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內,莫無痕已經躺在牀上很久了。
米白的軟紗羅帳從牀的上方垂下,淡淡的藥香彌撒在四周的空氣中。而他此時一身月白的寬鬆長袍,腰帶也未繫上,懶散的落在牀沿。一頭烏髮更是張揚的灑在肩後,雖然背對着來人,但那姿態卻也堪稱妖嬈。
善喜如今雖然是新上任的內侍監,但軒澈帝總是喜歡派他來到太子寢宮,試圖有意讓他和太子多多接近。不過善喜自然是明白的,皇帝這麼做,意在讓他今後能夠更好的服侍新皇。
不過呢,今天他來這永和殿,也着實是爲了一件大事啊!
“太子殿下,您看看這些畫像,是否有中意的?這些都是宮中的王公貴族們所提供的,家世都非常不錯呀!還有這些,是從民間選拔出來的,您也一起看看吧?”善喜其實已經在這裡站了許久,手中那一疊又一疊的畫像啊,比他替軒澈帝抱過的奏摺還要多。真想不到啊,皇宮對外宣佈提前選秀才兩天,就已經送來了這麼多,這麼多!想來這太子的容貌實在是太過出衆,剛一露臉就迷倒萬千佳人。那南陵第一美男子的頭銜,自然很快就從七王爺的身上轉到太子的身上了。
莫無痕依舊揹着身,一邊緊握住被子,一邊咬牙。
殿下只說讓他假扮成他躺在牀上即可,可沒說還要替他挑選秀女啊!
他該怎麼辦?挑呢,還是不挑呢?
可看情形,殿下眼中除了那風姑娘,其他都看不上眼啊!如果他替他做了主,回頭又被一頓訓斥,那又如何是好?
現在這貼身護衛的行當真是越來越難做了!他好想辭職啊!
“殿下,太子殿下?”善喜又可憐巴巴的催了一聲,這皇太子要是不挑的話,他也不好回去交差啊!哎,豁出去了,今天就是站到腿軟,也要讓皇太子挑出秀女來!
莫無痕一個頭兩個大,他的親親殿下怎麼還不回來啊!
“不如這樣吧,殿下,如果您現在身體不適不願下牀,那奴家就將這些畫卷替您一一打開,不用您親自動手的。您看上哪個,就跟奴家提個醒,這樣如何?”雖是在問,但善喜已經走近牀邊,眼看就要掀開軟紗羅帳了。
莫無痕嚇得急忙轉身,緊緊的扯住那羅帳的開口,不讓善喜有機可乘。
那善喜似乎也想不到太子殿下會突然翻身,心下一喜,又走近了些。
“殿下,可是醒了?”他一邊問,一邊隔着羅帳,觀察着這太子的英俊樣貌。
果真是絕世無雙啊!那精美得沒有一點缺陷的五官,讓男人看着都忍不住羨煞,何況是女人?
莫無痕注意到善喜似在看他,一開始還憂了一陣,但一想到殿下走之前已經將自己的臉易過容,他又微微放寬心了。他的親親殿下在易容方面可是深得一手絕活啊!當時兩人站在鏡中的時候,他都要分不清哪個纔是自己了!
而善喜在欣賞完未來君主的英姿以後,又將那些厚厚重重的畫像遞了上去。
“殿下您看,這是光祿大人的千金,這是車騎將軍的孫女,還有這是司空大人的二女兒……”善喜非常耐心的,將一張一張的畫卷逐一展現在太子牀前。好不容易,官人推薦的全都展現完了,再輪到平民選出的。
莫無痕可是一瞬不瞬的將那些畫像都看完了,心下不由暗歎這南陵美女果真是如數衆多,可皇宮就那麼大,實在無法一次性打包完畢的。
“殿下,您選選看,喜歡哪個?”
真的要選嗎?
