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院裡正閉目思索的白冬瑤並非不知道佟老太夫人安插在院子裡的釘子,將她每日裡的一舉一動都進行了彙報。奈何,如今她身在屋桅下,不能不低頭。她只能利用佟老太夫人久居上位而生出來的連她自己都未察覺到的對其它人高傲且不屑一顧的心思,一次又一次地試探着佟老太夫人的底限,不着痕跡地找出可以利用的地方,以便能爲她接下來的計劃做鋪墊。
李嬤嬤的“背叛”,在白冬瑤看來,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都說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就算她曾經是一隻翱翔在天空裡的金鳳,如今落了地,也只能捏着鼻子任由地頭蛇欺壓。
不過,這一切,都只是黎明前的黑暗!
白冬瑤咬了咬牙,只覺得喉嚨裡逸出一股酸臭的氣息,面容更是陰沉若水,放在身側的雙手早已緊握成拳,長長的指甲深深地陷入手心。
恰於此時,一陣風吹來,帶來了獨屬於盛夏季節的濃郁得花香的同時,也喚醒了即將失去最後一絲理智的白冬瑤。
白冬瑤忙不迭地端起茶杯,抿了好幾口水,纔將胸口那團熊熊燃燒的怒焰壓制了下去。
“呵!”許久後,白冬瑤冷笑一聲,起身,推開房門,將候在門外的白蓮喚了進來,然後在白蓮耳旁低聲吩咐了幾句,看着白蓮離開的背影,白冬瑤臉上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佟雅萱哪佟雅萱,你還真以爲,你離了盛京,我就拿你沒辦法了嗎?
坐在馬車裡的佟雅萱,只覺得一股陰風襲面,身子一個顫抖,激淋淋地打了一個寒戰。
她合上手裡的書,揉了揉長時間看書而有些酸澀的雙眼,眺目四望。
“文嬤嬤,離江南還有多遠?”
文嬤嬤思索了下,道:“依照目前的行程來推算,大約還有兩個月時間。”
“兩個月啊……”佟雅萱低聲喃語着,再次懷念起穿越前想去哪兒,汽車、火車和飛機任選的美妙日子來。當然,她絕對不會承認原本只有一個月的行程,被拖拉成三個多月近四個月的時間是因她之緣故。
文嬤嬤一臉疼愛地看着佟雅萱,建議道:“郡主若是覺得悶了,不若去騎騎馬,散散心?”
佟雅萱點點頭,將手裡的書放回桌面上,道:“也好。”
蔚藍如洗的天空,大朵的白雲,以及遠處被籠罩在薄霧裡的山巒,和那隱約可見的彩虹,這些都沒有吸引到佟雅萱的目光,誰讓這一個多月裡,她看多了這樣的美景,如今雖依然會帶着欣賞的目光看着這一切,但心思波動並不如最初那般大起大落得連長公主和佟候爺都拿擔憂的眼神看着她,各種旁敲側擊地詢問她是否捨不得盛京繁華的生活,就只差沒有直接質問她是否還捨不得離開齊王杜偉澤這個渣男了!
佟雅萱鬆開繮繩,任由身下的馬兒小步地行走着,伸開雙手,作出一個擁抱萬物的姿勢。
冷風襲面,吹亂了她那高高束起的長髮,捲起了她的衣裙的同時,也帶來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這是……“佟雅萱眉頭微蹙,鼻翼聳動,再次深深地吸了口氣,接着就臉色大變,抓住繮繩,小腿一夾馬腹,朝氣味逸出來的地方奔去。
衆多護衛,包括長公主和佟候爺兩人都只是望了眼疾馳而去的佟雅萱,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然後該做什麼就繼續做什麼,一點也不擔憂佟雅萱的安危,更不懼怕佟雅萱遇見什麼難以處理的事情。
說到這,就不得不說一句,此次佟雅萱跟着長公主和佟候爺離京,這一路的顛簸,一路的風吹雨打,一路的追殺,都令她在極短的時間裡迅速成長起來,那顆本就堅毅的心更是鍛鍊得遇見任何事情都處變不驚,以至於長公主和佟候爺兩人時常猜測若有人將天捅破了,哪怕佟雅萱就在那人身旁也不會當回事不說,甚至佟雅萱還極有可能漠視那人的求助。
當然,最後面這個念頭,唯有佟候爺的腦子裡纔會浮現,雖一瞬即逝,卻也說明佟雅萱這種潛移默化地改變長公主和佟候爺兩人對她看法的做法確實是正確的。不論前世今生,佟雅萱骨子裡的血都是冷漠的,或者可以這樣說,佟雅萱向來信奉“因果論”,自己種了什麼樣的因,做下什麼樣的事情,那麼,就得一力承擔後續的“果”。
而這一邊,空氣中的血腥氣變得越發地濃郁起來,入目所及的情況,也令佟雅萱的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雙手握緊了繮繩,目光四處張望了一番,然後翻身下馬。
這是一片茂盛的竹林,竹林高聳入雲霄,遮天蔽日,只有零星的陽光透露厚厚的竹葉灑落到地上。
地上是一層厚厚的竹葉,行走間傳來“沙沙”聲,也令那趴臥在竹葉上面的黑衣男子猛地睜開雙眼,一對如萬年寒冰般森冷,不帶絲毫人氣的雙眼看向了佟雅萱,只令佟雅萱的腳步也爲之一頓。
不過,若她未看錯,這人正是之前曾在酒樓裡對她橫眉豎眼的那位?!
