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佟雅萱一行人終於抵達該縣最高的那坐酒樓時,卻聽得了一個不好的消息。
“竟有此事?”再次重生,有着兩世記憶的佟雅萱,聽到文嬤嬤彙報的酒樓已被人包下,就連縣城最好的客棧也被人包下的消息時,也只是挑了挑眉,並未如文嬤嬤想象中的那般震怒。
見狀,文嬤嬤胸口那團不知因爲天氣太熱,還是因爲這一路上發生的諸多事情而越發焦急的火苗也減弱了幾分。
“文嬤嬤,可知那些人的來歷?”
文嬤嬤遲疑了會,道:“老奴覺得,那些人並不是大梁人。”
“哦?”佟雅萱挑了挑眉,不由得想起前幾日偶遇的那撥人,“那些人中,可有身穿一黑一白兩種顏色衣衫的年輕公子?另外那些人看起來像是他們的護衛?”
“郡主,你怎麼知道?“文嬤嬤下意識地問道,不過,很快她就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遂微微垂眸,請罪道:“老奴失言,但請郡主治罪。”
“無礙。”佟雅萱擺了擺手,在腦子裡組織了一下話語後,才道:“在我們離開盛京沒多久,那些人就騎馬追了上來,當時我以爲只是路過之人,也就只是隨意地瞄了眼,若非他們後面又回頭,再次從我們身旁經過,我也不會注意到這件事情。”
“郡……”一時激動的文嬤嬤差點再次喚錯,那張臉也漲是更紅了,幸而腦子裡最後一根理智的弦還提醒着她絕不能再次出錯,但依然難掩內心激憤地問道:“小姐。不會那些人就是幕後指使者吧?太可恨了,這些人是想要挑起兩國戰爭啊!”
佟雅萱啼笑皆非地擺手,道:“文嬤嬤,你想太多了。他們估計只是路過而已。”
“可……”文嬤嬤抿了抿脣,依然不死心地想要繼續勸說佟雅萱注意一二。
若換了往常,即使不用文嬤嬤提醒,佟雅萱也難免會像文嬤嬤這樣想,不過,不知爲何,此刻,她的腦子裡總會浮現出那雙清冷的眼眸,莫名地相信那人絕不會和盛京那幾個仇人聯手而做下此等令人不恥的事情。
“文嬤嬤。你去傳個話,就說我想見見他們的公子。”
“不可!”文嬤嬤一臉急切地附上道:“小姐,這才五天,我們就遇上了他們三次,並且,之前那些賊人都沒有像今日這般下狠手,也沒有誰包下整座酒樓和客棧,可,這頭那些賊人才下了狠手,那頭他們就突然冒出來並且包下了整個縣城裡最大的酒樓和客棧。若說他們和此事沒有關聯,還真讓人無法相信,你萬萬不可孤身冒險哪!”
“不若請長公主和候爺想想辦法,以他們的身份,自是以讓他們讓出一半的酒樓和客棧。”
“文嬤嬤,他們雖不是大梁人,但從他們的衣着等方面來看,想必他們在本國的身份也頗高,而爹和娘若出面。那麼。稍微不慎,難免會將一件小事鬧大。從而真正影響到兩國的關係。”佟雅萱擺了擺手,阻止文嬤嬤到喉的勸說之言,道:“文嬤嬤。這五日的奔波,大家都繃緊了一根筋,也該歇息一下,好生休整,才能面對接下來更大的壓力。”
文嬤嬤並不是蠢笨的人,剛纔也不過是犯了擔憂則亂的錯,故,此刻,經由佟雅萱提醒,她立刻就意識到了不對勁之處,腦子裡也浮現出一個可怕的猜測,嘴脣蠕動了放多下,也只喚出了“小姐”兩個字,剩下的話,怎麼也無法順利地講出來。
這張桌子是整個二樓最好的觀景位置,只要坐在這兒,無需刻意擡頭就能看見樓下的景色。
緩慢走着的行人,偶爾跑過的幾個調皮的小孩,路過的車輛,叫賣聲,說笑聲,車咕嚕聲,混合在一起,朝佟雅萱當面襲來。
這般鮮活的情景,只令佟雅萱也不由得爲之一愣。
縱然如此,她的臉上也沒有露出絲毫的嫌棄和厭惡,這一幕,只令坐在那兒的白衣公子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起來,甚至他還站起身,舉起右手招呼道:“這裡!這裡!!”
