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雲裳定定的看了秦解語片刻,旋即冷冷一笑,一把負起鬱夢離便大步走出了山神廟,秦解語立刻跟了上去,卻被明雲裳一腳踢飛,他從地上爬起來,卻也不惱,起身又追了過去。
容景遇在一旁看着,只是的淺淺一笑,不勸也不追。今夜他的目的縱未完全達成,卻也達成一半,這兩人心中若生隙,好戲就在後頭。
明雲裳只覺得她這一輩子也沒有出過這樣的醜,自己身邊最親近的人,信誓旦旦要保護她的人,曾立過誓要殺了容景遇的人,卻在關健時候收了手,那理由還可笑至極,讓那些理由全他孃的見鬼去吧!
她知道秦解語這麼做和容景遇進來的時候說的那些鬼話有脫不了的干係,心裡卻還是氣惱不已!
她心中有氣,腳下一滑身子往旁邊飛去,秦解語極快的一把扶住了她,她反手便給了他一巴掌,這一巴掌打的又快又狠,又出人意料之外,秦解語便結結實實的捱了一下,頓時臉上便有了紅紅的五指印。
那清脆的聲音讓她微微一愣,擡眸看了秦解語一眼,秦解語眸光如常,除了臉上那道紅紅的印跡之外,他的臉色沒有半點變化。只是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一個滿是怒氣,一個一片淡然。
明雲裳冷笑一聲,也沒有出聲問爲什麼,秦解語卻已伸手欲將鬱夢離扛下來,她卻毫不客氣擡起一腳便將秦解語踢開,然後大步走去。
兩人沒走多遠,便遇到了來尋鬱夢離的仲秋,明雲裳也不說話,只將鬱夢離塞到了仲秋的手裡,道了句:“好生照料他。”便戴上那張人皮面具大步離開。
仲秋眸光微凝,看着她離開,卻也並沒有出言相攔,他的心裡此時更加記掛的是鬱夢離的安危,今日鬱夢離出來的時候,他曾勸過他,只是鬱夢離明顯沒有聽進去。
鬱夢離的身子雖然不如表現出來的那以差,但是和好身體並沒有太大的關係。而情之事,卻沒有幾人能說得清楚,仲秋知道很多事情勸是沒有用的。
他輕嘆了一口氣,將藥丸塞進鬱夢離的嘴裡,便親自將鬱夢離送回了世子府。
明雲裳一直寒着一張臉,對如影子般跟在她身後的秦解語不聞不問也不看,看了她會生氣。
這段日子以來,她早已習慣秦解語寸步不離的跟在她的身邊,她對他有一分依賴,比如說方纔看到容景遇的時候,她第一個想到的是和秦解語連手殺了容景遇,更覺得有他在她的身邊甚是安全,只是如今看來那些信任和安全也是相對的。
明雲裳早該想到在這種情況下容景遇敢出來,必定是有後着的,像他那種將所有的一切都算得死死的人,又豈會冒那些難以預測的危險,是她自己太過大意了,和容景遇交手這麼多次,她對他的瞭解還是不夠深。
而對於容景遇的那些鬼話,她覺得他的話比放屁還要令人討厭的多!
她此時心裡種想暴粗口的衝動,想問候容景遇他祖宗十八代,想將他的祖宗全從墳墓裡扒出來,更想拿刀子將他剁成十八塊。
只是這些終究只是想想罷了,縱然她此時心中怒氣沖天,也難以找到發泄的地方。
秦解語在她的身後看着她纖弱的身子邁着大步朝前走,心裡一時間也有些複雜,他知道她是生氣了,而且是非常生氣,而且這氣還和他有些關係,只是他也有他的心事,那些事情也沒有辦法對她細說,如今機會還不成熟,依着她的性子,真把他內心的想法告訴她,還不得被她給劈了!