莫無痕好爲難,乾脆坐直了身子,將那羅帳掀開,朝牀下走去。
“殿下?”善喜一邊看他,一邊詢問。
這要他如何開口?一開口,這善喜不知會不會聽出他聲音的不同而引起懷疑。於是,他只好藉故清了清嗓子,再小小咳了一咳。
“殿下今天嗓子不好?哎呀,那奴家給你去叫叫太醫!”善喜剛要轉頭叫喚,莫無痕一伸手就讓他停了下來。
“別。”他儘量將聲音壓低,簡單的吐出一個字。
善喜疑惑,看來今天太子是有些不舒服啊!連聲音都沒前些日子好聽了。回頭還是得讓太醫們多找些好藥來給太子備着。
“那還請殿下在這些畫像中挑選一些吧!陛下說了,只要是殿下喜歡的,無論什麼身份都可以納入宮中。”
莫無痕真是拿善喜一點辦法都沒有,他一又不能說太多,二又不敢隨便挑,於是只好在房內來回踱步,想着該怎樣才能讓善喜今天不再和他提起這事。
善喜又等了一陣,可還是沒有等到太子的任何迴應,心中好是焦急。
“如果太子不好選擇,那就再多看看這些畫像。這些畫像,有很多都是出自名家之手,當做一幅佳畫欣賞也不足爲過。”
善喜如此一說,反倒是讓莫無痕停下來了。
說得也沒錯,他就純當欣賞吧!於是,他找了個位置坐下來,接過了善喜手中的圖,一個一個的仔細欣賞。
第一張圖裡畫的那千金,五官看着倒是不錯,瓜子臉,小尖鼻,不過就是那腰似乎粗了一點,腿也短了那麼一點。不好。
第二張圖中的倒是比第一張圖的五官要精緻一些,身材也較爲勻稱,但是,看着也太瘦了,一副弱不禁風,一吹就倒的樣子。哎,不好。
莫無痕就這樣,幾乎在每張圖裡都挑出毛病,而且有時候一看就看了好久。然而他手上可是有數百張圖,這都過了一個時辰,一百張圖裡,都還只看了二三十張,其中選出的,零張。
善喜心下慌得緊啊!他好不容易勸了太子殿下起來挑人,結果挑了半天也還是沒有得出結果。這眼下的時間卻……
莫無痕似乎就打算這麼耗着,直到他的親親太子回來爲止。
而那善喜也真真是極有耐心,雖然從一早到現在他已經在這裡站了兩三個時辰了,但依然和顏悅色的在一旁默默等候。
莫無痕挑了半天,將那桌面上的畫像幾乎全部弄亂,然後頭一低,便趴在桌上壓着畫像睡着了。
他是真的困,審美疲勞了。
善喜嚇了一跳,趕緊的將那太子歪着的身子小心翼翼的挪正了些以防他摔到地上,再吩咐其他宮婢將他扛到牀上。
弄完了這些,善喜回頭再面對那被看過的畫像時,不由犯難。
到底這皇太子看了那麼久,有沒有選出個什麼來啊?
他走到那些畫像前,一張一張的翻看和原來有沒有什麼不同,驟然發現在剛剛最接近太子的一側,有幾張畫像的邊角微微折了一些。
善喜眸光一亮,拿過來數了一數,一、二、三、四……居然有十餘張。
太好了!也不管這些是否真是皇太子故意折的痕跡,還是剛剛睡着時不小心壓到的,他都可以拿這些回去跟軒澈帝交差了。想罷,他已然分類捲起那些畫像,如釋重負的走出了太子的寢宮。
可憐莫無痕此時正在牀上做着他的春秋大夢,無數張美人圖朝他狠狠的擲來,他選啊選,感覺怎麼選都選不完,而且還越選越多,乾脆一把火燒了,眼不見爲淨。
這下,他終於可以好好睡覺了……
而此時在七王爺府,南若寒因爲身份特殊,便一直在風千雪的廂房內沒有出來,就連晚飯也是由翠丫鬟端進來的。翠丫鬟還非常奇怪,今天來的明明是二皇子的護衛,怎麼居然在小姐的房內待了那麼久!最奇怪的是,他們家王爺居然一點意見也沒有!
