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英黯然離去,如兒倉惶落淚,蕭硯與青莜則是雙雙疲憊回房,蕭硯之所以覺得疲憊自是被方纔那一番胡鬧攪亂了心神,加之前一夜的冷水澡洗得當真叫人是神清氣爽,現今回想起來蕭硯都要禁不住打寒噤了。
至於青莜爲何會覺得疲倦,片刻之後便也該叫衆人知曉了。
卻說青莜回了房,還未來得及坐下身子,便又恭恭敬敬地立了起來,微抿着脣角淡淡出聲:“不知天君駕臨,下仙多有失禮。”
一室空寂,像是彰顯着誰的一世孤寂,隔了許久寂靜中才傳來一人低沉嘆息,那人正是天君譜淵。
青莜不敢擡頭,只是靜立,心下卻是轉瞬瞭然,本以爲此事縱然有礙身份、有違仙綱,卻也不該引來諸多煩憂,只是沒曾想該來的終究會來,竟是躲也躲不過。
“北界狐主、南冥花祖,雖不似天界、地獄、人世,卻也該當有統帥風範,若是明知有錯而偏要爲之,似是罪過更重吧?”一身青衣的譜淵提擺落座,面色莊重嚴肅。
青莜更是壓低了身子,於是卻仍是極淡:“下仙知罪。”
“只是知罪?卻知何罪?”譜淵溫和卻深邃的眸子落在青莜身上,似嘆息,似惋惜。
青莜抿脣:“耗靈力,涉過往。”
耗靈力,這本不該是罪,卻因青莜便是北界狐主而有異,要知雪狐一族修爲久遠,靈力本是上乘,加之狐主又有北界聖物白茶相佐,所蘊含靈力更甚,然狐主之靈氣皆是用於補天,決不可多做擅用,故而此番青莜擅自動用靈力,便也算是一樁罪過;涉過往,五界之內,只有天界執掌六道輪迴的仙君方有權利涉人過往,除此之外,皆爲罪過,只因涉入人世過往本就極其消耗靈力,且若出意外還會更改過往,造成不可預知的後果,實乃大凶之爲!
故而上仙皆以掐指卜算來料人過往、未來,絕少有人會身涉險境,跨越光陰,回到往昔,青莜本也不欲如此,只是不知可是因着蕭硯的管顧,青莜竟掐算不出夏英的過往,最後不得已之下只得用了
靈力回溯過往,這才瞧見了那相隔多年的如煙往事。
“北界狐主當以潛修爲重,且不可涉入紅塵,你可懂得?”譜淵單手搭上桌沿,語氣中倒無責怪之意,只是似含了些許無奈。
青莜靜默片刻,方纔點頭,雖沒曾想過反抗和掙扎,然聽到這句問話時,青莜的心底卻突然生出些許疑惑來,爲何自己便成了狐主?又爲何狐主便該是爲着補天而生?只是怯懦的心中卻不曾想過要擺脫這等現狀,至少在此刻還未曾。
“白茶仙元,你可要我幫你取回?”譜淵似也在猶豫,隔了片刻才嘆息着開了口,此話本不必言,只是譜淵似當真不願青莜過久涉世,抑或只是覺得同情罷了,就像同情所有的北界狐主一般。
青莜一愣,未曾料到天君會這般開口,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迴應了,只是下意識地,竟是在回過神後輕輕搖了搖頭。
“你不需我幫你?”這般該是輪到譜淵覺得詫異了,自己出言相助已是恩賜,然對方竟說不要?
青莜啞然,亦不明瞭自己爲何會不願承接天君的好意,只是既已作出決定,便只得硬着頭皮敷衍道:“下仙之事不勞天君費心。”
譜淵默然地點點頭,眸子卻是瞧向門外,隔了許久才又道:“塵世之事,狐主莫要太過掛念纔是,儘快了了私事,回北界潛修爲佳。”
青莜垂着眸點頭,也不知這話可聽進了幾分。
譜淵也不再多言,只是起了身,告辭:“此番你定要記得我方纔所囑,莫要鑄下大錯,可明瞭?”
青莜顰眉點頭,自己不過爲被盜仙元涉世,又能鑄成如何大錯?
“罷了,既是如此,我便也該回去了。”溫和卻疏遠的聲音傳來,展袖間,已不見了那抹青衣、那份深邃。
定了定心神,青莜不得不細細思量,今日天君親自前來警醒自是牽扯甚重,自己日後定然還要小心行事纔好,只是若能叫光陰回溯,青莜大概仍是會那般而爲,不知爲何,青莜着實不願見到蕭硯面露煩憂,甚至自個兒的心
神也會因着那人還有所改變,實在怪極。
“砰砰砰……”正想着,屋外竟是傳來清晰的敲門聲。
青莜擺擺頭,轉身拉開房門,入目的竟是蕭硯略顯蒼白的臉龐,一時相顧無言,轉醒之後二人皆是尷尬。
“我……我是想來看看你……罷了……”蕭硯似又便會懵懂少年,言語間皆是羞窘。
青莜也是垂眸,側了身把人讓進屋中。
“青莜,有一句話我不知當問與否。”二人對坐,蕭硯思量片刻,方纔謹慎開口。
青莜心下已是瞭然,故而只是點頭。
蕭硯又悄悄看了眼青莜,才緩緩道:“青莜與我初遇,大概便是那日皇宮之內,想來往日也不曾有何交匯之處,故而我也有些疑惑,青莜是如何知曉……那些過往之事?”
青莜抿脣,若是今日之前,青莜也能篤定自己與蕭硯的初遇便是不久之前,然便是在今日,青莜用了術法回到了那不算遙遠的過往,見到了年僅十歲的蕭硯,且目睹了十三年前的一段悲慘經歷,故而此刻於青莜而言,自己初次遇見蕭硯便被提早了十多年,只是此話自是不敢當着蕭硯的面說出口的:“我不過是用了些小小術法,對那往事探知一二,並無其他。”
因知曉青莜的身份,聽到這回應蕭硯也不覺得詫異,其實此番蕭硯之所以找上門來,實則是怕青莜誤會了自己,雖說先前自己已經言明自己與如兒並無干係,然對於在乎的人、事便難免多想,蕭硯雖是王爺,卻也不例外,故而纔會忍着身上的不適巴巴地找了來,可真見着了人,卻反倒不知該如何開口詢問了。
“你看着臉色略有蒼白,可是身子不適?”青莜也是暗暗打量着蕭硯,先前因心思不在此處,便沒來得及細瞧蕭硯,此刻才發覺對方竟有些憔悴之色。 шωш• Tтká n• ¢ Ο
蕭硯連連搖頭,哪敢言明,一時間只得想着法子把這話題片語帶過,然一開口卻是恰恰問到了叫青莜爲難的事端上:“我方纔敲門時似聽聞這屋中傳來言語聲,可進屋怎的也沒瞧見旁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