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夕陽時分的街頭人羣並不多,這個時候基本上大家都是在家吃飯或是納涼,況且這裡也不過纔剛剛恢復些,夜晚擺攤開張的店鋪人家也是少之又少,走動在街頭的人幾乎沒有,但卻也有幾家人家開着店鋪,雖門前店內均冷清一片。
而此時滿樓和夏景城便是坐在一家外表看起來樸質,裡面佈置還算得上是雅緻的二樓茶樓裡坐着,整個茶樓裡放眼望去也就只有滿樓和夏景城二人,若不是他們來得及時,這店老闆也就準備關門歇業了。
端起茶杯淺淺茗了一口茶,又放下,看着坐在對面悠然倚着椅背,神情悠閒至極的透過窗戶看向樓下的夏景城抿了抿脣,不是說要巡視麼?呆在茶樓巡視什麼?滿樓在心底偷偷翻了白眼,有些搞不清他到底是想幹什麼。
而夏景城也不說話只靜靜坐着看着戶外,脣邊一直帶着笑望着街頭,鳳目中流瀉出絲絲點點的風華,本身他長的就極其柔美,自身的高貴氣質更加讓人移不開眼,當滿樓卻無心情去欣賞他,直到暮色降臨夏景城仍保持着原先的動作身體不動一下,無奈滿樓也只好陪着他一起不動不說的坐着,偶爾會輕微的活動一下麻木的四肢,茶涼了便叫人過來替換。
靜下心陪着夏景城坐在哪裡,滿樓也不知坐了多久,而她自己又喝了多少茶水,只感覺自己都有些坐不住了,這時夏景城忽然動了,也終於開口了,目光轉向滿樓,他仍是那副無限風情的笑意,道,“你覺得這夜色如何?”
“夜色?”不明他是什麼意思,跟着他的話滿樓擡眸向天上看去,只見被夜色包圍的天空漫天星斗一閃一閃,如人的眼睛一般俯視着浩瀚大陸,星辰璀璨好不耀眼,銀色月亮早已懸掛高空,將地面灑下一層薄薄的銀輝,使夜黑的並不徹底。
收回目光滿樓看着不再看外面景物的夏景城,道,“很美啊。”
“是啊,很美還讓人感到心境寬闊了起來,這天空實在是浩瀚,讓人一下就感到自己是多麼的渺小不起眼。”說着夏景城淺淺呷了一口茶。
頓了頓滿樓不假思索的道,“那是因爲有星星和月亮的襯托,倘若沒有它們,這夜晚也不過是一片黑洞而已,怎能讓人心境開闊?只會讓人覺得無邊黑暗和恐懼纔是。”
夏景城一怔,忽欣然一笑,撫掌道,“滿樓說的的確沒錯,倘若這浩瀚夜空沒有星星和月亮的點綴,就並不會讓人覺得夜有多美,漆黑一片的夜空哪能談的上美麗二字?相反無邊的黑暗則會讓人感到不安恐懼,所以不管這天空是有多浩瀚,它都需要點綴,就只是點綴星空的星星似乎多了點呢!”
“嗯?”滿樓有些沒能聽明白,不由的嗯了一聲,點綴星空的星星不是越多越美麗麼?居然還嫌多?
“對了。”收斂表情,夏景城目光似毫無目的的四處流連,卻讓滿樓感覺他在定定看着自
己,他道,“你此番前來是以誰的名義前來救濟?”
“誰的名義?”滿樓有些莫名其妙,“我要用誰的名義?不過是來救人幫百姓出一份力而已,用誰的名義作甚?”
“哦?這麼說你來這裡救這些百姓並不是因爲你師兄也在朝爲官,想給他記功?”眼眸神色一閃,夏景城遂展開摺扇輕搖。
“怎麼會,師兄不是個重名利的人。”微移開目光,滿樓想起白日裡張太醫和李太醫等人說的話,事蹟敗露後他們推卸責任讓李太醫一人承擔,還說什麼並不是想陷害他的哥哥?莫非那個‘他’便是夏景城的哥哥?
逍遙王是皇上的第八子,太子是皇上的第五子,其中前面的一,二,四殿下都因各種原因早早夭折,而夾在太子和逍遙王之間的便都是公主,那夏景城也就只有這麼一個哥哥,難道那個‘他’和夏景城的‘哥哥’就是指太子?
既是太子,他日繼承皇位也是名正言順,但是照此看來還是有人不甘心,想爭取繼承,偏偏師兄還夾在中間,也不知會不會有什麼麻煩招惹上身,太子給滿樓的印象便是溫文爾雅,待人極具親和力,可能作爲帝王會少了一些雷厲風行的手腕,但日後卻也不失爲一個善待百姓的好皇帝。
官場鬥爭她是不懂,但也只求師兄在朝中能過的順水一些,別牽進他們皇家的爭奪就好,至於張太醫他們口中的‘另一位’是誰,滿樓也懶得去猜了,畢竟與她也無關,不過師兄一定知道,只要他自己知道掂量權衡就好,目前他的事她還操不上心。
“本王也是這樣想的,慕將軍他平時很少與朝中人結羣爲伍,你也不要太在意,本王不過是隨便問問罷了。”嘩啦一聲收起摺扇,夏景城站起身優雅的伸了個懶腰,遂低首對滿樓一笑道,“時候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啊?”拉回思緒,忽聞夏景城這般說,滿樓不免怔了怔,“不巡視了?”
