:“好樣的!這樣的禮物我很喜歡。”

馬跑到我身邊,它比我高出很多。我牽過繮繩,撫了撫馬鬃,發現馬頸上修剪得很講究得的鬃毛上斜插着一朵小黃花。我翻身上馬,坐在馬上回頭遙遙向珂倫兒會心一笑。

身下的馬低低嘶鳴一聲,我急忙抓緊繮繩,馬一個箭步竄了出去。我第一次騎這樣快的馬,緊緊抓住馬鬃不敢放手。

過了一陣,聽見身後一陣呼喊,細聽有人用殷語叫喊了幾聲,只聽聞身後一陣雷動,我暗自吃驚,緊忙夾緊馬腹,讓它跑快點,遠遠將衆人落在身後,心想:“怎麼回事?”回頭一看,見柳白衣一馬當先,後面竟還跟着數十騎人馬。

我心裡預感不妙,莫不是``````,莫不是我上錯了馬?

我一甩頭,明明是客倫兒送的禮,怎麼會錯?如果錯了,是不是,是不是意味着別人可以搶親?

大馬彷彿知道我的擔憂越跑越快。一揚鐵蹄橫躍過營帳的防護欄,撞飛了幾個擋在前面的衛卒,險些將我拋下去。

前面阻擋的人顧及我,不敢拿箭射它。有人拿出馬套,縱馬追來。

我覺耳邊生風,被顛的一踏糊塗,緊緊抱住馬脖子不敢動彈,不知道這馬要將我帶到何處。正在六神無主之時,柳白衣的聲音傳來:“玉兒,再堅持一會兒,不要怕!”

身後的馬蹄聲越來越近,我一回頭竟看見齊齊格也追趕而來,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柳白衣騎馬已貼近我右側,大聲道:“玉兒身體放鬆,慢慢拉住繮繩,讓馬停下來。”

我一拉繮繩,馬停住。還不容我放心,高頭大馬故計重施,突然調轉了半個馬身。柳白衣被迫將馬直直頓住,險些撞上。白馬被突來得變故驚得踏起雙蹄仰頭長嘶。

高馬機謀得逞,一個跨躍飛跑起來。

不遠的深草從中突然閃出幾匹鐵騎,馬上的騎士個個身姿矯健,周身盡護鎧甲,臉上戴着銀色面具,單露出眼睛在外面,手執長劍向這邊飛奔而來。

我大驚失色,拭着放鬆去拉馬繮。這高頭大馬根本不受我控制,迎頭向飛騎處奔去。

我驚慌回頭大聲叫道:“白衣!”

一道銀光從我面頰旁穿過,強勁的速度帶起一陣勁風,將我胸前流蘇颳起,直奔柳白衣而去。

我從馬上回頭,白馬陣陣長嘶,踏的塵土飛揚,掩住了柳白衣的身影。白煙一樣的塵埃中隱約探出一片刺目的猩紅,面目崢嶸的不停延伸擴大,淹沒了我所有的視野。

初春的草原突然間變得遙遠陌生,如溪水一般寂靜流淌的風中發生了驚變。

追趕的人遠遠落在後面,眼見我就要衝進迎面而來的馬隊中。一個念頭在我腦中爆炸,難道``````是他?

我瞬間做出決定,一咬牙,準備從飛奔的馬背上跳下去。就算是死,也強比落到前面人的手裡痛快乾淨。

一物迎面撞來,速度之快,讓人看不出‘它’是從什麼地方飛過來的。我下意識用手臂去擋,突覺腰間一緊,嚇得睜開眼睛,馬背上竟然多出一人。

我剛想張口喊,喉嚨一緊。

背後的人手臂卡住我的脖子,冰冷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若再敢不安分,我就親手掐死你這妖女,這話你可還記得?”

一股玫瑰的鬱香鑽進我的鼻子裡,越來越濃郁,擠去了可供呼吸的空氣,讓我透不過氣來,身體僵直,沒有多少力量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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