這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之前來找他們小姐的,還是一個容貌非常俊雅並光彩照人的優秀男子,如果小姐選擇的是那個人,她倒是還算能接受,不過現在怎麼換了另一個,那他們家王爺應該是分分鐘把他比下去了啊!
哎……她真是替他們王爺着急啊!
此時,南若寒正陪着風千雪一起用膳,而夜洛塵今夜卻難得的沒有去打擾他們,只一個人在自己的房間,默默的撫琴。
遠遠的,他擡頭時甚至可以透過窗外的花園,看向那亮着燭燈的窗下倒影。
不用細問,他就已經猜到他們的關係比以前更近了一層,想來,她這次回來找他,估計也和那人有關。心下一痛,他撥琴的手指便像也走了神般,沒來由的漏了一個音。
他突然停下,望着琴絃沉思。半掩的門攸地被風吹開,“砰”的一聲磕在牆上,又“砰”的一聲彈了回來。
四周的空氣像是驟然凝了,甚至有一絲寒氣,默默的在身後遊蕩。
“既然來了,也就不用再遮遮掩掩的。你現身吧!”夜洛塵冷言冷語的道。
他話音一落,在他身後,即刻現出了一道如雪的素白身影。簡單的流月芙蓉髻,髮尾的青絲如瀑般散落腰間,那背影亦是娉婷可人。
“師兄……”女子聲音柔和,眼神似有難色。
她就是林婧兒,風千雪想見的人,可她卻對那小師妹避而不見。
“還有什麼話說嗎?”夜洛塵沒有回頭,只默默的在撫弄某根琴絃。
林婧兒微微凝眉,朝那窗戶外的一對人影望了一眼,又轉而問:“師兄還是不打算接受婧兒的提議嗎?”
夜洛塵撥了一下弦,琴再度發出了悠揚的調聲。
“我認爲,目前還不是時候。”他淡淡的答到。
林婧兒不解,“那是何時?”
夜洛塵重新放上雙手,十指輕輕一弄,一首情意綿綿的《鳳求凰》便從他的指尖娓娓的彈了出來。
“等。”
只短短一字,從他口中溢出。
林婧兒萬分不明,爲何他只說了一個“等”字?可這和花天佑說的,卻不謀而合。
等,他們,究竟還要等多久?
南若寒終於和風千雪吃完了晚膳,此時天色已然黑下,漫天的星光點在夜幕,整片夜空在雨後尤顯得格外的晴朗。
風千雪見他在窗下站了有一會了,忽然想起他趕回燕城的任務,於是問:“我聽說皇宮內發生了極大的變化,大皇子不是聖上親生,而他企圖弒君篡位,卻被二皇子的人制止住了。若寒,如今二皇子已經順利當上太子,你還要繼續幫他直到上位嗎?”
南若寒喉頭輕動,垂眼看了看她。
他要怎麼和她說選秀的事?以前他知道她不喜深宮,所以讓她儘量遠離,而他也沒想到自己竟這麼快坐上那太子之位,比預計的時間還早了一些。有些東西,他還沒來得及向她交代。
其實,這一切也是自己太情不自禁了。
他本不應那麼快就讓她傾心於他,如果他堅持之前的計劃,在他擺脫了這個身份後再走到她的身邊,那或許,就不會有那麼多要擔心的事。
但他忍不住,他無法控制自己的情感和理智,甚至在行動上,已經脫離了他原先預計的範圍。她總能讓他把持不住,總能讓他脫離初衷,他無法去控制她,他卻被她控制了。
唉……
一切都是命!
現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先想辦法把她打包入宮再說吧!
可他究竟要如何說服她呢?