就算不被她給劈了,怕是也不會再將他留在身邊。
他承認最初他跟在她身邊不過是因爲那個命令,可是這幾個月相處下來,他對那件事情也隱隱有了一分期盼。不可否認,他如今是喜歡呆在她的身邊了,再則她如今的處境是危機四伏,他又豈能不守在她的身邊?只是那分私心一起,所有的一切便已悄然有了變化,他掏出她送她的那根劣質紅笛,心裡一時間也複雜了起來。
兩人回到謹府的時候,天已經泛白,莫言四處尋她還未回來,守門的大內高手見她和秦解語雙雙回來,便給莫揚發了一個信號。
約莫一盞茶的時間,莫揚便一身風霜的趕回來了,見到她忍不住問道:“相爺昨天晚上去哪裡,可讓屬下好找。”
“有秦侍衛跟着我,你們有什麼好擔心的?”明雲裳一邊喝着紅依遞過來的八寶粥一邊淡淡的道,這一路走回來,她的怒氣也散了些,又回到了之前的從容淡定,只是終究是怒氣還未全消,她的臉還有些發黑。
莫揚看了秦解語一眼,卻見他的身上有個大腳印,臉色也不是太好,他的眸光微微疑,暗猜明雲裳這一次怕是又發生了什麼事情,當下又問道:“相爺下次若是再要出去的話,跟屬下說一聲,也省得屬下擔心。”
明雲裳當即將手中的茶盞毫不客氣的摔在地上,“砰”的一聲將屋子裡所有的人都嚇了一跳,她的臉色卻如常,只是將眉毛擡了一下,對紅依道:“這茶太燙了。”
紅依輕嘆一聲道:“我怕相爺外出歸來冷。”
明雲裳朝她展顏一笑道:“就你最貼心。”
紅依的頭微微低下,一臉嬌羞。
明雲裳這纔看了一眼莫揚,不緊不慢的道:“莫揚,你雖然是皇上派來保護我的人,卻也應該知道主僕之分吧!”
莫揚微愕,明雲裳的面色一緊,然後冷哼道:“我去哪裡,要做何事,可還輪不到你來管!”
莫揚張脣欲分辨一二,明雲裳的眸光卻已凌厲如刀的看着他道:“先不說昨夜之事不是我安排的,就算是我安排的又如何?”
莫揚忙賠罪道:“是屬下失言,還請相爺責罰。”
明雲裳冷着聲道:“你嘴裡說是失言讓我責罰,心裡怕是還沒將我放在眼裡吧!”
“屬下不敢!”莫揚平日見她都算和氣,此時這番動怒心卻滿是威儀之色,心裡不但不惱,反而覺得極爲欣慰,之前天順帝讓他保護明雲裳時他是真沒將她放在眼裡,只是跟在她身邊這段日子之後,他發現寒門出身的明雲裳不但氣質高貴,手段不俗,聰明無比,最難得的是還有洞察世情的眼睛。
明雲裳冷笑道:“你有什麼不敢的,你是皇上的人,做錯事情我又不能問你的罪!”
莫揚輕嘆了一口氣,明雲裳的眸子卻已眯了起來道:“不過今日就算你是大內高手,是皇上親點在我身邊的人,做錯了事情也一樣要責罰!”
莫揚擡眸看着她道:“敢問相爺,屬下錯在何處?”
明雲裳的眸光微冷道:“你身負皇命護我周全,卻數次失職,失職事小,事後還將所有的錯處全部推到我的身上,反過來問我發生何事,你覺得你不該罰嗎?”
莫揚微驚,明雲裳卻已厲聲道:“來人啦,給我拉下去打十大板!”
莫揚是衆侍衛之首,又是天順帝的人,一時間沒有人敢動他,明雲裳冷冷一笑道:“很好,我如今才知道跟在我身邊的都是些什麼奴才!你們不動手,我便自己來!”
說罷,她便站起身來,紅依也不知道她這一次出去發生了什麼事情,以至於火氣如此之大,正欲相勸,明雲裳又道:“誰敢攔我,一律重罰!”