一旁的黑衣公子淡淡地瞧了他一眼,然後繼續默不吭聲地垂眸品起茶來,仿若手裡端着的並不是普通的茶,而是用了雪水泡出來的珍稀大紅袍似的,就連身上也流露出一種沉着冷靜的氣息。
白衣公子撇撇嘴,不着痕跡地瞪了黑衣公子一眼,小聲地抱怨了幾句,卻依然乖乖地坐了下來,但那雙靈活的桃花眼依然滴溜溜地轉動個不停,不時看看正朝兩人行來的佟雅萱,再看看坐在身側的黑衣公子。
也不知他突然想到了什麼,嘴角咧得大大的,那對漂亮惑人的桃花眼也彎成了兩輪月牙,被睫毛遮擋住的眼眸裡迅速掠過一抹精光。
佟雅萱的腳步爲之一頓,才因爲黑衣男子身上傳出來的沉悶的氣息而爲之一窒的心口,也仿若被搬開了重壓的巨石似的,嘴角也不由得流露出一抹笑容,邁出去的步子也輕快了幾分。
緊隨其後的文嬤嬤並未錯過佟雅萱臉上這抹連她自己都未察覺到的發自內心的愉悅淺笑,那本就緊鎖的眉頭更是皺成了一個“川”字,若非顧及身份不同,情勢不同,她定當毫不猶豫地擋在佟雅萱面前,並且惡狠狠地瞪眼前這個膽敢如此調戲佟雅萱的流氓,再用犀利的言語告訴他們花兒爲何那麼紅!
“這位小姐,快快請坐。”白衣公子笑眯眯地招呼道,並且還親自沏了茶水遞到佟雅萱面前,這般的親熱勁,若非他嘴裡說出來的話,還真令人懷疑幾人早就相識。
桌上早就備下了三幅碗筷,那些豐盛的菜早就撤下,只擺上了幾碟做工精緻,顏色鮮豔得絕不像是這家酒樓能做出來的點心。
“多謝兩位公子。”佟雅萱只是略微思索了下,就明白這兩人能趕到他們之前包下整座酒樓和客棧,自是也注意到了她們這個車隊。只是,這樣心思縝密的人又爲何做出包下整座酒樓和客棧的舉動?
更何況,若她未猜錯,前幾日,她對着長公主流露出來的癡迷的眼神恰好落入了這個黑衣男子眼裡,而他當時的反應也在她預料之內,那麼,依照常理來推斷,這人自是應該對她退避三舍,爲何今日會做出這樣的詭異的決定?
心裡轉動着這許多念頭的同時,佟雅萱也不着痕跡地打量着眼前這兩個俊美無方的年輕貴公子,嘴角扯出一抹淺笑,行了一禮,問道:“小姓紀,不知兩位公子貴姓?”
紀,正是佟雅萱穿越前的姓。此時,在她講出自己的姓氏時,熟悉的感覺撲面而來,可,很快就因爲黑衣男子身上那無時不刻都散發出來的清冷氣息而消失得無影無蹤。
“紀小姐,我姓陶,很高興認識你。”白衣公子笑了笑,又一指旁邊的黑衣公子,道:“他姓木,別瞧我這兄弟看着人冷漠,實則卻是典型的外冷心熱……“
一連串誇獎拍馬的話,只聽得佟雅萱都覺得牙酸,對於眼前這個有着一雙桃花眼,笑起來給人予一種風流浪蕩子感覺的白衣公子,心裡的印象又略有不同了。
當然,就如她自己用了假姓,對方這兩個姓自也是假的,只是,正面接觸了這兩人後,她腦子裡曾浮現出來的那個念頭卻變得越來越清晰了,而對於這兩人的來歷,她的心裡也浮現出一個大概的猜測。
撲面而來的糕點清香,只令佟雅萱那已唱了許久空城計的胃更是咕咕亂叫,而特意被她灌下肚的溫熱茶水不僅沒有緩解此症狀,反而還令她越發地想念香噴噴的飯菜了。
只可惜,他們被那郡賊子用計給引到一個比較偏僻的貧民窟去了,再從那兒週轉到位於整個縣城最中心,且最繁華街道的酒樓處時,已用去了整整半個時辰。
眼下,已是午時,這還是佟雅萱前世今生第一次這麼晚都還未用餐,而手上這杯只有身居高位的人才能獲取到一斤半兩的極品大紅袍,也就不能吸引她多大的注意力了。
佟雅萱臉上那抹淺之又淺的鬱悶的神情,恰好被擡起頭,看向窗外的木公子瞧在了眼裡。不過,他只是恍若未聞地再次收回視線,一點也不覺得特意在一個餓得前胸貼後背,就差眼睛沒有冒綠光的年輕貴女面前擺上這麼多美味的糕點這件事情有什麼不對的。
或者,應該這樣說,實則上,在佟雅萱印象裡,算上這次,也只是她和這兩人第三次見面,實則在木公子記憶裡,這五日,兩人已見過了不下十次面,更不用說在盛京兩人也曾見過面,只不過,那時,他們只是探肩而過,並沒有正式會面,更不用說交談了。
若佟雅萱知曉木公子心裡的想法,定當會無語凝噎,只因習慣了不分季節敞開窗戶透氣的她,這五日裡,大部份時間都坐在馬車裡翻看書本,在感覺到眼睛痠痛的時候就會隨手將書放置在矮桌上,然後靠在鬆軟的靠枕堆裡,微闔雙眼,小愜一番。
也因此,辦妥事情,又率衆人打馬飛奔的木公子,無意中的一瞥,恰好瞧見了沐浴在明媚陽光下,整個人散發出一種炫目光澤的佟雅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