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殺不殺長安,關樂霄何事?”軒宇帝不明白瑤妃爲何三番兩次的提到樂霄,心思一轉,軒宇帝有些惶恐不安。
瑤妃含淚一笑,清眸盈亮:“皇上,樂霄就是長安的師傅,您就一點也沒有感覺出來。”
軒宇帝的指尖發顫,在長安去了涇城樂霄的故居,他心裡就隱隱感覺到長安與樂霄的關係不簡單,只是他一直不肯承認。
“皇上。”瑤妃的聲音很悲傷:“長安他是樂霄遺留下來的唯一一個徒弟,如果您還顧念舊情,就不要再爲難長安了,而且長安的名字便是樂霄所取。”
長安的名字是樂霄取的,樂霄取的…軒宇帝的腦海一直出現這幾個字,樂霄你在期盼誰一世長安,是你自己,還是長安,抑或是朕?
一世長安的誓言,誰還在等,誰太認真。
樂霄。
長安他是樂霄遺留下來的唯一一個徒弟,瑤妃這麼說,等等遺留下來…軒宇帝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瑤妃面前,一把拽起瑤妃,神色慌亂道:“瑤妃,樂霄他…”十一說,長安下山是爲了完成他師傅的遺命,長安身上的骨灰還有畫卷都是樂霄的,然而,骨灰碎落,畫卷摧毀,軒宇帝的身子向後一退,黑眸瞬間被痛苦掩埋。
“他已經與我們陰陽相隔。”瑤妃的聲音,帶着濃濃的鼻音。
十年不見,哪曾知道,心心念唸的少年,早已與他陰陽相隔,生死無話。
淚就這樣流下。
軒宇帝一動不動的站着,原來這就是讓他惶恐害怕不安的事,他真的是失去樂霄了,再也看不到樂霄了,難怪長安聽到他提起逍遙乾坤遊遍寰宇時,會想要殺死他,當時那雙冰眸所生出的怨恨之意,他至今還清楚的記得,長安你是不是想替你師傅樂霄報仇。
“皇上,你愛的是樂霄,對吧!”她一直都知道,樂霄喜歡軒宇帝,而軒宇帝其實也喜歡着樂霄,只是她不肯承認而已,命運怎會如此,讓她與弟弟愛上同一個男子,這人還是沐影國的帝王。
軒宇帝神情恍惚,似乎沒有聽到瑤妃的問話。
瑤妃也未在意,起身走到軒宇帝面前,輕輕跪下,一手拉着軒宇帝的衣襬,哭着說道:“皇上,你還想重蹈覆轍嗎?長安與沐璃,這兩個少年只是彼此愛慕而已,皇上你真的就不能成全他們嗎?如果樂霄還在,他肯定也希望沐璃和長安能夠相守,不棄不離,一世長安。”
“皇上,如果您能成全沐璃和長安,臣妾願意從此長伴青燈古佛,半生吃齋唸佛,爲皇上祈禱,保我沐影風調雨順,繁榮昌盛,國泰民安。”瑤妃鬆開手,對着軒宇帝再次磕頭:“臣妾懇請皇上成全。”
皇上,臣妾能夠說的都已說了,如果您還愛着樂霄,還當沐璃是你兒子,就不要再猶豫了,瑤妃無聲的說。
“瑤妃,朕想一個人靜一靜,你先下去吧!”良久,軒宇帝才說,聲音喑啞。
“臣妾告退。”瑤妃恭敬道,話落,便起身離開,在走出房門之際,瑤妃回頭看了一眼軒宇帝。
“皇上,沐影國若沒有沐璃,卻還有其他的皇子,但是長安若沒有沐璃,如何能夠一世長安呢。”瑤妃看着軒宇帝落寞的背影,輕輕的說。
瑤妃走後,軒宇帝壓抑已久的心情才徹底爆發。
那個高高在上的男人跌坐在地上,無聲的哭泣。
瀾若醉湖,桃李春風,昔日少年,梨花舊夢。
十年無影,滿城飛絮,陰陽相隔,生死無話。
樂霄…軒宇帝掏出那把梨花摺扇,落款處墨跡斑駁,少年音容笑貌再次浮現,是誰笑顏如花,蘸墨執筆,一素梨花一謫仙,一生一世一雙人。
樂霄你爲長安取名長安,是不是一直期盼着他能夠一世長安,你姐姐說的對,最對不起你的人不是她,而是朕,若非是朕,你也不會,遠走他鄉,隱姓埋名,顛沛流離。
“皇上,長安和神秘白衣人就在洛槿城外的客棧,是否要派暗影將他們捉拿。”一個黑衣人閃入御書房,單膝跪地,聲音有些陰沉。
軒宇帝並沒有回答黑衣人的問題,卻提出另一個問題:“十三,十一的傷勢如何?”
“承蒙皇上厚愛,十一他傷勢並無大礙。”黑衣人十三恭敬道,十一是他們這些暗影之中武功最高的,也是皇上最爲器重的暗影,沒想到會被那個白衣人打傷。
“嗯,你下去吧。”軒宇帝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
“那長安呢?”十三冒着被責罵的危險問道。
“隨他去吧!”軒宇帝無所謂的說,樂霄已經不在了,他做再多的事,又有何用呢?
