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靖雲的藥膏很好,塗擦在皮膚上有微微的清涼感覺,鎮痛消炎,飯前擦過一次,已經消除了一些痛感,梅梅躺在牀上睡意蒙朧由着徐俊英替她擦藥,臉上手上可以,身上的傷痛由着它吧,翠喜和翠憐都不知道,反正也沒出血,忍忍回到家再做處置,在山上張靖雲也給吃了一顆藥丸,應該沒有什麼大礙。
迷糊中感覺到腰腹部的異樣,那可是敏感地帶,不能隨意亂碰,有人解她的褲帶誰?徐俊英
再困也得醒了,側身蜷起身子,一骨碌爬了起來,睜大眼睛瞪他:
“做什麼……”
徐俊英沒料到她醒得這麼快,驚怔了一下,趕緊捂她的嘴:“夜裡寂靜,門口有寶駒值夜,周圍有別人家的帳蓬,小聲說話”
梅梅掙了一掙,惱火地小聲道:“你想怎樣?我允許你亂碰我身子了嗎?”。
徐俊英又氣又好笑:“我……我沒想怎樣,你身上傷得這麼重,得擦藥”
“不用”
梅梅開始系起褲帶,想想他不至於那麼不靠譜,解她褲子應該是發現了身上的挫傷,想替她擦藥,這傢伙就是不老實,到處亂看。
“只是皮肉挫傷,又不出血,不要緊了,等回去再理它,會慢慢好起來的”
以前學跆拳道,摔打滾爬是家常便飯,身上瘀青這塊好了又上那塊,嚴重的擦點藥,不擦藥它也會自己好起來,早已司空見慣。
徐俊英卻不肯罷休:“摔打出來的傷,扭傷筋骨一時不察也是有的,現在不覺得怎樣,明早可能就起不來,動一動都很痛讓我查看一下,及時上藥,纔是正理”
“你在山上不是查看過了嗎?張靖雲也問過我,看我走路,他也說過沒事”
徐俊英默然看着她,梅梅說:“好了,這裡不方便,我不想麻煩,真的沒事,你也累一天了,去睡吧”
“我——睡那邊?”
徐俊英指指對面牀,梅梅歪頭看他:“不然你想睡哪裡?”
徐俊英一笑,替她拉起薄被:“躺着,我熄燈了”
能夠與她同居一室就已經很滿足,還能離得這麼近,不高興是假的。
兩人睡下,徐俊英躺着就不動了,梅梅此時卻反而沒有了睡意,睜着眼看帳外投射進來的一縷月光,回想白天發生的事情,越回味越覺可怕,不禁嘆了口氣,翻身閉上眼,努力讓自己睡着。
梅梅側身而臥,徐俊英慢慢轉過臉,睜開眼看着她的背影,目光中滿是憐惜。
第二天一大清早醒來,果然渾身痠軟疼痛,梅梅看看徐俊英早起牀走了,便在牀上翻騰兩下,呻吟出聲:“媽媽啊,好痛”
翠喜和翠憐趕緊圍攏來,急問哪裡痛,要不要找太醫來?說着話徐俊英走進來,身後跟着一名中年男人,徐俊英對梅梅說道:
“這是岑太醫,對骨科很有考研,請他看看吧”
梅梅點了點頭,人都來了,不給看行嗎?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就是軟組織挫傷,運氣好沒傷到筋骨,張靖雲都說過了,徐俊英不肯放心,現在連朋友也不肯相信了,照理說他該請張靖雲的,偏找了岑太醫來。
梅梅內心暗歎,是她的錯嗎?
岑太醫細細檢查一遍,說無礙,未傷及筋骨,不過也跌得太重了,皮肉疼痛總要過些日子纔好,留下兩瓶外用的藥膏,梅梅道了謝,徐俊英便將之送走了。
百戰裝好馬車趕到帳蓬外,徐俊英讓翠喜將車廂裡多墊棉被以減少顛簸,不由分說把梅梅抱起直接送到車上,然後收拾好東西,撤帳離開。
行走大半天,纔回到京城,幾天不見恆兒,小傢伙似乎又懂事不少,先是從奶孃懷裡驚喜交加地撲向梅梅,徐俊英趕緊接住,指着梅梅臉上的傷對恆兒說:“你母親受傷了,很痛很痛,不能抱恆兒”
恆兒便很乖巧地呆在徐俊英懷裡,端詳着梅梅,忽然傾過身子來,呼呼往她臉上吹氣,旁邊翠喜翠憐等看見,笑不可抑,這本是往日他不小心跌倒弄痛小指頭時,梅梅爲他做的,他這會拿來安慰梅梅,梅梅感動得眼淚都要冒出來了,手臂痠痛抱不了他,便捧着他的小臉兒親了親,恆兒很高興,也親親梅梅,回頭看看徐俊英,又往他臉上啃了一口,一家三口站在院子裡相依相牽,滿面笑容,婢僕們看去只覺其樂融融,和和美美。
回到京城,生活又進入正常軌道,徐俊英卻比以前還要忙碌起來,連日早出晚歸,午飯不能回家吃,有時連晚飯也回不來,寶駒和百戰每天輪流進內院向少夫人報訊,總是重複一個意思:候爺事忙,不能回家吃晚飯次數多了,弄得恆兒一看見兩人進來,便衝他們尖叫,寶駒和百戰很是無奈。
