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當第一縷太陽光照射到臉上的時候,佟候爺準時從睡夢中醒來。
佟候爺像往常那樣雙手撐在牀上,一個倒翻,就準備跳到地面上。
下一刻,佟候爺就身子一歪,嘴裡也逸出一聲痛呼:“唉唷!”
佟候爺咧了咧嘴,一手搓揉着疼痛的脊背,一手則忙不迭地掩脣,以免吵醒昨夜和他同睡一牀的長公主。
不過,很快,佟候爺就知道自己的舉動純粹是多餘了,只因牀塌一片乾淨,手摸上去只餘一片冰冷,就連被子都整齊地疊放在一旁,由此可知長公主已起身許久。
佟候爺敲了敲自己的額頭,怎麼也未料到向來警覺的自己,有一日竟然會睡得沉沉的,連長公主何時起身都不知道。
或者該說,昨日兩個多時辰的騎馬活動還是超過了他的身體承受範圍?
腦子裡轉過這些念頭的同時,佟候爺也開始舒展着筋骨,以此來確認自己今日是該繼續騎馬,還是拉下臉面和長公主同乘一輛馬車……
樓下,佟雅萱和長公主兩人正在用着早膳,擡起頭的時候,恰好看見了正緩步走下樓梯的佟候爺,於是,她偏了偏頭,眨眨眼睛,笑道:“爹,娘特意叫了你最喜歡吃的小米粥,快來嚐嚐。”
佟候爺嘴角抽了抽,別以爲他沒瞧見佟雅萱眼眸裡流露出來的那抹戲謔!
果然,待到佟候爺落坐後,佟雅萱就仿若漫不經心地說道:“爹,昨日我還以爲娘許久未騎馬,所以今日定不會那麼早就起身,未料到我竟然想錯了……”
“怎麼?”破罐子破摔的佟候爺挑了挑眉,敲了佟雅萱一個響指,道:“竟然連你爹我都敢嘲諷!”
“娘,你瞧,爹又在欺負我了!”佟雅萱捂着額頭。蹭進長公主懷裡,一臉委屈地說道。
“別理你爹,他那人就是愛面子!”長公主揉了揉佟雅萱的額頭,仿若未瞧見佟候爺臉上流露出來的委屈和哀怨似的,徑直問道:“萱兒,可吃飽了?”
“嗯。”佟雅萱點點頭,很快就明白了長公主的話外之意,遂拽着長公主的胳膊,晃了晃,道:“娘。今日陪我坐馬車吧?”
“唉。別晃了。娘頭暈。”長公主笑着搖了搖頭,輕點佟雅萱的額頭,嗔怪道:“你這丫頭,都多大的人了。還這般撒嬌!”
佟雅萱扁扁嘴,道:“你是我娘嘛,就算我年紀再大也會跟你撒嬌的……”
兩人這番親密的互動,看在被兩人再次無視的佟候爺眼裡卻是那麼地礙眼!
看着將手裡的糕點當成了仇人似的,惡狠狠啃咬着的佟候爺,佟雅萱不僅沒有收斂的想法,反而還趁機在佟候爺心口再次撒了一把鹽:“爹,我和娘已經用完了,就先離開了。”
佟候爺擺了擺手。說起來,即使佟雅萱再狡黠,再機靈,其實也不是他的對手,不過。見着往日裡只知關注華服珠寶,只知跟在齊王杜偉澤身後,爲了引得杜偉澤注意力而費盡無數心機和手段,甚至連自己的臉面都被踩在腳下也不屑一顧的佟雅萱,如今竟然能有這麼大的變化,又豈能令他不欣喜若狂?甚至在跟佟雅萱的交鋒裡不止一次地放下身段,爲的,不過是激發佟雅萱的鬥志,並因勢進行引導,以便能在最短的時間裡教導好佟雅萱這個長公主府裡唯一的嫡女。
如今的佟候爺算是真切地體會到了有一個可以鬥志鬥勇的小女兒的好處,只要一想到往常那些特意跑到他面前炫耀自家兒孫乖巧可愛的同僚,如今竟然見了他就繞道走,就怕他特意跑到他們面前去炫耀自家貼心的女兒的聰慧和機靈,就只令佟候爺再也忍不住心裡的喜悅和激動等情緒大笑出聲來。
纔剛剛走出客棧大門的佟雅萱和長公主兩人自是聽到了佟候爺這道仿若發泄了內心所有鬱氣的得意笑聲,不由得一臉驚訝地對望一眼。
“娘,爹這是怎麼了?”
“別理他!”和佟候爺做了幾十年夫妻的長公主只是略微思忖了下,就很快明白過來,遂反拽住佟雅萱的衣袖,道:“你爹那人,有時候……”
說到這兒時,長公主還特意頓住了,並且還搖了搖頭,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樣。可,佟雅萱是什麼人?有着兩世閱歷的佟雅萱,在被長公主反手牽到馬車裡後,也終於反應過來,遂不由得輕笑出聲。
接着,佟雅萱輕拍額頭:“天哪,娘,我竟然忘記告訴爹,一盞茶後我們就要出發!”