莫揚輕聲道:“相爺罰屬下罰的甚是,莫揚謝主子責罰!”他看了一眼站在身邊的幾個侍衛道:“昨夜我們全部失職,集體受罰!”
其它的幾個侍衛便也跪在地上道:“請相爺責罰!”
明雲裳冷冷的道:“全部下去領五大板!”
“多謝相爺!”衆侍衛朗聲道。
明雲裳卻已懶得理會衆人,只扭頭對紅依道:“今晨的八寶粥味道極好,我還想再喝一碗。”
紅依想問也不敢去問,看了她一眼後輕應了一聲便去幫好盛粥。
衆人散盡,秦解語在她的身後淡淡的道:“有沒有想好要如何罰我?”
“我哪裡敢罰你秦大爺。”明雲裳微笑道:“細細算來秦大爺你沒有在我的侍衛之內,也未曾拿過我一兩銀子,自不需要對我負責。”
秦解語的眸光微深,明雲裳也不看他,只緩緩的道:“所以往後我也只求秦大爺您一件事情。”
“什麼事?”秦解語問道。
“那就是不要再跟在我的身後。”明雲裳冷着聲道。
秦解語的眸光幽深,卻並不說話,明雲裳懶得理他,已轉身回了臥房,秦解語看了她一眼,卻並沒有跟進去,只是望着屋外的寒雪發呆。
他知道她這一次是真的生氣了,也知道在她的心裡對容景遇是如何的恨,他想起之前容景遇的話,心裡一時間又涌起了萬千情緒。卻也知道他這一次怕是做錯了,他細細思量些一番剛纔的事情,少年將手負在胸前,頓時明白他怕是被容景遇給利用了。
他的心裡不禁又有些懊悔,知道經此一事,她原本就對他存猜忌的心怕是更重了,日後只怕更加不會信他的話。
只是事已至此,殺容景遇最好的機會已經錯過了。
明雲裳在走過他的邊的時候,看到了他別在腰間的紅笛子,心念不禁一動,便又想起了她和鬱夢離在小船裡情意萌動時聽到的笛音,一時間心裡又升起了一分疑惑。
她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只覺得很多事情似乎在這一刻串成了線,卻又更加的迷茫了起來。
明雲裳見秦解語也在看她,少年看起來一如往昔般冷冽,眸子裡看不到更多的情緒,只是眼神微微有些迷離,似乎也有些苦惱。
她的眼睛微微一眯,在走出去時嘴角綻出一抹淺笑,很多事情也許會因爲時間的推移變得更加有趣起來。縱然這一次她沒能殺得了容景遇,但是她堅信,容景遇一定會死在她的手上,只是時間的問題而已。
她這般一想,心裡便又安定了下來,那些因秦解語倒戈而生的怒氣終是散的乾乾淨淨。
她素來奉行的宗詣便是決不拿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她是明雲裳,獨一無二的明雲裳!
接下來的幾日,明雲裳整日忙着安排南方賑災之事,而朝中的那些公文她也順理成章的全部安排給了路之謙去處理,之前路之謙給她準備的那些公文,她基本上已全部批示完畢,那些事情不論鉅細,都安排的井井有條,往往只用最爲簡單的字句便給出了最爲合宜的批示,而有些陳年舊事說不清楚的糊塗帳,她也心安理的全部塞回給了路之謙。
她將公文交給路之謙的時候是當着文武百官的面道:“路相之德,世人皆知,路相之慧,世人贊之,本相今日便借路相之纔來解這些陳年舊事,辛苦路相相了。”
路之謙看到那些東西有種像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他忙推辭道:“若論才學和見識,本相又豈能和謹相比,這些東西還是等謹相回來再批覆吧!”
“是這樣的嗎?”明雲裳的眸光微擡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些公文當初便是路相交給本相的,並特意告知本相,這些公文十萬火急,讓本相在近日內一定要批覆,怎麼?路相全忘了嗎?”