但徐俊英總要趕在梅梅睡覺前回來,細心察看臉上、手上的傷口癒合情況,叫了翠喜翠憐來詢問,梅梅不肯讓他看身上的傷,只說好得差不多了,徐俊英哪裡肯信,肌肉挫傷他又不是沒經歷過,那樣一大片瘀青,怎麼可能幾天就好起來。只是吩咐翠喜翠憐好生服侍着,按時爲少夫人敷藥,回京後齊王送來的藥丸子,也讓照吃不誤,他心裡明白齊王送的藥自然是張靖雲那裡得來的,但只要能讓梅梅傷口癒合得又快又好,他並不介意藥是誰給的。
爲讓梅梅睡好睡足,夜晚本不欲讓恆兒呆在上房太長時間,無奈恆兒哭鬧,梅梅也要和恆兒在一起,只好由着他們母子睡前玩一會,好在恆兒在牀上玩耍時總能很快睡着,徐俊英一等他睡了,便抱出去交給夏蓮和奶孃,回來替梅梅放好帳子吹熄燈,催她快睡,自己坐在外間閱看公文,直等到梅梅睡着了,纔回書房歇息。
這日午後,徐俊英早早地回來了,梅梅正帶着丫頭們在院子裡看恆兒學走步,恆兒撅着小屁股,縮着脖子,像個不倒翁似地彈跳着往前跑,一不小心就跌倒在地,也不哭,翻身就爬起來,憨態可掬,惹得婆子丫環們歡笑不止,徐俊英見恆兒學步大有長進,也不禁臉上帶笑,上前教他身板要放直,擡頭挺胸,不要縮着脖子,牽着恆兒走了幾圈,便扶了梅梅往上房去,梅梅見他顯得有點心不在蔫,看看翠喜端茶上來,示意她到門口守着,徐俊英這纔對梅梅說,他恐怕又得出一趟遠門了。
原來南方防務出了問題,蠻夷部落成功夜襲邊城,侵入百餘里地,燒殺虜掠,虧得軍民同心,將入侵蠻兵攔截在靈州一帶,京城收到傳報,歷數遭敵入侵種種因由,皇上大怒,斥責兵部,兵部上下一通忙亂,趕緊對南方防務重新做佈署,這纔有了這段日子的緊張忙碌。
梅梅說道:“出事了才發現漏洞,捱罵了才動,兵部就這樣?”
徐俊英微笑:“南方防務由安遠候側重負責,從他父親那代起南邊就一直安然無恙,沒想到這回出了這等意外。”
“安遠候會不會被罰?”
“事關國家安危,並非兒戲,總要受些懲戒”
徐俊英看看她:“梅梅,我們夫妻談話,論及國事政務,你聽聽就好,出去與人交談可不要隨意泄漏。若有不能說的,我不說,你就不要問,好不好?”
梅梅不屑:“我長得像長舌婦嗎?你那點事,自己不說,我纔不想知道”
徐俊英頭痛地看着她:就是這般嘴硬,什麼時候纔會溫溫柔柔地對他說一聲“夫君所言,爲妻銘記在心”
梅梅想起什麼:“這次去普法寺,好像沒見着安遠候夫人”
徐俊英說:“安遠候夫人剛有身孕不能前往……安遠候說的”
梅梅哦了一聲,不好再說什麼,好在徐俊英又繼續交待事情:
南邊有戰事,安遠候必定要領兵前去,皇上卻想讓徐俊英親自去看一看,察看南疆的真實情況,順路往東邊沿海地區,一路巡視回來。
梅梅怔了一下:“你這不是……有點像八府巡按了”
“八府巡按用我去嗎?隨意一個三品文官就可以了”
徐俊英有些憂慮地看着她:“皇上要我親自前往,巡察探看東南方各地防務,自有他的道理。此番欽差不同以往,不與安遠候同路,龍騎暗衛相隨,行動迅速,但按照皇上的意思,要細緻周全,估計也得花上三五個月”
梅梅迅速擡眼看他,眸光閃亮:三五個月啊
還沒來得及慶幸不必太快進候府面對老太太,徐俊英的話讓她欲哭無淚:“你如今傷未好,又要照看恆兒,在外邊住着多有不便……我記着你說過的話,並不想惹你不快……我這回真的沒說什麼,可以發毒誓但皇上已要求皇后後天來看你,你知道皇后是不進這樣小宅門的,梅梅,你遷就一下,好不好”
梅梅咬着脣:“我總逃不脫你們的手掌心,想要怎樣就怎樣吧但你聽好了:交待你家老太太,別惹我,否則弄出什麼事來我無法掌控”
徐俊英沉默了一下說道:“莫急,讓我想想……不若這樣,等我稟明皇上,求皇后身邊兩名宮女陪着你在候府,老太太多少顧忌些,不能尋你的是非,等我回來,就好了”
梅梅抿嘴一笑:“你回來就好?你現在還沒走呢,不是認爲都是我錯,指責我對老太太兇惡無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