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 恩怨必報
王令藍聽服侍丫頭轉了六公子說的話,只覺涼透了身心,就在半炷香前,還在她身上發泄,這一回頭便說要將她另配人。
服侍丫頭輕舒一口氣:“王姑娘,奴婢多句嘴,六公子是誰?那可是豫王府的公子,什麼樣的美人沒見過。但凡跟了他,就得好好兒地將他服侍舒坦了,你這樣心不甘、情不願,能落着好麼?要是他真把你許給了小廝,你做得再好,他日也不過是個管事娘子……”
管事娘子,再厲害,也只是他家的奴婢下人,生下了的兒女也還是奴婢。就算是侍妾姨娘,好歹也比這個強。
王令藍只覺身體裡有無數條鞭子在抽打着,一下又一下,似要將她的五腑內臟都給抽成碎片。孩子,還不等他來到人世,她便要失去他,以爲懷有身孕,便能做上主子,原來不是,她的富貴安穩全都握在六公子手裡。
都是那個餃子,又矯作、又可惡,挑駁了六公子爲難她,還害得她落胎。
六公子離開的時候,終於得到實信,聽說王令藍確實滑胎了,整個人如負重擔,又令丫頭們小心服侍,這才揚長而去。
京城豫王府的花園涼亭裡。
五公子之妻鄭氏、六公子之妻李氏正在喝茶閒聊。
另一邊的曲徑上,行來了鄭四小姐主僕二人,鄭四小姐襝衽一拜:“拜見長姐。”
鄭氏在鄭府是嫡長女,而鄭四小姐是庶出,加上早前鄭二小姐惹出的麻煩事,鄭府早將大姨娘、鄭四都當作了死人。鄭府人寧願鄭二死,也不願將她給了六公子,爲的就是怕日後鄭二再做錯大事,累及了整個鄭府。
李氏淺呷一口飲茶,抿嘴細品,笑道:“五嫂在。我告辭了。”
鄭氏道了聲:“六弟妹走好。”神色淡淡,似不願搭理鄭四。
鄭四討了個沒趣,卻依舊不慍不火,六公子娶了嫡妻。她是最先入府的,雖然年紀還小,又住了這些日子,再沒有回鄭府的可能,她的一生都與六公子聯繫到一塊兒。而今,她必須得爲自己討個名分,哪怕是個侍妾也成。
鄭四賠了個笑臉:“長姐還爲不懂事的二姐姐生氣呢,要死如燈滅……我們姐妹而今都入了豫王府,妹妹若有失分寸處,還請長姐指教。”
鄭氏還想扮臉。可伸手不打笑臉人,看在鄭四到底也是姓鄭的情分上,減少了幾分冰冷,道:“你且坐下。”
鄭四應聲,提着裙子坐在涼亭。
有丫頭添了茶杯。鄭四接過杯子,優雅地淺飲了一口,緩聲道:“豫王府裡,以豫王爺、豫王妃、世子爲尊,其實四公子、何妃、謝妃都是能說上話的。世子與幾位公子感情深篤,四公子交好的是五公子、六公子,他們三個年紀相仿。也最是投緣的。
公子們成家後,每月的月例銀子是從公中出的,一房人無論妻妾幾何、下人丫頭多少,一概是按一房人三百兩銀子派發。四公子得世子疼愛,每月又從世子的小賬房上另支一筆。五公子、六公子也是如此,從世子的小賬房上每月另支一千兩銀子的零使。”
鄭氏早前不愛理鄭四。此刻一聽,這王府居然還有這麼多事,她嫁到豫王府幾日,還真沒打聽出來,也曾問過五公子。五公子只說每月王府大賬房上會按房支取銀子的事,並沒有說世子的小賬房上也會給他們另支一筆。
“世子每月也給五公子一千兩銀子?”
