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水墨,染就一江秋色;一句金口,成就一段傳奇。
軒宇帝此舉可謂空前絕後坤雅大陸第一人,只是誰也猜不透軒宇帝真正的用意。
直到後來,長安才明白,沐璃才明白,卻一切都已是枉然。
夜晚,月落星沉。
長安和沐璃在黑暗中相互凝望,良久,沐璃開口,聲音有些輕,帶着淡淡的期盼:“公子,你說,世人會接受男戀嗎?”
“會與不會,又如何。”長安在被子裡握住沐璃的手,與其五指交叉,接着道:“師傅走後,我一直以爲我會就此孤獨一世,卻沒想到遇到你,沐璃。”微微一頓:“我當然明白天道倫常,知道我們的關係也許爲世俗所不齒,爲世人唾棄,可那又如何,我做我所做爲我所爲,我在遇到師傅時,記憶一片空白,卻滿身傷痕,命懸一線…”見沐璃用擔心的眼神望着他,長安另外一隻手輕拍沐璃肩膀:“師傅耗盡心力,救我之命,傳我醫術,授我武藝,那時他便是我心理唯一的念想,我尊敬他,仰慕他,同時也看着他在思念另外一個人,我不明白,師傅爲何不去找那人,也曾追問,但師傅只說,不能去找,不能去找,聲音似乎從虛無中傳來。”
“直到現在,我都不知師傅叫什麼名,我沒有問過,師傅也沒有提過,然而師傅就是師傅,爲我取名爲長安的師傅,也是盼我一世長安的師傅。”長安的聲音很淡。
沐璃一直安靜的聽着,不從打斷長安的話,心裡卻在想,公子,沐璃也盼望你能夠一世長安。
長安伸手掩住被角,接着道:“我同你在一起,無須過問他人,我就是我,他人又能奈我何。”
“公子,長安,沐璃明白。”他怎麼能不明白呢,有那樣一雙玄冰墨眸傲視蒼穹的眼睛,怎麼會拘泥於世俗呢。
許是今晚長安想太多過往,剛入睡不久,便開始做夢。
他夢到第一次遇見師傅的情景,夢到師傅在他肩膀刻梨花煙雨圖的情景,夢到與師傅在一起的點點時光,接着畫面一轉,長安又夢到落雲山下初見沐璃的情景,夢到沐璃吹着碧蕭,夢到桐柏花間,夢到他和沐璃一起來醉清荷看千傾荷塘。
恍惚間,長安眼前一黑,白光一閃,不見沐璃身影,他有些着急,想開口去喚,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長安第一次覺得有些害怕,他在荷塘周圍走來走去,仍是不見沐璃,心中更是焦慮,墨眸餘光瞥向荷塘,卻見顏色各異的荷花,漸漸都變成白色,在月光的映照下,越來越小,直至湮沒,徒留一池清水,長安止步,墨眸靜靜的望着這一詭秘的變化,忽然他左邊肩膀生疼,似乎有人在用帶刺的刀生生的割着他的皮膚。
他用手按住肩膀,卻還是無法掩蓋住那種撕裂般的疼痛,一用力,長安扯斷一截衣袖,露出肩膀,那幅梨花煙雨圖早已一片血肉模糊。
長安隱忍痛楚,用蓮池的水清洗掉那些緋紅的液體,直至露出梨花煙雨圖,擡眸,瞥見一池清水忽然像被墨染般,倒映月華,流光溢彩,晶瑩剔透,詭異魅惑。
一陣風吹過,漣漪點點,形成朵朵荷花瓣,逐漸綻放,須臾,只見千傾荷塘墨蓮盛開。
長安失神的凝望那一池墨蓮,總覺得他應該在哪裡見過,他不由自主的向前移步來到池邊,伸手輕折一株墨蓮,放在眼前靜靜端望,一不留神,墨蓮脫離長安的雙手,在長安頭頂盤旋,即而飛入長安體內,接着長安的肩膀一陣刺痛。
墨眸望去,才發現那幅梨花煙雨圖早已不翼而飛,而是一片猙獰的傷口,錯錯落落,扭扭曲曲,長安想起,他被師傅救醒之後,看到肩膀便是如此般傷口,那時,他幾天幾夜,不言不語,不思不想,滴水未盡,於是師傅麻醉了他,爲他刻上這幅梨花煙雨圖。
就在此時,有一道很溫柔的聲音傳進長安腦海中,天兒,看,墨蓮多美啊。
天兒,看,墨蓮多美啊!