路之謙愣了一下,明雲裳卻已轉過頭對另外兩個站在她身邊的官員道:“張大人,牛大人,當日你們也在場,可還有印像?”
兩人還未說話,明雲裳又淡淡的道:“路相是不是年紀太大了,以至於記性越來越不好,也許我該找幾個年青一點的大臣來輔佐一二,否則事事要親自安排也是極累的事情。”
張大人和牛大人算是內閣裡最爲年青的官員,他們雖然在內閣,但是官階卻只是正五品,在內閣之中只相當於打雜的,此時聽明雲裳這麼一說頓時明白了她的意思。再細想她當官時日極短,皇上便欲將婷韻郡主嫁於她,她拒婚之後不但沒有被罰,反而更得皇上器重,這次南下賑災,不過是一場考驗罷了,若是做的好了,那麼根基也便算是穩了,此時提及兩人,隱有拉攏之意,若能得她提攜,日後又豈會不能飛黃騰達?而她雖然是狀元出身,也出生於寒門,但是細觀皇上這些年來的用人之道,最是傾向於那些沒有任何背景的寒門書生。
兩人本是人精,心中所想一般無二,當下便微笑着對路之謙道:“路大人,我們的確是聽到您曾這樣對謹相說過。”
路之謙聞言氣的不輕,這話他的確是曾經說過,只是當時不過是爲了給明雲裳一個下馬威,沒料到此時反而被自己將了一軍,只是他也侵淫朝政已久,早已是人精,當下微笑道:“瞧我這記性,怕是弄錯了!”
“沒關係。”明雲裳淺笑道:“皇上曾說過,是人都會犯錯,路相犯的也不是什麼大錯,只要及時改正便好了。”
說罷,她毫不客氣的將一大堆公文全部交給路之謙,然後又對其它的官員道:“路相是朝中老人,這朝中之事還當真沒有幾件是他不知道的,張大人,勞煩你將所有的公文一會都給路大人送過去,路相,我相信等我回來的時候這些事情你也已經處理的妥妥當當了,是吧,路相?”
明雲裳微笑着看着路之謙,路之謙恨的牙癢癢,知道有明雲裳之前下的套子在,他在明雲裳離開的這段時間若是連這些公文都處理不好的話,怕是就得冠上一個老邁忘性大的名號了,到時候怕是天順帝也會覺得他年邁而棄用。
而這一切卻又偏偏是他自己弄出來的,如今這種苦果也只能自己吃了。
他當即微笑道:“謹相吩咐的事情不敢不從,只是區區一些公文罷了,本相還應付的過來。”
明雲裳當即微笑道:“最喜路相這種爽快的人了,只是路相年紀終究大了,也不宜太過操勞,張大人,牛大人,本相離京的這段時間,你們兩人便好生協助路大人,可不能讓他累壞了,知道嗎?”
路之謙聞言怒氣更濃,她這般一安排,便是他若是做好了,那也是有人幫忙,若是做不好,便是年邁失能,不管他怎麼做,都是她佔了先機和便宜,他一時間氣的不輕,卻也沒有其它的法子。
張大人和牛大人一聽到明雲裳這樣的話,心裡滿是歡喜,忙應道:“是,謹相!”
