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
東安郡王陳善嘉一貫和陳善昭親善,因而即便是門口那書童阻攔,他仍是徑直衝進了陳善昭的書房。只是,瞧見敬愛的大哥正精赤着上身在那換衣裳,他不禁一下子呆住了,旋即才趕緊退後兩步,也顧不上後腦勺碰到了簾子,一直退到外頭明間才止步。然而,緊跟着,裡頭就傳來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
“說的是非禮勿視,可你又不是外人,又不是沒看見過,這麼慌慌張張幹什麼?”
陳善嘉想起在軍中大夥都是一條河裡痛快洗澡,一口鍋**同刨飯的光景,此時不由得愣了一愣,隨即才重新掀了簾子進去。見陳善昭裡頭已經套上了那一件軟甲,他不禁瞳孔一縮,這纔有些訝異地說道:“大哥,你直到現在……還穿着這個?”
“沒辦法,你大哥膽小怕死!”陳善昭笑着說了一句,等到又套上一件衣裳,開始自顧自地穿袍子,他才又說道,“如此一來,只要不是別人要砍我的腦袋,這保命機率便大得多。沒法子,父親英雄兒子膿包,父王在外頭威風八面,可得罪的人多忌憚的人多,總有些人衝着我來,多做些防備,總好過被人算計了。”
“大哥你纔不是膿包!”
“呵呵,還是三弟你最好,換做別人,至少不會毫不猶豫說這話。”陳善昭猶如小時候似的,一面繫着袍子上那一個個釦子.一面含笑上前,突然如同小時候似的,伸手在陳善嘉的頭上揉了揉,這才微笑道,“別人說我是膿包也沒關係,成王敗寇,笑到最後才笑得最好,這可是當時前頭那個短命的宋朝一位諸侯揭竿而起,將那位弒兄殺侄的篡位晉王掀翻時說的話.只可惜,那江山他也沒能最終到手,這話也就成了笑柄。”
陳善嘉素來難以應付陳善昭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話,這會兒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好一會兒他方纔一拍腦袋道:“都是大哥你打的岔!我剛從章家回來,待會章家父子就會過來和咱們一塊啓程前往江東馬驛和父王會合。對了對了,章姑娘還讓單媽媽送了回禮來。
說是當初在歸德府時,若是搬遷都要送這等回禮給四方鄉鄰,留着我等了好一會。我剛剛瞅了瞅,是麪條、包子、焦餅、饅頭.總共四樣,是她親手做的。”
聽到章晗這一次居然還送了麪條,想到上一次單媽媽回來在自己面前說章晗的抱怨,自己曾經的戲言,陳善昭忍不住笑了起來,隨即便點點頭道:“那好,這會兒出城,到了那兒興許就錯過午飯了,趕緊把麪條先拿進來讓咱們先祭一祭五臟廟,也省得路上沒力氣!至於其他的.帶着路上以備不時之需。”
由於陳善昭此前送給章家的那座三進院子和趙王府只不過一街之隔,因而這會兒麪條送了進來,竟是還熱氣騰騰的.拌上黃瓜絲、青豆、京蔥、炸醬等各式各樣的作料,一時清香撲鼻讓人食指大動,陳善昭正若有所思地拿着筷子沉吟的時候,陳善嘉已經是快速開動了起來。好一會兒,他才突然停下筷子說道;“大哥怎麼還不吃?剛剛章姑娘還捎話說,本應該是做燴麪的,只上一次咱們嘗過了,這次就做了北平的炸醬麪。我都想起每回過生日.娘給我做的長壽麪了!日後大哥你過生日的時候.也可以讓大嫂給你下長壽麪!”
陳善昭那滿心的思量被陳善嘉這一打岔,一時間竟是哭笑不得。挑起筷子吃了一口.他竟也鬼使神差想到了小時候的情景,那一剎那.他只覺得一顆心前所未有的堅定。他在人前無論是散漫也好,書呆也好,執拗也好,但那寂寥孤單的一面,卻是永遠不會展露出來,日後有了她,他終於有一個可以遮風擋雨,讓一顆心歇一歇的地方。
“嗯,你這主意不錯!”他一面說一面又要去摸陳善嘉的頭,見這三弟敏捷地把頭一偏,隨即有些警覺地看着他,他頓時笑道,“希望我未來那位三弟妹,也會給三弟你洗手作羹湯。”
江東馬驛原本就是外臣入京前最後一站投宿的地方。然而,這一次徵用的是趙王,而且隨行的兩千餘京衛兵馬也駐紮在附近,上上下下自然忙了一個倒仰,生怕有半點不周而引來趙王震怒。在驛丞和一衆驛丁戰戰兢兢的盼望中,隨着這天傍晚當趙王世子陳善昭和東安郡王陳善嘉兄弟帶着章家父子以及先期進京的一衆軍官到來,以及緊跟着的宮中傳旨人等,他終於鬆了一口大氣。
這些貴人們在江東馬驛只會停留一夜!