“沒關係,你做事我放心,出來巡視也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不在意的說着,夏景城便擡腳朝樓下走了,滿樓雖對他的信任感到莫名其妙,但還是緊跟了上去,尾隨其後。
不料剛下樓梯卻被一個夥計給攔住了,只見那夥計一臉的不好意,一手捏着肩上的白毛巾道,“姑娘請留步,您還沒付賬呢!”
滿樓腳步一頓,這纔想起來,好像的確沒有付賬,平時她也很少出門,就算出門買了東西也都是秋水雨瞳來付賬,漸漸買了東西或者吃了東西就走就變成了一個習慣,但幸好她還是帶了銀子,滿樓不好意思的朝他爲微微點頭,一邊從袖中掏出一錠碎銀遞到他手上,“不好意思,剛剛是忘了,你就不要找了,剩下的就當是我給你的小費。”禮貌頷首一笑,滿樓便趕緊下樓去追並沒有等她的夏景城。
那夥計握着手心裡的碎銀,伸手想叫住那出手闊綽的女子,可一
轉眼她就不見了蹤影,心中暗暗奇怪,不過是忘記付賬,用得着給這麼多嗎?
滿樓一路不停地跑下樓梯,出了茶樓大門,腳步仍沒緩下,她以爲夏景城走了,甚至都沒有發現她被丟下了,可不料,纔出了茶樓門,滿樓便看見了單手負後,安靜站在茶樓門口的他,一時腳步沒停住,又向前緩衝了幾步,險些和他撞了個滿懷,也幸好最終在差點撞上時及時停了下來。
夏景城見滿樓要撞上來了,不躲也不讓,甚至見她沒有撞上,及時停了下來而惋惜搖頭,看着滿樓一臉好險受驚的表情,夏景城忍俊不禁的用扇子抵着下巴,唔了一聲道,“幹什麼跑這麼急呢?摔着了本王怎麼和你姐妹和弟弟交代啊?嘖嘖……”
站穩後滿樓看着夏景城稍稍偏開目光,有些不自然道,“王爺不必費心,滿樓沒事。”她的神情恭敬而疏遠。
見此夏景城又唔了一聲,嘩啦一聲打開摺扇輕搖着,一邊轉身就走,語氣竟似有些抱怨一般的道,“誒,對本王怎地就這麼冷淡呢?和太子就那麼親近。”
聞言滿樓表情一滯,嘴角不自覺的微微跳了幾下,擡腳就朝已與她拉開些許距離的夏景城追了去,一邊不忘地解釋道,“王爺,我與太子不過也就是見過幾面罷了,你怎能說是親近?你又何時見過我與太子親近?這話可不能亂說!怎麼說他也是一國太子。”
“嗯?這是害羞的在辯駁?”踏着優雅緩慢的步子,夏景城修長的身影被月光拉的老長,重疊在滿樓的影子上,柔和精緻的俊臉融合在月色中,顯得有些夢幻生輝。
“誰害羞的在辯駁?我和太子本來就是清清白白。”說着滿樓不由氣悶起來,索性抿脣不再說話,也懶得在解釋了,他這明明就是故意扭曲她和太子的關係,怎麼忽然感覺這逍遙王竟還有些無賴?明明和太子是兄弟,可爲何性格之上卻是如此相差?簡直是一個天,一個地。
一路滿樓都沒在開口說話,仍夏景城嘴巴說出朵花來她也堅決的不再開口,雖然說他是王爺,而以她庶民的身份怎麼可以公然無視王爺呢?但是滿樓對他是真的無話可說,責罰也好,降罪也罷,總之她是不想在同他說些什麼了。
回到知縣府,站在後院的樓廊上滿樓彎腰一拜道,“王爺,您好生歇着,明早我們就可以啓程回京,那我就先退下了。”
“嗯,知道了,去吧。”似是覺得一路上就自己一人說話無趣了,嘴角含着一抹淺笑夏景城看着滿樓隨意的揮了揮寬大的紫袖,那眼神竟還有些埋怨。
福了福身滿樓道了聲“是”便轉身往自己房裡走,見他沒有在叫住自己,心中不由的鬆了一口氣。
看着滿樓轉身的背影,夏景城脣邊的笑意漸漸散去,一雙明眸變得深不可測起來,微抿薄脣,轉身踏着斜射進樓廊裡的月光往自己的屋子走了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