明雲裳暗贊這朝中的大臣果然個個是人精,什麼事情只要點到即好。人言朝中局勢詭異,人心難辨真假,她又不是聖母要來解救朝臣,她要做是如何保命,如何混得更好,如何能將朝中的一切捏在手心裡,壯大自己的實力,至於這些朝臣嘛,他們過的好不好,和她可沒有什麼關係。
在朝之人,大多都會有自己的派系,而每個派系除了各自的實力之外,還得依附一位親王做爲後盾,對她而言,有些路卻是可以選擇其它的走法,再強大的後盾,所有的一切也都來源於一個人,那個人便是天順帝。
明雲裳知道今日的事情只是一個開端而已,往後會如何,她並不知道,但是她往後要走的路至少要往後再看十步,能看透這十步她才能保得住自己。
而朝中的大臣此時更多的是處於看戲的階段,至於會如何看戲,那還得看她的手段和引導了。
交待完手頭上的事情之後已經是下午,天順帝身邊的張公公敲門而進,對她行了一個禮後道:“謹相,皇上今夜在宮裡設宴爲您洗塵,讓奴才來告知讓你晚上出宮,免得跑第二趟。”
“多謝張公公。”明雲裳微笑着道。
張公公也笑着道:“謹相如今是皇上面前的紅人,有些話我們這些做奴才的也不好說,但是謹相又是一個和氣之人,奴才對謹相極尊重和關心,有些話還是想說上一兩句,若是說的不對,還請謹相不要放在心上。”
明雲裳微笑道:“張公公一直在聖前服侍,所有的見解自不同於尋常人,所以公公說的話,必定是金葉良言。”
張公公平日見多了得勢後氣勢凌人的朝臣,像明雲裳這種一點架子都沒有卻位極人臣的大官,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暗歎她的品性極爲難得,最重要的是她對他這種太監也如此客氣,當下便微笑道:“奴才聽聞了謹相和郡主的事情,私底下認爲謹相的前程重要。”
明雲裳聽他這一席話便知道他是天順帝的說客,否則在殿前當差之人又豈敢說主子的事情。她若是男人的話,有美人送抱自然不會推辭,那些所謂的氣節什麼的都可以滾蛋了,只是她是個女人,一切就得另當別論。
“我多謝公公提點,只是情根深種,實難更替。”明雲裳輕聲道:“郡主之情,我怕是要負了!”
張公公長嘆了一口氣道:“奴才這些年來見過許多得了權勢就棄妻再娶之人,但是像謹相這樣的人卻還是第一次見到,奴才心裡既佩服又尊敬。皇上那邊,奴才自當爲謹相說話,只是今日晚宴,郡主怕也是會去的,前幾日郡主爲謹相尋短之事皇上嘴上不說,心裡怕是不太痛快的,這一次郡主再去見謹相,謹相是聰明人,想必也知道如何應對。”
“多謝公公告知這個消息。”明雲裳輕嘆了一口氣,從懷裡取出一個鑼子放在張公公的手裡道:“我出身貧寒,實沒有什麼東西能謝公公,此許心意,還請公公收下。”
她縱然中國歷史,知道有幾種人是絕對不能得罪,其中一種就是皇帝身邊的太監。
張公公看了那個鐲子一眼,見那玉質並非上乘,心知她的確沒有多少銀子,卻也並不推辭,道了聲謝便收下了。
張公公回到御書房時,便將明雲裳送他的那個鐲子給遞了上去,天順帝看了一眼那個鐲子後笑了笑道:“難爲你還能收下。”
張公公的頭微微低下,滿臉奴才之色道:“皇上交告待的事情不能不辦。”
天順帝輕嘆道:“這個謹夜風,實在是有些讓朕捉摸不透。”
“奴才見過無數的大臣,但是也沒有見過像謹相這樣的大臣。”張公公在旁輕聲道。
“哦?你覺得他是什麼樣的人?”天順帝問道。
張公公輕聲道:“奴才覺得他和一般的大臣完全不一樣,拋開他的聰明和才華不說,人品實是一等一的好,對皇上也是一等一的忠心,自從他入朝之官之後,沒有和朝中的任何王爺私下接觸,這尤爲難得。”
天順帝淡淡的道:“你說的也不全對,她一共人蹤了兩次,一次卻是見了蘭陵王世子。”
