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知道佟雅萱做了的決定,就不會再有任何的改動,但,文嬤嬤依然不死心地再次說道:“郡主,這根本就不是你的錯,而是那明明已有婚約在身,卻依然不知潔身自好的齊王惹下的禍事……”
更多勸說的話還在文嬤嬤喉旁打轉,下一刻,那半敞開的門再次被推開。
吳嬤嬤微微彎腰,行禮道:“老奴見過郡主。”
“吳嬤嬤,快快請起。”佟雅萱雙手虛扶,笑道:“可是娘找我?”
“長公主和候爺正陪二皇子用餐。”吳嬤嬤擡起頭,看了佟雅萱一眼,然後又再次垂下頭,仿若漫不經心地說道:“二皇子上門拜訪,並打算邀請郡主出府遊玩。”
佟雅萱揉了揉自己的額頭,聲音低沉地說道:“唉,我的頭好暈。”
候在一旁的文嬤嬤,立刻上前一步,一臉擔憂地問道:“郡主,可是昨夜未關窗戶而涼着了?”
“大概吧。”佟雅萱伸出手,環抱住自己,身子微微顫抖,一臉脆弱和迷茫地說道:“文嬤嬤,我突然覺得好冷。”
墨菊和白竹兩人一前一後地竄了出去,將窗門緊閉上,紅梅則翻出一襲火焰紅色繡大朵牡丹花滾白狐毛的披風,披在了佟雅萱的身上,而綠蘭則沏了一杯滾燙的熱茶,放到佟雅萱手裡,接着又找來暖手的小爐子。
“啊嚏!”
佟雅萱取出一方繡帕,掩住口鼻。臉上也難得地帶出了一點紅暈:“吳嬤嬤,麻煩你幫忙轉告二皇子,就說我前幾日登山受了驚,這幾夜都輾轉難眠,昨夜又受了寒,這段時間都沒辦法應約了。”
頓了頓,佟雅萱又補充道:“另外,代我送一份謝禮。”
吳嬤嬤難掩讚賞和欣慰地看着佟雅萱。早上二皇子蕭逸軒特意派了心腹送來林記的點心一事,她也有所耳聞,甚至當時她還難得地生出一絲擔憂,生怕佟雅萱一個處理不好,就落入了蕭逸軒的算計和圈套裡,並讓長公主和佟候爺兩人也同樣反受制於蕭逸軒。
如今瞧來,她還是太過於擔憂了。
這般一想,吳嬤嬤就笑盈盈地應道:“老奴這就去辦。”
待到吳嬤嬤離開時,已換上了一幅悲傷焦慮的神情。只令被蕭逸軒特意收買的幾個外院侍候的下人也不由得心裡爲之打鼓,更有那比較機靈的則在吳嬤嬤離開後,隱藏着身形。偷偷摸摸地離開了莊子。
對於這一點。如今掌控着整個莊子庶物的佟雅萱,自是立刻就知曉了。
“文嬤嬤,找人告訴他們,若再有下次,就收拾包袱走人!”
文嬤嬤應了聲,臉上露出一抹遲疑。提醒道:“郡主,有幾個是長公主府裡的家生子介紹進來的。”
“一視同仁。”佟雅萱雙眼微眯,她可忘不了前世長公主府落敗時,這些早就嗅到了事件苗頭的所謂的家生子們,不僅未和她同進退。反而還迅速拋棄她,投奔了敵人!
即使穿越而來的她。早已明白人和人之間相處,大部份都和利益掛勾,但也未料到那些曾被長公主和佟候爺給予重用,並可謂是掌握着一部份大權的家生子們竟然會做出這種落井下石的舉動!
就算今世,因着她的種種防備和算計,這些事情都還未發生,但,這也不代表她就會放過這些人!尤其名單上面的這幾個家生子……
佟雅萱微微垂眸,長而捲翹的睫毛不停地顫抖着,微翹的嘴角,不僅未能給人予淺笑盈盈的感覺,反而還令無意中擡頭看到這一幕的文嬤嬤心裡也難得地生出一抹寒意。
不過,待到文嬤嬤再次細細察看的時候,卻發現佟雅萱一臉嚴肅地看着自己,根本就沒有露出笑容過,遂心裡暗自嘀咕着自己年紀大了,眼花了,竟然會將一個向來以禮服人的佟雅萱看成了一個殺人如麻,冷血殘酷的女魔頭。
這,還真是……
文嬤嬤暗自搖頭,迅速收斂起四散的情緒,道:“老奴會安排人盯着他們,若有再犯,絕不輕饒!”
佟雅萱點點頭,冷聲道:“另外,再查一下他們爲何放着大好的生活不過,偏偏要做出這種讓天下人皆不恥的背叛之事?!”
