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9 冷情祖母來認親
一大早,雲羅攜上袁小蝶與水仙出了宮門,剛到百樂門公差房大門外,見門外停駐着幾輛轎子、馬車,其間一頂藍布家轎上垂掛着“凌宅”字眼。
一名丫頭眼生的丫頭迎過來,跪在地上道:“奴婢乃凌老太太跟前的服侍大丫頭珠兒,我家老太太想見公主。”
袁小蝶瞧過《春暉聖母傳》,知馮氏待雲羅刻薄,總罵雲羅是“賠錢貨”、“該早死的丫頭”、“短命人”,如今倒有臉面尋上門來見雲羅。
雲羅遞了眼神。袁小蝶道:“我家公主今兒到公差房是來辦差了,若要見人,且訂茶園、雅座候着,公主一忙完公差,自會前去。”
不溫不火,以公差爲由而辭卻。
珠兒回身站在轎前回稟馮氏。
馮氏顫慄着聲音,道不出的氣惱,“我是她的親祖母。”
聽得一陣車輪之音,待挑起時,卻見雲羅的車輦折入公差房的巷子裡,而她自己在侍女、隨從的簇擁下邁入大門,瞧都不曾瞧上一眼。
她的身世秘密暴露後,先有凌德愷打她耳光,現下又是馮氏求見。他們對她沒有哺養之恩,便無親人之情。
馮氏指着雲羅的背影,啐罵道:“瞧瞧她那樣兒是做孫女的態度麼?”
凌學文的妻子唐氏下了轎子,輕聲寬慰道:“祖母莫要着急,到底是公差緊要,且照她說的定個雅間候着,想來她也會到的。”唐氏又道:“她管着一門事務,我們且候着。”
正說話,不遠處駛來一輛華麗的馬車,卻是凌雨裳笑盈盈地到了,見馮氏在,下了馬車,畢恭畢敬地俯首行禮,“祖母也在呢?真是巧了。我今兒也來見堂姐的。”
凌德愷說雲羅是凌德悌之女,雲羅就只能是凌德悌的女兒。
馮氏挑起簾子,滿臉笑容,“雨裳。你姐姐忙着呢,讓我定了茶園雅間候着。”
凌雨裳那模樣,彷彿拜的不是自己的祖母,倒像是拜皇帝,久久半跪着,“祖母且走好,我去試試看。”
馮氏想到雲羅幼時的眉眼,心頭着實無法喜歡,要不是凌德愷求上門去,總不能再壞了凌德愷的榮華富貴。只要雲羅說她是凌德悌的女兒就萬事大吉。“我瞧你也別在這求見,不如去茶園。”
凌雨裳笑道:“到底是自家姐妹,想來姐姐也不會如此絕情。”
這話說得很大聲,彷彿生怕旁人不知道她是雲羅的妹妹,如果雲羅不見就真的待她絕情。
馮氏攜着唐氏走遠。
凌雨裳到了公差房大門。稟明來意,看門的官差道:“你且等着,小的這便去通稟。”
雲羅聽罷通稟,微微凝眉,很快冷笑道:“妹妹……”揚了揚頭,“我何時又多出一個妹妹來?不見。”
凌雨裳見雲羅不見,臉上涌出一份喜色。在公差房門外踱步:“瞧瞧,雲羅公主一朝富貴,便不承認自個兒是凌家的親生女兒了,連我這個堂妹都不認了,還說我們凌家人絕情、無情,她纔是天下第一絕情、無情之人。”
生怕旁人不知曉似的。同樣的話連續說了五六篇。
正說得起勁,便見袁小蝶出來,冷視着她,“是慎寧鄉君啊,鄉君可知昔日皇上賜你慎寧封號是爲何意?是要你慎守安寧本分。皇上已令大理寺、刑部徹查雲羅公主的身世。皇上尚未定奪,你倒先替皇上給定了,慎寧鄉君可真會守聖諭行事?”
凌雨裳“你……”了一聲,惡狠狠地道:“臭丫頭,你以爲自己是什麼身份,膽敢這般與我說話。”
“在下是雲羅公主的貼身女侍衛,這也是皇上前不久新封正七品帶劍侍衛,這鄉君是……”
郡主分三等,郡主之後又有縣主、鄉君,縣主是正七品位,鄉君是正八品位,雖有封號,但這品階還不如袁小蝶。
凌雨裳厲聲道:“我是雲羅公主的嫡親堂妹,豈容你這下人說三道四。”
袁小蝶道:“我家公主乃皇族姓氏,奉勸慎寧鄉君言行得體,莫要惹人誤會。”面露犀厲,着實無法喜歡這樣的女子,冷聲道:“鄉君且回,下次來前且先打聽清楚。”
袁小蝶倏地轉身,留一抹果決的背影。
凌雨裳氣得咬牙,“臭丫頭,最好別落到我手裡,否則我定要你生不如死。”
桂香道:“鄉君,不過就是個下人罷了,你不必與她滯氣。鄉君,我姑母昨兒出去,到現在都未回來呢,奴婢想……”
凌雨裳正想尋機會發火,當即大喝一聲“給我閉嘴!”厲斥道:“是本鄉君重要,還是你姑母重要,指不定是你姑母捲了我的珠寶逃走了。”
桂嬤嬤年輕時就在服侍神寧大公主,而今一大把年紀,又有她的侄女在凌雨裳身邊,再則神寧大公主可知道她的家人,就算給她一百個膽子,也不敢捲了凌雨裳的首飾逃走。
桂香忙道:“鄉君,奴婢擔心她出事了,你且準奴婢兩日假,讓奴婢尋尋她吧?”