張公公笑了笑道:“衆所周知,蘭陵王對世子一直不太好,也曾上書讓皇上廢了他,若非皇上一直不同意,怕是世子早已保不住世子之位了。”
天順帝笑了笑道:“朕只是見他可憐,他長了傾城傾國的容貌,卻是病到風一吹就倒的身子,若無世子的名頭護着,怕是早已經沒了。”這是他說的好聽話而已,真正的心思自不是如此,蘭陵王勢大,天順帝對蘭陵王早有猜疑,自不會讓他坐大,更不會讓身體康健的鬱夢心成爲世子,所以當蘭陵王數次上書時,都以鬱夢心是外室所生,不合祖制給駁了回去,其目的也不過是鬱夢離成不了大器,好掌控而已。
“皇上仁慈。”張公公忙道。
天順帝只是笑了笑,卻並不說話,張公公又道:“皇上如此真心待蘭陵王世子,自是知道他是無害的,而謹相本是極聰明之人,這一層自也看得清楚,她一介書生,那一次和蘭陵王世子有所接觸,也不過是她被人所擄,得蘭陵王世子所救,所以纔有接觸。”
“她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這樣爲她說話?”天順帝看着張公公道。
張公公笑着指着那個成色不好的鐲子道:“就是這個東西了。”
天順帝龍顏一展,也笑道:“這個謹夜風也真有幾分本事,竟是連你也一併收買了。”
張公公只是笑着,並不答話,天順帝的眸光又斂了起來道:“這朝中的事情本已十分煩心,婷韻也不消停,這次竟是連這樣的事情也鬧出來了,朕甚是發愁,偏偏這謹夜風也是個有脾氣的,還倔的緊,朕也犯難啊!”
張公公給天順帝換了一盞熱茶後笑道:“皇上不必爲郡主的事情憂心,若是郡主真和謹相有緣的話,自能牽手,若是無緣的話,強求了先不說君臣之間會有隙,怕是郡主也難得到幸福。”
天順帝輕嘆了一口氣道:“還是你知朕的心思。”
張公公笑了笑,天順帝又道:“遲些你將這鐲子送給郡主吧,直接告訴她是怎麼來的,讓她徹底斷了那分念想。”
張公公忙應了一聲,天順帝卻似又想起了什麼,便輕聲道:“遲些你也派人去將蘭陵王世子以及世子妃一併請進宮參加這次的晚宴吧。”
張公公一時有些不解,天順帝卻輕輕的道:“阿離他的身子不好,原是不能娶妻的,就算是娶了妻也是不能夫妻之禮,朕聽聞那個女子是看上了阿離的權勢,設計嫁給阿離的,算是強求的姻緣,阿離待她並不好,據探子說,阿離至今都未曾與那女子同房。今日裡婷韻是一定會參加晚宴的,讓她看看阿離和那個女子如何相處,徹底斷了她那分念想纔好。”
張公公忙道:“皇上爲了郡主,可是操碎了心,但望郡主能體會皇上的良苦用心纔是。”
天順帝苦笑道:“朕這個妹妹啊……”他後面還有一些感嘆的話語,只是一時間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
張公公知道天順帝是覺得對婷韻有愧,所以這些年來一直對婷韻寵愛有加,也使得婷韻的脾氣越來越大,這一聲中倒是含了極多的皇室中的兄妹情份。
張公公下去之後,天順帝的眸光卻更深了些,恰好萬貴妃前來送點心,天順帝一見是她眼裡染了一絲微笑道:“天已大寒,你的身子弱,就不要四處走動了。”
萬貴妃微笑道:“能伴在皇上身側,是臣妾的福氣,只是天寒一些,並不打緊。”
天順帝的嘴角微揚,萬貴妃又道:“今日臣妾去御膳房,見那裡一片忙亂,皇上可是設宴款待羣臣?”
“謹夜風明日便出發去南方賑災,朕爲她設宴送行。”天順帝淡淡的道:“但願他能不負朕望,把這件事情給朕做的漂漂亮亮的。”
萬貴妃淺笑道:“看來如今不擔前朝在議論這個幾百年一出的奇人,後宮裡也有不少關於他的傳聞,她如今倒真是一個風雲人物,臣妾對他也甚是好奇。”
天順帝笑道:“若要細算,你還是他的第一個知音,也是第一個看出他非凡本事的人。”
萬貴妃輕輕搖了搖頭道:“臣妾所見,不過是婦人之見,又哪裡及得上皇上慧眼識珠!”