“是。”十三心裡奇怪,長安殺了譚維允,皇上竟然不予追究,還隨長安徑自離去,雖然這樣想着,十三卻也沒有再敢多說什麼,身爲暗衛,只管執行皇上的命令,負責皇上的安危。
“等等,去派人查一下千陌染這個人。”軒宇帝對着正準備離開的十三說。
十三的身影消失在御書房中,軒宇帝怔怔的看着門外,想起瑤妃臨走時說的那句話,沐影國若沒有沐璃,卻還有其他皇子,但是長安若沒有沐璃如何能夠一世長安呢。
軒宇帝忽然想到,元宵節一到,沐璃就要與墨容歡完婚,不過長安既然已經知道沐璃曾經爲他所做的一切,那個少年一定會有所行動。
千陌染一直待在客棧,心裡越發奇怪,譚維允死了,怎麼軒宇帝一點動作都沒有。
不過這也好,省得他與軒宇帝玩捉迷藏,長安這兩日不知在幹什麼,總是待在房間裡,也不見他出來透透空氣。
沒有聽到關於長安被捕的消息,瑤妃知道皇上還是把她的話給聽進去了,原來真的只有她的弟弟樂霄才能夠救長安。
至於長安與沐璃還能不能在一起,她已經盡力了,剩下的端看兩人的造化。
墨容歡這幾天哪裡都沒有去,只是守在房間裡,看着銅鏡發呆。
聽小青說陸濤已經在來沐影的路上,三天後就到。
再過七天左右,她就要成爲沐璃的妻子,而沐璃再也無法和他的公子在一起了,她也不能再和千陌染在一起。
千陌染,容歡真的好想再見你一面,你到底身在何處。
低眉慘淡一笑,墨容歡呀墨容歡,就算你見到千陌染又能如何,一切都無法改變了,這條路早已註定好,你根本就沒有選擇的餘地。
忽然一陣敲門聲打斷墨容歡的思緒。
“進來。”墨容歡的聲音很輕。
“公主,沐璃太子來看你了。”小青激動的說,每次都是公主探望太子,太子卻不曾探望過公主,不過這太子總算時開竅了,將心思放在她家公主的身上。
墨容歡心下驚異,沐璃怎麼會來看她,轉念一想,一定是爲了長安,擡眸見小青一個人站在那裡傻笑,墨容歡有些無奈道:“小青,太子是不是長得很帥。”
小青點頭如搗蒜:“沐璃太子好年輕啊,人又溫和,不過最吸引人的是他的眼睛,清清淺淺的,像是荷葉上的清露。”擡眸見墨容歡似笑非笑的望着她,心下咯噔一跳,小青立即對着墨容歡下跪道:“公主,奴婢知道錯了,請公主恕罪。”
“小青何錯之有啊,你誇讚本宮未來的夫婿,本宮高興都來不及。”墨容歡站起來,慢慢的說,見小青一臉驚訝,一雙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心下覺得好笑,墨容歡繼續道:“還不過來替本宮更衣。”
片刻後,墨容歡隨着小青來到客廳,見沐璃一身白衣,靜坐飲茶,看到她出來,眸光一亮微笑道:“容歡公主,沐璃來看你了。”
“太子,今日倒是好心情。”墨容歡說着還看向天空,這太陽還在東邊,並未從西邊出來。
將墨容歡的神情收盡眼底,沐璃垂眸一笑:“怎麼公主不相信沐璃會來看你。”
“太子來看容歡,容歡簡直受寵若驚。”說着墨容歡也坐了下來,示意婢女先出去,這才小聲道:“沐璃,你是不是又想長安了。”
沐璃微微一愣,淺色的眸光驚訝一閃而過,墨容歡正在低頭喝茶,並未發現。
“沐璃想長安,公主就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聞言,墨容歡心下詫異,沐璃怎麼會如此說,這太詭異了,擡眸認真的看着沐璃,眉目依舊,但身上少了那份沉痛與寂寥。
見墨容歡一雙桃花眼直直的看着他,沐璃微微一笑:“公主,怎麼如此看着沐璃?”
“容歡在看太子是不是被什麼妖魔鬼怪附體了。”若不是生的同一張臉,她還以爲坐在她面前的是其他人,而非沐璃本人。
“公主可真會開玩笑,沐璃就是沐璃,如假包換。”沐璃的指尖微顫,卻還是笑着說。
墨容歡咧嘴一笑,桃花眼瀲灩流光,斂盡風華。
“沐璃,容歡認識你這麼久,從未見你像今天這般輕鬆過。”墨容歡微抿一口茶,望着沐璃繼續道:“以前你將自己鎖在別人進不去的城池裡,滿身是殤,就連笑也是悲傷的,甚至有些虛無縹緲,除了那日你得知容歡救了長安之時,你的笑看起來纔有一些真實。”
“那你呢?”沐璃的聲音很小,幾乎聽不到。
“沐璃,你剛剛說什麼?容歡沒有聽清楚。”今天的沐璃太奇怪了,至於是哪裡,墨容歡自己一時也說不上來。
“沒說什麼,只是覺得公主在說沐璃的時候,似乎在思念一個人。”沐璃微微一笑。
墨容歡頷首,笑着說:“沐璃你心裡有一個長安,容歡的心裡也有一個長安,其實,我們兩人很像,身上揹負的責任太多,多到我們無法同心中所念所想之人在一起。”說到最後,墨容歡的神情很悲傷,聲音有些凝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