長公主又點了點佟雅萱的額頭,道:“你這丫頭,一天到晚盡調皮,到了這個時候還不忘記給你爹挖一個坑!”
“我纔沒有,我這不是一時忘記了嘛!”佟雅萱蹭進長公主懷裡,扳着手指,道:“再說了,這十幾天來,我雖跟着娘身後學習的管家,但總體來說,我還是新手,又是第一次打理出行事宜,難免有些什麼疏漏嘛!”
長公主笑眯眯地瞧着佟雅萱,不點頭,也不搖頭,那幅高深莫測的模樣,倒是令佟雅萱心裡也難得地打起鼓來。
“好嘛,娘,我知道了,是我錯了,下次我會記得及時通知爹的。”佟雅萱從長公主懷裡鑽出來,正襟危坐,末了,依然不忘記繼續爲自己的行爲辯駁道:“再說了,爹雖平日裡也會和朋友一起騎馬郊遊,但也未像昨日那般一次騎兩個多時辰,再加上他每日都要上朝,和那些狡猾的狐狸鬥智鬥勇,那身子看着健康,難免也出現了一些虧損,所以我才特意吩咐下人,讓他們不要喚醒爹,讓爹多休息一會兒嘛!更何況,爹練武幾十年,早就養成了定點就醒的生物鐘,就算因爲昨日太過於疲憊,也很快就會醒來。”
“不過,我也沒想到,爹看起來那麼精神,身子卻連娘都比不上……”說到這兒時,佟雅萱還特意搖了搖頭,嘆息道:“也不知接下來的旅程,爹繼續騎馬,那身子骨是否能受得了啊……”
“咚!”
“嗷……”佟雅萱怎麼也未料到,這次,長公主竟然未被她這一長串話給繞暈頭,反而還笑盈盈地敲了她一個響指!
“好痛……娘,我被你敲笨了,怎麼辦……”佟雅萱扯着嗓子就哀嚎起來,拽着長公主的衣袖,身子微偏,就順利鑽到了長公主懷裡,像一隻被欺負了的貓咪終於見到主人般委屈地蹭了蹭,那模樣,還真令長公主好不容易纔堅定的信念再次猶如決堤的洪水般迅速崩塌。
“行了,你這丫頭哪……”長公主輕點佟雅萱的額頭,末了,看見指尖處那片清晰可見的紅印時,又忍不住輕揉了揉,抱怨道:“明明身手也算不錯,怎麼就站在那兒也不知躲避一下呢!下次可要記得,不要站在那兒捱打了,可懂?”
佟雅萱隨意地應着,整個人像一隻被主人用心安慰過的貓咪般懶洋洋地,一點也不覺得有着兩世記憶的自己,如今對着一個年歲比自己還要小的人撒嬌有何不對的。
與此同時,佟候爺在心腹的提醒下快速解決掉早膳,揉按着痠痛的筋骨,以一個漂亮的姿勢翻身上馬後,拉着繮繩,讓馬兒緩步行到佟雅萱乘坐的那輛馬車處。
只是極短的一段路,但昨日只泡了個熱水澡,再塗了一些藥膏,卻拒絕了隨侍下人爲他按摩一番的佟候爺,卻只覺得自己猶如雙腳踩在尖刀上似的,渾身各處無一不痛。
不過,待到他看見馬車裡正朝外面望來的長公主和佟雅萱兩人時,又忙不迭地深吸口氣,將所有的痛楚全部摒棄到一旁,然後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和往日裡一般無二的溫和笑容,輕聲問道:“如慧,今日你不騎馬了?”
長公主搖了搖頭,一臉擔憂地說道:“萱兒還準備了一輛馬車,你可要去馬車裡歇息一下,睡個回籠覺,待到下午再騎馬?”
佟雅萱把玩着手裡的青花瓷茶杯,點了點頭,道:“爹,你就聽孃的勸吧。”
佟候爺嘴角抽了抽,心裡不停地告誡自己要移開目光,不能被佟雅萱察覺到他有多在意這套青花瓷茶具,否則還不知往後的日子,佟雅萱這個狡黠的丫頭還不知會如何地戳他心窩子!
“你爹我身強力壯,不過是騎兩個半時辰的馬,還真算不了什麼!想當年,你爹我爲了送一封機密的信件,可是連續騎馬五天五夜都沒有休息一下,連千里馬都被累死了幾匹!”
你都說了那是當年了!佟雅萱撇了撇嘴,雖然不想再繼續勸說,奈何今日她整蠱佟候爺的招術差點就踩到了長公主的底線,遂只能繼續道:“爹,這兩輛馬車是我特意找了好多工匠,又撒下了大筆銀子,纔在短短十五日裡改造好的,你就幫着我去試試,看是否還有其它需要改進的地方唄!”
長公主也在一旁點頭,道:“夫君,你就去試試吧。我昨日乘坐馬車的時候就覺得很舒服,但還是感覺到了一些不足之處,只是因爲平日裡比較少坐馬車,倒是一時半會想不出來,想必你能爲萱兒提供許多有用的建議,這樣,萱兒也就不用擔心馬車研究出來,卻不能售賣一個高價,從而將那些花出去的銀兩給收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