天順帝笑了笑道:“你總是如此謹慎,你與朕是夫妻,你能識人,也是朕之幸事。”
萬貴妃聞言卻紅了眼眶,輕聲道:“能聽到皇上這一句話,臣妾死而無憾!”
“不要動不動就說死字!”天順帝輕輕拉住她的手道:“在朕的心裡,你永遠是那個最爲體已之人,這後宮之中,怕也只有你是懂朕的心思還沒有一絲驕縱的舉動的。”
萬貴妃輕聲道:“臣妾所有的一切都是皇上給的,能伴在皇上的身側已經極爲開心,不敢多求其它。”
天順帝笑了笑,卻並未說話,他登基數載,卻一直未曾立後,只不過一直沒有合適之人,如今這萬貴妃雖然出身不算絕好,卻是難得的穩重謹慎的性子,最重要是,對他不若其它的妃嬪那般只爲權勢,她是隻求陪在他的身邊。
這是天順帝第一次在心裡升起立後的心思,而且對像是萬貴妃。
天順帝輕輕拍了拍了萬貴妃的香肩道:“你既然對謹夜風如此好奇,朕今晚便帶你去見見她,她的人才雖然不算太出重,但是絕對是個極有主見的人。”
萬貴妃抿脣一笑,似乎對天順帝的安排極爲滿意,只是眼眸裡卻別有一番光華。
說是晚宴,卻因爲有宮禁時間的限制,宴會沒到酉時便已經開了,今日裡參加送別之宴的人極多,這一次南方雪災的事情,早已引得朝中所有大臣的注意,原因無他,依着本朝的先例,凡是去賑災的事情都是肥差,而這種當朝左相被天順帝親指賑災的事情更是開朝以來第一例,細細算來明雲裳在本朝的官場上也開創了不少個第一了。
朝臣對於天順帝的這個決定,只有兩個猜測,一種是讓明雲裳知難退,另一種是看其能力決定是否重用。不管是這兩個的哪一個,都讓人的心裡有些忐忑不安。
相對於朝臣的忐忑不安,當事人明雲裳就淡定了不少,她知道這件事情是一定需要辦好的,但是要辦好卻並不是難事,對她而言,越是難的事情就越有挑戰力,她也就越喜歡。
她今夜晚宴唯一讓她有些不安的怕也是隻有婷韻了,她對那位不顧一切抓襠的郡主大既無比膜拜又無比厭惡,婷韻的演技也是件讓她頭痛的事情,只是有了之前的經驗,一切也就變得不再那麼可怕了。
只是今日裡參加宴會的人數之多還是超出了她的意料之外,除了朝中的大臣,還有所有在京的王候,更爲後宮裡不常露面的妃嬪,她如今還真是有面子了,竟是連這種超級BOSS也能請得動。
她對這些事情沒有半分驕傲,相反還有一分薄怒,她又不是猴子,而那些人看她的眼神擺明了是比猴子還要有趣幾分。
她的嘴角一直噙着一抹優雅而又淡然的笑容,對那些抱着看猴戲的終極BOSS們都露出純結無比的微笑,其實她真的很想撲上去一人送一塊手錶形的牙印。
秦解語依舊跟在她的身後,只是自從那一日說完話之後,明雲裳就再也沒有正眼看過他,更沒有對他說過一句話。
他要跟在她的身後,她也由得他跟着,反正她也打不過他,而她這個人的定力一向極強,對於有些看得見的看不見的東西都無比淡定。
這次宴會由於是送別宴,不算太正式,那些王公貴族們很多都帶了家眷來,明雲裳在轉身的時候,很神奇的發現鬱夢離帶着一個幾乎和她長的一模一樣的女子走了進來,噢,是和她以前扮黃裝醜的樣子一模一樣的女子,不是她本人。
這樣近距離的看着那個的明雲裳,明雲裳心裡覺得很好笑,這算是什麼世道,大家都頂着別人的臉活,可是自己的臉又在哪裡?