奏捷也好,獻俘也好,都是趙王奏捷之後,禮部就開始大張旗鼓操辦的—儘管主持禮部的素來是最恪守禮法尊卑的清流君子,但不到數月禮部尚書侍郎就已經連着換了兩批人,倘若還看不清楚皇帝的心意,那這官也就不用當了。於是,趙王一行人才到江驛,一應準備就已經全都就緒。
頭一日的午門宣捷獻俘結束之後,次日便是論功行賞。當第一通鼓驟然擂響之際,金吾衛列旗幟器仗,拱衛司設儀仗車輅,典牧司陳仗馬虎豹,一時間樂聲大作。
隨着第二通鼓擂響,趙王和武寧侯顧長風等受賞諸官一應具朝服先行於丹墀肅立,其餘文武也和大朝一樣在丹墀兩邊排列得整整齊齊。等到第三趟鼓擂響,方纔是奏請皇帝於謹身殿服袞冕,而太子其餘諸王等則一應在奉天殿耳房內更換冕服。一切就緒,皇帝車輿儀仗行來,一時又是鼓樂聲起,升御座捲簾之後,靜鞭鳴響,百官一片肅然。隨着太子和諸王一一入殿就位,皇帝身側的知班官和贊禮官便齊齊側上前一步。
“班齊!”
“跪!”
剎那之間.就只見從殿內到殿外,身着整齊朝服的文武百官們齊刷刷地屈膝跪下,那種如退潮一般齊齊矮了一截的光景,讓坐在寶座上的皇帝爲之眯起了眼睛。
三跪九叩的大禮之後,便是如同山呼海嘯一般的聲音。
“皇帝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起。”
當殿內殿外的臣子們先後站起僧後,承製官方纔滿臉肅重地手捧一卷誥旨大步走向殿外。直到出了奉天殿在檐下丹墀上方站好了,他方纔拉長了聲音高聲叫道:“傳制!”
隨着贊禮官一聲跪字,趙王以下一衆將領再次俯跪於地,此時此刻.那承製官方纔一字一句地高聲念道:“朕嘉某等,爲國建功,宜加爵賞。今授皇三子趙王陳領北平都司、北平行都司、北平三衛,賜黃金一千兩,白金五千兩,絹千匹。”
隨着趙王深深行禮,武寧侯顧長風也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氣。儘管他不及趙王大軍連戰連捷,最後俘獲舒氏所有人等,但權衡起來亦是不小的功勳。果然,那承製官只一頓便繼續念道:“授武寧侯顧長風太子太師.蔭二子入國子監,賜黃金五百兩,白金二千兩,絹五百匹。”
儘管爵位不曾再動一級,但顧長風深知國公爵位有多難得,況且這一級上去,今後再有功勞便是賞無可賞,因而他竟是舒了一口氣。待到謝恩之後,他便凝神聽着以下一衆將士的賞賜,當聽到趙王三子東安郡王陳善嘉和四子宛平郡王陳善睿竟是一個領北平左衛.一個領北平右衛,他在心中一緊之餘,忍不住悄悄拿眼睛去看趙王的臉色.但最終卻什麼都沒瞧出來。就在他分神之際,他的耳朵突然捕捉到了兩個自己極其熟悉的名字。
“授趙王中護衛副千戶章鋒趙王中護衛指揮同知,賜黃金百兩,白金八百兩。授趙王中護衛百戶章晟趙王中護衛指揮僉事,賜黃金五十兩,白金五百兩。”
章家父子二人竟是一下子連晉三級!
倘若是從前,這樣的擢升在軍中也是司空見慣的事,然而.隨着章家即將出一位世子妃.章鋒父子的過往幾乎都被人翻了出來,此前的軍功奏報幾乎人人都仔仔細細琢磨過.倒也不認爲趙王會未卜先知地虛報戰功,而這樣的封賞也確實符合皇帝一貫的慷慨大方。畢竟.誰都知道,韓國公舒家的後人,這些年來竟是皇帝的心腹大患。
許久,這長長的封賞名單方纔宣告結束。趙王身爲此次的受賞第一人,自是上前接過誥命禮物,旋即又鄭重其事交給了左邊的武寧侯顧長風以及右邊的東安郡王陳善嘉,兩人慌忙拜受。如是一番受賞完畢之後,一時今次所有受封賞的功臣再拜山呼,一時萬歲萬歲萬萬歲的聲音再次響徹殿前。
等到冗長的封賞過後,隨着皇帝起輿回宮,此前的誥命禮物卻是置之於午門之外的龍亭,按制用鼓樂儀仗一一送回各自的宅邸。相比每三年一次的科舉三甲跨馬遊街的盛況,今次這樣大張旗鼓的慶賀儀式亦是極其少見,因而街頭巷尾圍滿了看熱鬧的百姓,全都衝着那一個個騎在馬上威武雄壯的軍官們指指點點。
章晟此前雖也受過一次賞,但那會兒級別不夠,如今見道路兩旁圍觀的百姓中竟還有不少女子,其中那些未嫁的姑娘有不少都是目光熾烈,不但有人衝着他揮手,還有人連手絹香花之類的東西也扔了過來,他一時眉頭大皺。可偏偏就是在這時候,父親章鋒竟是對輕聲說了一句話。
“都說長幼有序,此前一直都顧不上考慮,你的婚事也就一直耽擱了下來,如今你妹子都已經定了人家,也該給你娶個媳婦收收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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