鄭四應了一聲。
這事兒鄭氏不知道,頓時覺得有些沒臉面。她是嫡妻啊,鄭四還沒與六公子圓房呢,就把府裡的人摸了個熟絡。
鄭四又道:“長姐與我不同,我是姬妾,許多事打聽起來也容易一些。且這王府規矩多,長姐要是與人打聽,要是被旁人知道了,稟到王妃、何妃那兒去,也會落人議論的。”話裡的意思再是明顯不過:你不方便打聽,但我可以。
鄭四因年紀尚幼,早前留在何妃身邊調教,近來又留在了豫王妃身邊服侍,每日沒事,便是給豫王妃端茶遞水,儘量討得歡欣,也希望能借着這份另眼相待,能讓自己在豫王府的日子過得好些。
鄭氏的陪嫁丫頭笑着蓄了茶水,“四小姐,打仗不離親兄弟,這說體己話還離不得親姐妹呢。剛纔,大小姐正與六奶奶提給你名分的事來。”
這事兒,鄭氏就支字未提。
鄭氏出嫁前,鄭夫人便叮囑過了,讓她以鄭家前途爲重,以她的身份爲重。
鄭四笑道:“我知道長姐待我好,長姐若有什麼吩咐,只管說一聲。”
鄭氏低應一聲,“你先別急,在王妃身邊安心服侍着,待過些日子,我自與王妃提你名分的事。聽說六公子在洛陽豫王府裡,原有四個通房丫頭,有兩個是極得寵的,但到底是丫頭,不能越過了你去。”
鄭氏是聰明人,聽了鄭四說了那麼多豫王府的事,哪有不心動的。再則,鄭四於她只有利而無弊,原因很簡單,鄭四是六公子的侍妾。
姐妹二人又說了幾句體己話,多是鄭氏寬慰鄭四的,不遠處只見一個小廝引領着兩個年輕男子,正款款而近,因見涼亭有女眷便遠遠避開了。
來的二人,一個是蕭元甲,一個正是蔡世藩、蔡世荃兄弟,二人手裡都捧着禮物。
蕭元甲望了一眼,欲言又止。
小廝隨着二人的視線,望了眼涼亭,道:“那是府裡新過門的五奶奶和六房的鄭姑娘。”
因無名分,又未圓房,豫王府下人都喚鄭四爲鄭姑娘。
幾人近了綠蘿苑,侍衛通稟道:“雲五公子,嘉勇伯府的蕭大爺、工部蔡侍郎府的蔡大爺求見。”
袁小蝶打起珠簾,往外一望,三位衣着華袍錦服的年輕男子,五官端正,舉止得體。道:“三位爺,花廳請!”
三人抱拳喚聲“袁姑娘”,“雲五公子可在?”
袁小蝶笑道:“在呢。”請三人進了花廳,袁小蝶沏了茶水,小心地奉遞到幾人跟前。
雲羅聽到說話聲,打起簾子,看到蔡世荃時,面露淺淡的不悅。目光定格在花廳上的桌案上,是幾隻或大或小、顏色不一的禮盒,或用漂亮的黃梨雕花木裝斂,又或是尋常的木盒包裹了鮮豔的錦緞。“三位爺這是作何?”
蔡世藩起身抱拳道:“上次三弟行事魯莽,今兒在下特意領他來向雲五公子賠禮道歉的,這是我們兄弟的一點心意,還請雲羅公子笑訥。”
雲羅瞥了一眼,神色淡淡,“蔡三爺行事的確孟浪,撞到我屋裡來,拉着在下就喚表妹。”
蔡世潘與蕭元甲使了個眼色,蕭元甲忙道:“雲五公子有所不知,在下有位堂妹,數年前遭遇不測沒了,蔡三爺便因此有了心結,總以爲這位堂妹還活着。”
雲羅“哦”了一聲,帶着嘲諷的道:“如若這位小姐在世,難不成蔡三爺還非她不娶了?”她笑了起來。
蔡世荃在三年前娶過一妻,只是這妻子因難產身亡,母子二人皆是沒了。因人去不足三年,蔡家人也不好再提讓他續娶的事。他嘟着嘴,低呶道:“是又如何?”一見到雲羅笑成那般,只覺點滴都是諷刺。同樣一張臉,如若是女子,他就覺得心動,因他是男子,又倍覺厭惡。
雲羅笑道:“不如何?既是如此,蔡三爺爲何早前還與人成親。可見,這嘴上所謂的癡情不過是個藉口罷了。”她搖頭輕嘆,“世上皆道,臨安府蔡家兄弟中,蔡大爺行事沉穩,蔡三爺……”與蔡世藩相比,差的不是二三分,只怕相差甚遠。
蔡世荃幼時便極是驕傲,自以爲自己才華過人,可在雲羅眼裡也不過如此罷了。才華不及蔡世藩的一半,性子卻要壞上好幾倍。
蔡世荃追問道:“我又如何?”
雲羅捧着茶杯,“禮物就不必了,請蔡大爺把東西都帶回去。在下行事,勿與不相干的人生氣,勿與不投緣的人結交。”她倏地起身,“蔡三爺若真是認錯,在下倒有一個法子,明兒一早就站到百樂門外去,讓來往的三十個男子摸你小雞\雞。”
蕭元甲瞪大雙眼,以爲自己聽錯了。
不接受賠禮,卻要用如此損人的法子來報復。
蔡世藩掃過一臉詫色,又是滿臉怒容的蔡世荃。
雲羅看似雲淡風輕,可用這種法子報復人恐怕是聞所未聞了,“蔡三爺認爲這是羞辱?如若是,六月初六那日,你逼迫在下時可曾想過,將在下堂堂男兒誤作女子就不是辱?”
蔡世荃陡地彈身而起,大喝一聲“雲五”,“你欺人太甚!”
應是她說的。那日,蔡世荃如此欺她,她萬般無奈,才用了那種法子,很顯然那一招很管用,至少現下整個京城都知道她雲五公子是男子。
雲羅勾脣一笑,“在下恩怨必報,這個法子最是公道。”她擱下茶杯,掃視三人。
蕭元甲哭笑不得,未說一字。
蔡世藩只覺這回是惹上了大麻煩,要真是如此,蔡世荃堂堂男兒的名聲就算毀得乾淨。
蔡世荃則是怒不可遏,從來沒有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