明雲裳很熱情的迎上去道:“世子也來了啊,身子可好些呢?”
她這句話問的真切,她這幾日心裡一直記掛鬱夢離的身體,只是她如今的身份若是找不到合適的理由實不宜前去蘭陵王府探望,最重要的是,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那個和她長的一模一樣的女子,也怕看到他和那個女子虛以委蛇的相處方式,所以她一直忍着,如今見面,又豈能不問?
只是她這句話問的極淡,就像是尋常人問“吃飯了嗎?”一樣的從容淡定的語氣,只是鬱夢離也聽得出來她夾在語裡的擔心。
“好多了,多謝謹相關心。”鬱夢離也答的極爲淡漠,就像是尋常人問他他也從容淡定的回答一樣,身邊的人,沒有一人能覺察出異樣。
聽到他這一句話,明雲裳的心裡也安心了不少,她輕聲道:“如此甚好。”
假明雲裳看了她一眼,眸光裡有一分複雜,明雲裳也看了假明雲裳一眼,細細算來,謹夜風和明雲裳之間還有一件情事,兩人是從小青梅竹馬一塊長大的,只是兩個人如今都是假的,明雲裳倒不覺得有什麼,可是對假明雲裳而言,卻不自覺的多了一分警張。
明雲裳微笑道:“世子妃近日可安好?”
假明雲裳淡淡的道:“拖謹相的福,一切安好。”
明雲裳一聽到她這樣說話,心裡也覺得極爲有趣,她敢保證,普天之下不會有幾人能有這樣面對着一模一樣的自己說話的權利,她覺得有這樣的機會,不好好嚇一下這個居心不良的女子實在是沒天理,當下便又微笑道:“世子妃安好便好,細細算來,我還欠世子妃極多……”
“謹相說的哪裡的話。”假明雲裳打斷她的話道:“我孃家雖然和謹府相連,但是卻和謹府並無瓜葛。”
明雲裳聽着有趣,當下又故做失落的道:“世子妃能如此想甚好,只是那些事情如何我心裡甚是清楚,我欠世子妃的怕是再難還得清了。”
假明雲裳的眸子微眯,明雲裳又道:“如今看着世子妃如此幸福,我心裡也極爲開心,日後世子妃若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儘管說一聲,只要我能辦得到的,必定義不容辭。”
假明雲裳的眉毛跳了跳,扭過頭不理她。
鬱夢離站在一旁聽着,心裡也覺得有些好笑,卻也知明雲裳素來是極有分寸的,有些事情更是極懂得拿捏一個度,只是這簡短的幾句話,他身邊的人怕有幾日不能安心了。
明雲裳對於假明雲裳的舉動也不以爲意,一扭過頭,卻看到了一襲盛裝打扮的明雲端,她此時婷婷玉立的站在鬱夢心的身邊,倒還有那麼回事。
明雲裳此時這般看着明雲端,心念如電轉,不知怎的就想起了那一日明雲端來找謹夜風的情景,一個猜想便冒進了她的腦海,依着明雲端的性子,那日謹夜風那般揭了明雲端的短處,明雲端又豈會放過謹夜風?而容景遇和鬱夢心的關係,她也是知道的,那日刺殺之事也就呼之欲出了。
明雲裳扭頭見明雲端走過來,當即大聲道:“六公子,三夫人,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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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親們的關心,寶寶今天已經好很多了,現在賴在牀上不動,醫生說她昨天吐是因爲心情憂鬱所至,聽的我一陣唏噓,兩歲多的孩子會心情憂鬱而吐……我實不知道對這件事情發表什麼感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