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與人的心思終歸不同,故而當看到蕭硯興高采烈來了偏殿時,青莜卻只覺得想逃。
“青莜,你起身了吶,我還道你昨日太累,起得晚了呢。”蕭硯一坐下便牽起青莜的手,笑得很是愉悅。
青莜抿脣笑了,神色仍透着疲倦:“並非,只是習慣這時候起身罷了。”
蕭硯這才細瞧青莜神色,略有些心疼地撫上青莜略顯蒼白的面色:“還說不是,你看你臉色都這麼蒼白,想來定是累壞了,今明兩日我都不必上朝,便好好在府中陪你罷。”
青莜點點頭,一副欲言又止地模樣。
“青莜可是想和我說些什麼?”蕭硯也是看出了,便柔聲詢問。
青莜擡眸看了眼蕭硯溫柔的目光,心下很是苦澀,有些話雖然很想當面問出口,可青莜也知縱然開口了,得到的也未必是想要的答案,故而終還是搖了搖頭。
“青莜不願開口,那我可就說了,”蕭硯握緊了青莜的手,興高采烈地接着道,“我今日可是有很重要的話要和青莜說呢。”
青莜也是疑惑好奇,可又因知曉了一些事,而愈發害怕起蕭硯是否會說出什麼叫自己難過的話,此時當真是矛盾之極:“是……什麼事?”
蕭硯神情看着青莜,極是鄭重地道:“青莜是願意陪在我身邊,伴我一生一世的嗎?”
青莜很疑惑蕭硯爲何會這般開口,可略想了想便認真點頭:“自然如此。”
蕭硯面上笑意更濃,又接着問道:“那青莜想過怎樣的日子呢?”
這問題青莜也曾隱約想過,只是畢竟對人世瞭解不深,那些念想也只是模糊的,且那日江南運道旁又得知了那等叫她心神恍惚的事情,便愈發不敢細想這些事了:“我還……不曾思量此事。”
“這事兒我可是有想過,我猜依着青莜你的xing子,定然是想要平凡的生活,只是卻又不能太過平淡了,若是我們尋一處有湖泊的地方,建上一座小院,蓋上幾間木屋,裝點一二,再在院中種些花草,清晨我可以陪你去湖畔漫
步,然後簡單用了你親手做的早膳,再去照看院中的花草,看看書、談談天,對了,還要在院中種一顆參天大樹,看來咱們這院子也不能太小了啊,哈哈……”蕭硯颳了刮青莜的鼻端,又滿懷憧憬地思量片刻,這才很是遐想地描述起來,“我還想在那樹下搭一架鞦韆,還有一張躺椅,午後我們可以在躺椅上小憩,我還可以推着你盪鞦韆,等到了傍晚,我們再一起去湖畔看落日、看晚霞,晚膳之後,恩,青莜,你能不能每日都跳一次舞給我看?我還想看呢……青莜,你怎的哭了?是不是身子又不舒服了?”
青莜也不知自己爲何哭了,故而只能茫然地搖頭,任由蕭硯憐惜地將自己拉到腿上,又輕柔無比地抹去眼角的淚水,可那眼淚卻是越流越兇,青莜也很想如蕭硯所言那般,過上一種平凡卻比平淡的日子,只是青莜卻又隱隱地覺得那日子實在太過美好,自己是如何也觸不到的。
蕭硯的話就像一支筆,蘸了色彩斑斕的顏色在青莜的腦海中繪成一幅美輪美奐的圖,可青莜卻只能看着,被一片迷霧攔在畫外,只能做一個旁觀者,這種感覺叫青莜很是害怕,卻也無能爲力。
“沒事,我沒事……”青莜搖着頭這般開口,卻只叫蕭硯愈發擔憂了。
“你有什麼事都要和我說,不然我會擔心的,”蕭硯溫柔地哄着淚流滿面的青莜,心也跟着糾疼起來,“你這般,我也很是難過。”
青莜看着眼前模糊卻又熟悉的面容,很想大着膽子問上一句,你所心疼的真的是我嗎?還是藏在你心底那個因媚術而生的幻影?只是青莜終究太過懦弱,咬着脣卻問不出口,很害怕,夢會醒。
蕭硯看得心疼,又不知如何安慰,便只得湊上去吻住青莜的脣,那溼潤的脣角因沾了淚水而略顯鹹澀,蕭硯一點點吻着,直到將所有鹹澀吞入口中,只餘下青莜特有的清甜可口,蕭硯纔將舌深入了青莜口中,帶着安慰和安撫地一點點掃過青莜口腔中的每一處。
青莜被吻得迷迷糊糊,眼淚這才止住了,卻又在蕭硯的脣齒離開後,下意識地
喘息着輕聲開口:“蕭硯,你是喜歡我的嗎?是嗎?”
蕭硯微愣,轉而笑開,揉着青莜的腦袋說出近似誓言的話語:“傻瓜,我這一生都只愛你一人,那是愛,懂嗎?”
青莜不懂,這話分明該叫自己覺得心安啊,可爲何青莜反倒因此而愈發難過了呢?那麼深、那麼真的愛,倘若都不是自己的,那自己又該如何纔好?到那時,自己還能活着嗎?
其實若真想知曉答案,青莜只需解了蕭硯身上的殘存的媚術便好,可青莜終歸是害怕,怕沒了媚術,自己連一個幻影都做不了,故而在短短的日子裡,青莜一遍遍地質問自己,一遍遍地逃避,而這矛盾的重複卻只叫青莜愈發難過了,更沒有勇氣追尋掩藏在陰謀下的真相。
其實倘若青莜可以再勇敢一點,也許日後的悲劇便不會發生,至少縱然那一刻來臨,青莜也不必在此之後的上萬年中,懷着內疚與遺憾獨自悲傷,只是世事難料,誰也不知在下一瞬會發生些什麼,誰也不知道哪裡會是自己的終點。
“傻瓜,又要胡思亂想什麼?”蕭硯吻了吻青莜的眉眼,又安撫似的用手輕拍着青莜單薄的脊背。
青莜搖搖頭,認真看着蕭硯,又用手一遍遍地撫摸着蕭硯棱角分明的俊顏,像是要在一刻把這人看個夠,好用心去記住。
蕭硯還待開口,卻聽屋外傳來敲門聲,接着便是門丁恭謹的聲音:“王爺,方纔太子着人來請王爺去往東宮一敘,最好是即刻便去。”
蕭硯皺眉,暗自計較一二,這才應道:“本王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等到門外那人走了,蕭硯這才轉頭看向青莜:“你在府上等我回來,若是累了,便歇一歇,別太難過了,可好?”
青莜從蕭硯腿上下來,對着蕭硯認真點了點頭:“好,我等你回來。”
蕭硯又多叮囑了幾句,這才離開了偏殿,趕往東宮。
只是兩人都不曾料想,蕭硯這一去,卻只是一個悲劇的開始,而於青莜而言,那最是難熬的苦等,也纔剛剛開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