“你走了,誰來服侍本鄉君,且給我好好呆着。”她跳上華貴的香車,厲聲道:“去大茶園尋凌老太太。”
車伕應聲是。
桂香哪還有心思,苦着一張臉,心裡想着桂嬤嬤的事,昨日出去到現在都沒回來,指定是出事了,心裡越想越着急。正想得癡迷,不想手臂上一陣刺痛,凌雨裳拿着釵子狠扎過來,厲斥道:“臭丫頭,拉着臉給誰瞧?難不成我這鄉君還要看你這臉色?”
桂香輕呼一聲“鄉君”,那眼淚兒就要滾將下來,哀求道:“鄉君,奴婢求求你了,你就準奴婢出去尋尋人,便是半日也好。”
凌雨裳揚手一揮,一記狠重的耳光擊在桂香臉頰上,“臭丫頭,神寧大公主府管你們姑侄好吃好穿,不仔細辦差,還敢奢想別的。”
桂香再不敢求,在這偌大的京城,除了她姑母,也沒個親近人,這些年要不是桂嬤嬤護着她,只怕早被凌雨裳給折磨瘋了。
凌雨裳狠瞪一眼,桂香垂首。
馮氏攜了唐氏在百樂門大茶園訂了雅間,祖孫二人一面瞧着樓下大廳舞臺上的歌舞表演,一面品茶吃點心。馮氏昨晚得了凌德愷送來的消息,便知雲羅今晨要出宮到百樂門辦公差,興奮了一晚上,想了一夜的說辭,不曾想哪樣都不是今兒這模樣,人未見着,先讓她來茶園裡候着,哪家這們的孫女兒,居然讓長輩候着的道理。
凌雨裳攜着桂香進了雅間,冷着臉,還着幾分驕傲。
馮氏起身,討好似地道:“雨裳……”
“祖母好!”嘴上問好,卻不見她欠身行禮,只用眼睃着唐氏。
唐氏中規中矩地行了一禮,“拜見慎寧鄉君。”
“見過堂嫂!”依舊沒有行禮,一轉身徑直坐在桌前,看了眼上面擺放的糕點,對外面道:“小二,來幾碟最精緻的點心,再來一碟瓜籽。”凌雨裳打小就覺得,自己是神寧大公主的女兒,比尋常人要尊貴,尤其在馮氏與唐氏的面前,擺着“皇親國戚”的款兒,早前在外面恭敬全沒了,留下的是她的驕傲與不滿。“祖母,雲羅當真會來嗎?”
唐氏暖聲道:“聽說她最講誠信的,且再等等,那麼大的百樂門都要她打理呢,我們多等一會兒不要緊。”
“堂嫂的時間自是多的,我和祖母的事兒還多着呢,真不像話,居然要長輩等這麼久,回頭祖母可得好好的給她立立規矩,免得他日被她壓着。”
凌雨裳說的立規矩,便是要馮氏給雲羅一個下馬威。
唐氏微微笑道:“君臣有別,她現下是公主,還得敬重三分。”這也是委婉地告訴馮氏:別想着你是祖母,雲羅若不認你,你就是不是祖母。但凡瞧過《春暉聖母傳》的人,任誰都會被馮氏的冷漠寒心。
雲羅與謝氏是早就被馮氏所棄之人,凌德愷又幹出殺妻滅女之事,雲羅不認凌德愷也在情理之中。
正說話,聽到樓下大廳傳來一陣鼓掌聲,卻是一個着灰白素袍的儒雅說書上了舞臺,抱拳道:“感謝各位客官捧場,今兒在下要說的乃是《春暉聖母傳》的第三回,謝聖母孝心動天,割臂肉敬獻婆母。”
凌雨裳眉頭微鎖,那麼多茶樓不去,偏訂了這家,難不成是來聽這《春暉聖母傳》的?
馮氏對一側服侍的大姨娘,笑道:“你亦坐下吃點心喝茶。”
大姨娘小心地看着唐氏。
這幾年唐氏早就摸透了馮氏的性子,就是個欺軟怕硬的主兒,神寧不敬她爲婆母,每回見到神寧,她還得行禮,偏生一個勁兒地貼過去討好神寧。而謝氏恭敬她、孝順她,她偏與謝氏擺長輩威嚴,現在又想拿這招使在雲羅身上,雲羅認不認她還另說呢。
說書人道:“話說這謝聖母與族兄託夢,講敘自己諸多冤屈,說到她生前爲病重婆母割肉煮湯……”
大姨娘好幾次欲言又止。
不想馮氏卻愣愣地道:“那時我病得糊塗,又餓又渴,就想吃肉,可那是災荒年,便是老鼠都被人捉來吃了,哪裡還有肉。”
大姨娘吃驚的張着嘴,“祖母,難不成那書上寫的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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