文嬤嬤再次愣怔住了,雙眼直愣愣地看着佟雅萱,嘴脣微張,滿臉的驚訝和不可置信。
不過,很快,文嬤嬤就再次回過神來,一臉興奮和激動地應道:“是。”
佟雅萱挑了挑眉,眼底也難得地流露出一抹詫異,很快,這抹詫異又轉化爲了然——是了,從皇宮裡出來的文嬤嬤,可謂是見多了各種殺人不見血的手段,又豈會因爲她剛纔流露出來的冷冽寒涼的情緒而驚懼。
不過,說來,她也未料到文嬤嬤還這般地興致盎然,看來,往後倒是可以多和文嬤嬤探討探討對付人的計策了……
明明是豔陽高照的午後,可走出院子的文嬤嬤卻只覺得後背突然竄過一陣陰風,接着,她的身子一個顫抖,連打了好幾個噴嚏,最後又忍不住激淋淋地打了一個寒戰,那才舒展開的眉頭也微蹙,臉上也難得地流露出一抹思索。
既然裝病,那麼,原本預計的打算則只能做廢了,故,即使佟雅萱心裡癢癢的,極想到外面遊玩一圈,真正體會一下江南當地的風土人情,但也不得不按下內心所有的焦慮煩燥的情緒,竭力裝出一幅平靜自若的模樣,以免這幅急切煩燥的模樣落入文嬤嬤等人眼裡而爲她生出擔憂之心。
不過,待到佟雅萱手裡捧着一本書細細誦讀時,慢慢地,那些莫名出現的情緒也就像它們出現那般,悄無聲息地湮沒在空氣中了。
也不知蕭逸軒跟杜偉澤說了什麼,抑或是杜偉澤也一直留意着蕭逸軒的動向,總之,被迫裝病的佟雅萱,懶懶地倚在軟塌裡,手裡的書卷纔看了一小部份,就只見紅梅推門進來,道:“郡主,齊王前來探望。”
佟雅萱只恨不能翻一個白眼,以表達自己對杜偉澤此種牛皮糖舉動的不屑。
“紅梅,我全身乏力,無法見人。”
“郡主,奴婢已這樣告訴過齊王,但……”說到這兒時,紅梅臉上露出一抹惱怒,眼前也不由得浮現起剛纔大廳裡的那一幕——乍一見面,杜偉澤就不顧自己是一國之王爺的身份,衝她冷言熱諷,極爲不滿她“奴大欺主”,對他這個佟雅萱的未婚夫都敢如此無禮……
佟雅萱搖了搖頭,輕拍紅梅的手背,道:“紅梅,你要體諒一個心理失衡的老男人的憤世嫉俗……”
“撲哧!”紅梅忍不住笑出聲來,自離開盛京後,佟雅萱就會有意無意地指點她們一些爲人處理的道理,更會隱諱地提及盛京那些名氣極大的世家貴族們私下裡那幅醜陋的面容,以至於到了現在,佟雅萱這話纔開了個頭,她就立刻明白了佟雅萱的話外之意。
“奴婢只是爲郡主叫屈。”紅梅微微垂眸,不敢讓佟雅萱看見自己那泛紅的眼眶,以及眼底那抹無法掩飾的恨意。只要一想起這三年來,杜偉澤和白冬瑤兩人聯手設計陷害佟雅萱,生生將一個溫婉大方的世家貴女塑造成了一個人見人厭的惡女,就令她恨不能將杜偉澤和白冬瑤這對姦夫淫婦給生吞活剝了!
佟雅萱伸出手,將紅梅攬在懷裡,無視了紅梅那一瞬間僵硬住的身子,輕拍紅梅的後背,道:“紅梅,這些都過去了,如今,我們該往前看。”
紅梅眨了眨眼,只覺得自己鼻頭泛酸,呼吸間滿是佟雅萱身上傳來的獨特的女兒香。明明佟雅萱比她還小,但,在這一刻,她莫名地從佟雅萱身上感受到了獨屬於母親的溫暖。
不過,做爲在佟雅萱身旁侍候了好幾年,並被佟雅萱特意提拔爲貼身大丫環之首的紅梅,很快就冷靜下來,將這些不該出現的情緒摒棄到一旁。
壓下因爲突然離開佟雅萱那溫暖懷抱而生出來的一絲不捨,紅梅請罪道:“奴婢一時情緒過激,但請郡主責罰。”
佟雅萱伸出手,阻止了紅梅下跪的舉動,笑嘆道:“紅梅,你只是爲我叫屈,何罪之有?”
紅梅的嘴脣蠕動了下,滿腹的言語化爲最深切的呼喚:“郡主……”
佟雅萱笑得一臉地意味深長:“紅梅,齊王可是難得一見的貴客,可不能讓他久候。”
紅梅眨眨眼,應道:“是。”
就在這時,文嬤嬤推門進來了。
“郡主,文府派人送來一張貼子。”
文府?佟雅萱挑了挑眉,注意到文嬤嬤遞來的那張大紅色絨布燙金貼子時,立刻就明白了文嬤嬤臉上的神情爲何那般詭異了。這種豔紅如火的貼子,一般用來做喜貼,而文府竟然會拿來用做設陪禮宴的邀請貼,對於文夫人這種自認獨具一格的另類舉動,佟雅萱還真不知該說文夫人無知,還是該譏誚文夫人確實是一個上不了檯面的女人了。
“昨日參加登山的那些府邸,是否也準備出席這個宴席?”
文嬤嬤笑了笑,道:“郡主,老奴已打聽過了,昨日那幾家都準備赴宴。”
“這樣呀……”佟雅萱沉吟了會,道:“我去跟爹和娘說一聲,文嬤嬤,你去準備禮物吧。”
文嬤嬤應了聲,就退下了,而佟雅萱則朝長公主和佟候爺兩人居住的院子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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