他糾結了半天,終於還是想出了一個辦法。
“雪兒,如今雖然太子已定,但根基不穩,原本傾向南炎熙一派的衆臣,其中必定留有前朝餘黨,也不知其心歸何處。很多東西,不是表面看得忠心,實際就真是忠心的。再者,南炎熙並沒處死,而是逃逸了。他的身份特殊,很容易勾結外患,所以,這點必須要防。”
風千雪明白的點了點頭,卻又再問:“我還聽說,聖上前些日子剛獲得了一個小皇子,可惜,那稚子無福,纔出生不到一天就……”
“是的,被人害了。”南若寒說着眉頭亦是一凝。
“你這麼確定?”
“嗯。”何止確定,他甚至都能猜出是誰指使的。只是,這不可能讓世人知道,也沒有人可以知道。
“那是誰呢?”風千雪沒想得那麼深,但她知道,絕對不會是邱家的人做的。
“不懂。有些東西,不是你想查就能查出的。有些答案,知道也最好裝作不知道,這樣,對誰都好。”南若寒說得很隱晦,但風千雪感覺出了。他似乎是知道的,可是她問的時候,他卻說不知道。那就證明,他不能說了。
她明白他的立場,亦是不會再糾結這個問題。
“雪兒,白皚山的事,暫時擱一會吧,等過些天,我會陪你上去。可是如今,你能和我一起進宮嗎?”
進宮?
風千雪沒想到,他居然也會開口要她進宮。可是,他的理由是什麼?
“幫聖上治病,讓他的四肢恢復如初。雪兒,我想也只有你可以了。”沒等她發問,他已經把理由說出來了。
“你是想要聖上身體恢復健康?”
“健康不好說恢復,但至少,要將他的命拖得久一點。如今南炎熙一黨已經剷除,就沒有人會給聖上下藥了。雪兒,你一定要儘量的讓他能夠重新站起來。讓他感激你,記住你,嗯?”南若寒轉身,用兩手捁住她的肩,目光灼灼的看她。他一定要讓他的父皇,答應讓他娶她,雖然即便父皇不同意,他也勢必要娶她的。
風千雪被他看得臉不由微紅,爲了掩飾尷尬,也只能點頭應他。
他快速在她面上印下一吻,“那今晚就走?”
今晚?可是她纔剛剛回來,還沒和她的師兄多說句話呢!
“那明日吧!明日,我會讓人過來接你。”他自是看出了她的心思。
她點了點頭,忽的踮起腳尖,在他脣上落下一吻。
雖然只是蜻蜓點水,但這是她第一次主動親他。她自己也不知爲什麼會突然做出這個動作,或許只是讓他放心,讓他知道,她心裡已經裝着他了。
然而就只是這樣輕輕點過,南若寒怎肯就此善罷甘休?於是他伸手將她纖腰一把圈住,另一手擡起她的下頜,俯首繼續吻住。
四片薄涼的脣瓣緊緊的粘在一起,不時的張合,不時的侵入,似乎都想攝取對方更多的味道。
小千歪着頭看着兩個主人在窗下大無忌諱的恩愛纏綿,助興的扇了扇翅膀,還“咕咕”的叫着像是想引起他們的注意。
兩人吻了一陣,突聽有人敲門,這才依依不捨的分開。
夜洛塵不知何時來到門外,雖然他們在裡面上了門鎖,但暖黃的燭火卻還是出賣了他們的秘密。夜洛塵只瞥了一眼就轉過身,臉上就像沒了血色,蒼白得有些無力。
不一會,門開了,風千雪的面龐露了出來,看到門外是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叫了一聲:“師兄?”