佟雅萱挑了挑眉,也不知哪來的一股勇氣,三步並作兩步地行到男子身旁,甚至還拿腳踢了踢對方的胳膊,問道:“喂,死了沒!”
黑衣男子正是之前那位化名木公子,本名爲林清越的男子,仿若是被剛纔的睜眼動作耗去了他好不容易纔積聚起來的力氣似的,如今不僅沒有再次睜眼看向佟雅萱,甚至還薄脣緊抿,再次一聲不吭,唯有他身上突然濃郁了幾分的森冷氣息,表明此刻他的心情很不好。
佟雅萱摸了摸胳膊,自言自語道:“怎麼突然覺得有點冷呢?”
林清越緊抿的薄脣微揚,身上的森冷氣息減弱了幾許,那剛纔因爲佟雅萱毫不猶豫地拿腳踢他而生出來的惱怒的情緒也一掃而空,仿若它們從未出現過似的。
這,纔對……林清越腦子裡突兀地浮現這個念頭,若非情況不允許,他定當會點頭以示贊同。
佟雅萱並不知道短短時間裡,林清越腦子裡就浮現出這些詭異的念頭,在裝模作樣地四處張望了一番後,跟着蹲下身,拿手指探向對方的鼻尖,然後恍若是被嚇到似的,忙不迭地收回手指,小聲地驚呼一聲:“天,這人死了!”
話落,她立刻掩脣,一臉緊張地打量着周圍的環境,然後毫不猶豫地起身,就準備離開。
這個女人!
林清越那無論遇見任何事情都平靜無波的表情出現了一絲裂痕,好不容易纔壓制下去的惱怒猶如被潑了兩桶滾油似的燃燒起來!
“站住!”
林清越自以爲冷冽的喝斥聲,在逸出嘴裡後,卻微弱得連螞蟻都無法驚動。
正因如此,他又氣又惱,然後就是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聲,伴隨着咳嗽聲出現的是逸出嘴角的鮮血。
縱然如此,他依然死死地瞪着佟雅萱,仿若要將佟雅萱落荒而逃的身影刻在腦海最深處,待到他被人救回的時候,就會毫不猶豫地對佟雅萱展開報復!
“……”佟雅萱擡頭望天,從沒有哪刻像現在這樣生出後悔懊惱的情緒。早知如此,她就不該那麼好奇,以爲是孫逸修等人派出來的殺手和她特意收買的殺手窩裡反,所以纔想要過來一觀。
如今,旁的沒有看見,反而還惹禍上身了!
可惜,別瞧眼前這位林清越身上的黑衣都被血浸透了,就連面容也慘白如紙,但那雙冷瘼的雙眼裡蘊含的森冷和警告的信息,卻令她不得不駐足三思。
末了,佟雅萱還是隻能暗歎了口氣,又走了回來。
見狀,林清越那顆不知何時提到嗓子眼的心也終於“砰”的一聲落回原地,緊繃的身子卻依然未放鬆,雙眼更是一眨也不眨地瞪着佟雅萱,只要佟雅萱接下來的話不在他的預料之內的話,就會毫不猶豫地將積聚的最後的力氣用在佟雅萱身上。
佟雅萱揉了揉太陽穴,再次蹲下身,徑直問道:“你想讓我救你?”
林清越依然靜靜地望着佟雅萱,許久後,在佟雅萱內心的鬱氣越來越濃郁,即將爆發之前,終於點了點頭。
佟雅萱撇了撇嘴,她最討厭的就是面癱者,尤其是那種一言不發,只讓對方猜測的面癱。
當然,此刻的佟雅萱並沒有去深思,爲何她才和對方見了三次面,只有過一次不算愉快的交流,就比對方的好友,那位化名陶公子的白衣男子還要準確地猜中林清越的心思。
“你的護衛呢?”
林清越沒有吭聲,但眼底那抹一閃而逝的黯然,卻被佟雅萱看在了眼裡。
“他們都被人殺了?”佟雅萱驚訝地瞪圓了眼:“若我未猜錯的話,你那些護衛可個個都是一人頂三人的好手,武藝高強,竟然這般輕易地就被人收拾了,莫非那些暗殺你的人更多,武功也更高?”
嗷,再次犯了上傳,未發佈的錯誤了……~
麼麼等更的童鞋,這幾天身體不舒服,所以又在用存稿,暈~~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