是誰,到底是誰,這聲音是如此熟悉,如此溫婉,如此暖軟。
長安想不起來,墨眸直直的盯着那一池墨蓮。
公子,長安。
長安,公子。
是沐璃的聲音,長安轉身之際,墨眸瞥見肩膀赫然有一顆墨蓮,像是畫上去的,又像是天生的,再定睛看時,卻又變成梨花煙雨圖。
長安睜開眼睛,就看到沐璃一臉緊張的看着他,見他醒來,淺眸一亮,想笑,卻先流下兩行清淚:“公子,你不知道,我剛剛怎麼叫你都叫不醒,你是不是做噩夢。”
沐璃本在熟睡,忽然感覺自己的胳膊被死死的拽住,沐璃馬上清醒過來,就看見長安,墨眸緊閉,眉宇深鎖,薄脣微顫,呼吸急促,臉上表情詭異多變,焦慮痛苦絕望驚愕相交出現,自認識長安以來他從未見過長安如此多變的神情,從來都是冰傲絕倫堅定無畏的公子,在夢裡卻如此脆弱,他心中一顫,兩手搖着長安的肩,焦急呼喚,卻未見長安從夢中甦醒。
“沐璃,我沒事,正如你所說,我在做夢,一個很奇怪的夢,我夢到千傾荷塘墨蓮開。”長安坐起來,伸手抹掉沐璃的眼淚。
“墨蓮,黑色荷花。”見長安點頭,臉色有些蒼白,沐璃也坐直身子,一把擁住長安,在長安耳邊輕輕道:“公子,公子,沐璃剛剛好擔心,不要在想墨蓮之事,沐璃相信,你的記憶會回來的。”只是那時,公子,你可還在沐璃身邊,沐璃不敢去想,他總覺得,墨蓮入夢,似乎有些詭異。
長安一手拍着沐璃的背,另一手饒着沐璃披散的青絲,一縷一縷,絲絲心動,長安沒有講關於最後的夢境,他的肩膀竟然會出現墨蓮,一想起剛剛夢裡的畫面,長安一時半會兒也沒有緩過神來,但不想沐璃擔心,只能將一切隱藏。
良久,沐璃放開長安:“公子,這梨花煙雨圖是?”
“爲了掩蓋猙獰的舊傷疤。”長安並未隱瞞:“師傅說,這裡。”長安指着自己的肩膀,面無表情,聲音清冷,淡淡道:“曾經被人用刀割掉一塊皮。”長安露出左邊肩膀那幅梨花煙雨圖,透着微弱的月光帶着一種朦朧美。
沐璃用手輕輕摩挲,脣貼在畫上,心中抽疼,原來自己第一次親吻時那種疼痛的感覺便是因爲他在替公子疼痛,公子那時才四歲,要有多麼殘忍多麼冷硬才狠得下心對付一個手無寸鐵的*,公子失去那段痛苦的記憶,也許,是一種幸福,公子,讓沐璃爲你疼。
沐璃並不知道,長安在夢裡已經經歷了那撕裂般疼痛,長安也不知道,沐璃在替他疼痛。
長安任沐璃輕輕親吻自己的肩膀,感覺沐璃的手在自己背部遊走。
“公子…”沐璃離開長安肩膀,淺眸柔情似水,紅脣紅若硃砂,聲音有些低沉。
望着這樣的沐璃,長安墨眸溢彩斑斕,流光飛舞,指尖描繪着沐璃的眉目,心隨念起起,情朝涌動,長安的脣覆上沐璃的脣。
室內一片安靜,唯有重疊的喘息聲。
一吻結束,一淺一墨,靜靜對視。
沐璃輕輕解開自己衣衫,露出少年白皙光滑富有彈性的皮膚,輕輕躺下,淺眸半睜,望着長安,聲音柔媚:“長安,我要你進來。”
話落,眼睛閉起,紅脣輕顫,身上皮膚漸漸出現可疑的紅色,長安也脫掉自己身上的束縛,輕輕覆在沐璃身上,一邊親吻沐璃的眼睛,鼻子,嘴巴,優美修長的鎖骨,一邊拉過被子蓋住自己和沐璃。
夜還未盡,月卻已隱入蒼穹。
被長安挺身貫穿的那一刻,沐璃忽然想哭,不是因爲疼痛,而是一種說不出的絕望,公子,你曾經到底經受了什麼樣的磨難,公子,你讓沐璃替你疼替你痛。
長安沒有想那麼多,只覺得身下的人思慮飄忽,有些抓不住,沐璃,你到底在擔心什麼呢。
長安墨眸望着沐璃,啓脣覆上沐璃的脣,兩人交頸相纏。
沐璃在長安極盡纏…綿的吻中丟盔棄甲,分不清今夕是何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