夜洛塵微微轉首,視線從她身後的黑衣身影匆匆掠過,然後說:“我只是來提醒某人,天這麼晚,該回去了。女子的閨房,不適宜久留外人。”其實他只是擔心皇宮裡那個冒牌的,會露出什麼端倪。
風千雪回頭看了眼南若寒,此時的他又很快變成了莫無痕的樣子,然後她朝他點了點頭,示意他確實可以離開了。
南若寒輕輕拍了拍她的腰,然後跨步走出門外,對上夜洛塵冰冰冷冷的視線,他脣角微微揚起。
“打擾了七王爺,不過明天就不會了。明天太子的馬車會在門外恭候姑娘,王爺如果您也要陪同的話,倒也不是不可以的。”
夜洛塵默不作聲,只緩緩的跟在他身後,算是送其離開。風千雪沒有跟着出去,卻目送他們的身影消失在迴廊轉角。
明天,還是要入宮了。
她突然長長嘆氣,不知爲什麼,總覺得這次入宮,不單單是爲了給軒澈帝治病那麼簡單。
可是,只要是他要她做的,她都會盡力。
夜洛塵送南若寒來到門口,趁四下沒人時終於開口說了一句:“你要好好珍惜她。否則,我一定會帶她離開這裡……”
他腳步微頓,轉頭看他,“我不會給你有這個機會的。”
夜洛塵淡笑,不再說話。
南若寒走出了大門,可不到幾步,又回頭說了一句:“記着我給你的承諾,也請遵守你答應我的條件。”言罷,他又徐徐轉身朝前方走去。
今夜無月,路邊的幾盞燈籠被風吹得左右晃動,燭火搖曳光線不明,很快,就將他漆黑的身影藏了起來。
夜洛塵靜靜站着,並沒有馬上轉身回屋。他只是在想南若寒剛剛的話,想着曾經答應他的那些條件。也就是在他替風千雪解了“一鳩紅”的毒後,第一次以普通人的身份來王府做客時,他當時是這麼對自己說的。
——“我要你幫我,而最終,幫我亦是在幫你。”
——“除了風千雪,其他一切,你都可以拿去。”
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竟會有和他合作的一天。
……
皇宮內,莫無痕睡得正酣,突然就覺得呼吸不暢。
猛一睜眼,發現昏暗的寢室內,多了一個黑色的人的身影,而那身影的手,就正正掐在了他的鼻尖之上。他腦子瞬間清醒,即刻翻身跪在地上。
“殿下……”
這真是一幅奇妙的畫面,不明白的人要是看了,還當是皇太子跪在自己的護衛面前。
南若寒撕開了自己臉上的麪皮,陰森森的掃他一眼,“我這牀睡得可香吧?這太子的日子過得還舒服吧?”
莫無痕沒敢回答,這萬一要是回答是,那他以後估計還會再過一把這種提心吊膽的日子。可要是回答不是,不就是在暗諷自己的主子生活過得不愉快嗎?
南若寒坐回了自己的牀,很自然的又問了一句:“我離開後,有沒有發生什麼事?”
這問題又讓莫無痕心裡驚了一下,那善喜從中午開始就黏在這不曾動過,而他可是看了上百張美女圖,看到他發現自己不再是那麼喜歡美女了。
“陛下讓善公公拿了一大疊美女的畫卷讓殿下您做出選擇……”
“然後?”南若寒的面色開始顯得有些不悅。
“屬下替您選了足足兩個時辰……”莫無痕的聲音越來越低。
“所以?”南若寒的臉已經有些黑了。
“那些美人圖一個和一個都差不多,要挑出毛病實在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屬下實在看得睏乏,後來不知不覺就趴在圖上睡着了。再後來,屬下也不知道了。醒來的時候,便是這個時辰。”他確定自己是沒有挑出任何一個人來的,那善喜大概是見他睡得太熟就不敢再吵醒他,於是便走了。
南若寒的面色似乎緩了一些,但他知道,這件事,是不會這麼容易混過去的。
皇宮選秀是每年必有的一個項目,即使選出的人不是嬪妃,但宮中的婢女卻都是通過選秀來的。
如果阻止了這場選秀,那宮中就會少了一股新的勞動力,這……也難辦。而且今日上朝的時候,他已聽說丞相李廣路和御史大夫潘仁可,有意將自己的孫女和外甥女都引薦到這宮中來。自然,他們的心思他也知道。一開始,李廣路和潘仁可就一直偏向自己,這自然證明了他們擁有卓越的眼光。但是,當這場賭注成功之後,他就要向他們發回報了。
他不由有些頭疼……
翔龍殿內,此時的軒澈帝亦是看了善喜拿回的畫卷,滿意的眨了眨眼,然後道:“就這麼……吩咐下去,讓他們……挑個好日子,把這些秀女……接進宮來……”
“是的,陛下!”那善喜點了點頭,剛要轉身離開,卻見一人悄然而至。他先是一驚,然後又匆忙作了一揖,“太子殿下。”
軒澈帝一聽是他的皇兒來了,眼中光芒一閃,想要擡頭看他,卻發現自己實在難以動彈。
好恨!
南若寒朝善喜微微點頭,也沒有讓他退下,就上前給軒澈帝問了個安,然後說:“父皇,兒臣有一個請求,希望父皇能答應兒臣。”
軒澈帝凝了凝眉,很認真的在聽。
“之前兒臣的女醫官外出尋藥後不幸墜崖,兒臣以爲她救不回了,便草率的宣佈了她的死訊。可是如今,兒臣知道了她還活着,並且就在七王爺的府邸住着。所以兒臣決定明日派人去接她回來。”
軒澈帝臉色忽的變得極爲嚴肅,目不轉睛的盯着南若寒,繼續聽着他的後話。
“兒臣的病體,還是需要她來醫治,兒臣還會讓她繼續給父皇您做治療。而且兒臣以爲,她能將您的身體恢復如初,也就是,能讓您的肢體重新動起。”
聽到這,軒澈帝的目光猛地一亮。
有誰會拒絕讓自己的身體恢復健康?即便那個幫你的人,是你不太願意接受的人。
看到軒澈帝面上的動容之色,南若寒便已知道他的計劃成功一半。
“睿兒,這可是……真的?她,真的,有把握?”軒澈帝忍不住問。
南若寒點頭,“是的,兒臣……保證!”
希望,如洪水般朝軒澈帝洶洶襲來,他只覺得自己的心潮澎湃難抑。如果還能站起,那麼剩下的事,他便能親自去着手實施了。要快,要快,越快越好!
“好,好,好!那就快些……讓她入宮!”
“可是,兒臣的請求還沒說呢。”南若寒心下把握漸大。
“是什麼?”軒澈帝隱隱有些擔憂,能讓她重新入宮,已經算是很大的讓步。
南若寒面色嚴峻,凝着神,一瞬不瞬的對他求道:“望父皇在康復之後,將風姑娘賜婚於兒臣,並讓其坐上正妃之位。”
他的一句話,瞬間讓軒澈帝和旁聽的善喜面色大變。
“不可!太子妃的人選……朕、已、定、下!”
南若寒一驚,連忙詢問:“誰?”
可那軒澈帝像是氣得不輕,忽的咳了幾聲,一口氣還沒喘得上來。善喜見狀急忙上前幫他順了順氣,一邊撫胸,一邊替軒澈帝回答了南若寒的問題。
“殿下,陛下心中的太子妃人選,是迦蘭國的,婉月公主!和親的書信,一早就已派人寄出去了。”
天邊彷彿響起一陣悶雷,重重的打在南若寒的身上。他此刻臉色黑得不能再黑,體內,翻涌的內力像在狂嘯!
婉月……公主?
那一刻,他腦中突然想起青山上見過的那藕荷色衣衫的女子。
花婉月,原來,就是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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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感挺喜歡莫無痕的,個人覺得他和若寒放一起就是對基友~(*^__^*)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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