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公主?公主!!!”耳邊驀地響起的一聲大叫。
“啊?怎麼了?怎麼了?”鳳凰從怔神中被一把驚醒,茫然的擡起頭,便對上李泰氣哼哼的小臉。她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是自己發呆冷落了李泰惹得李泰發飆了,不由有些訕訕的乾笑了一聲,“阿泰,你喊我啊?”
“哼!”李泰卻是小腦袋一扭,重重哼了一聲,惱火非常道,“明明答應我見了大公主和二公主後就陪我玩的,可自打你上了馬車就一直在發呆!一直在發呆!!我喊你好幾遍了你也沒聽到!討厭,我再不要跟你一起玩了!”
鳳凰本來走神被抓包還有些尷尬,此時聽聞他這賭氣的話卻是差點沒笑出聲。還討厭,她要跟他說小姑娘才這麼說他是不是會更生氣?鳳凰強忍着笑意伸手指戳了戳李泰氣鼓鼓的小臉,逗弄道,“真的覺得我討厭,以後都不跟我玩了?”
李泰撇着臉不再理她。
“那好吧,”鳳凰佯裝可憐的半站起身道,“既然你這麼討厭我,那肯定也不想再看見我了,我還是下馬車,免得礙你的眼吧。”
雖如此說着,可屁股不過纔剛離開自己的位置,垂落的衣袂便被一道小小的力道給一把勾住。
鳳凰低頭便對上一雙怨憤的眸。
“公主,你現在實在是太壞了!明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還故意曲解我的話!”李泰拽着鳳凰的衣服,仰着一張忿忿不平的小臉嘟嘟囔囔的埋怨道。
鳳凰聞言卻是假裝詫異道,“不是你說討厭我,再不想和我玩的麼?怎麼會是我曲解你的話?還是說是我聽錯了?”
李泰癟了癟嘴,垮着一張小臉囁嚅道,“我那只是在說氣話啦。”
“氣話就可以隨口說說?”鳳凰聽了卻是看着李泰一臉嚴肅道,“不都說男子漢大丈夫要一諾千金麼?”
被訓斥了的李泰耷拉着小腦袋,垂眼看着自己跪坐在毯子上的膝蓋半晌,這才甕聲甕氣的朝鳳凰哼卿道,“我下次再不隨口亂說了,我錯了。”
卻並未有應聲。
李泰有些小心翼翼的擡頭,竟驀地對上一雙含笑的眸子。他見狀先是一愣,隨即立時反應過來,指着鳳凰大聲控訴道,“公主,你騙我!”
“我哪有騙你?難道你不覺得自己剛剛有錯麼?”絲毫不覺得自己騙小孩可恥的鳳凰老神在在的反問道。
“唔,”被問住的李泰支吾。
鳳凰心中偷笑一聲,隨即想起之前心中所想的事情,這笑意又不由慢慢從眉眼間淡去。
李泰是個極爲有眼力勁的,見狀立刻問道,“公主,你有心事啊?”
鳳凰聞言心中爲他的貼心感到窩心,面上卻是淡淡笑了一下,搖了搖頭。原本以爲答案觸手可及,結果關鍵時刻妖嬈卻突然反應過來自己說漏嘴閉口不言了,直接使得自己空歡喜一場這種事,她怎麼說得出口?
李泰見她不願意說也沒有繼續追問,但接下去幾天都有不吵不鬧的乖乖跟着鳳凰進宮。只可惜妖嬈繼那天說漏嘴後便再不肯多吐一個字。
“公主,今天真的不去宮中了麼?”李泰確認一般的朝懶洋洋窩在榻上看書的鳳凰問道。
今日天氣不甚太好,早晨東方不過剛掀開一絲薄亮,空中跟着便飄飄揚揚的灑了一陣毛毛細雨,偌大天地被這迷濛春雨所籠,立時便顯得有些悒鬱愁悶了起來。如此這般的一個天氣自然不適合外出。
鳳凰動了動身子,換了個更爲舒服的姿勢,這才半打呵欠的對李泰道,“一早不是打發丫頭跟你說過今兒個不出門了麼?沒瞧見外面正下雨呢。”
因着下雨,門窗都是半翕半合,殿內光線昏暗,因而早早便點了一豆火燭。地上金制貔貅狀香爐內尚餘昨兒個夜裡便燃着的龍涎香,翠煙浮空,結而不散,於那燈影幢幢中,仿若起雲結霧一般。
李泰呆呆看着鳳凰於煙雲氤氳中朦朦朧朧的臉,好半晌都沒再說出一個字。
“怎麼不說話?”殿內被小丫頭打理的十分的適合睡懶覺,鳳凰不過略躺了躺,這瞌睡便止不住的一茬冒過一茬。她再次打了個呵欠,因那濃重的睡意,眼淚水都出來了,但腦中還沒忘這殿內還有客人。
李泰被她這一聲擾回神,摸了摸腦袋,有些羞澀的朝鳳凰憨笑了一下,“公主,你真好看。”
鳳凰斜眼睨了他一眼,有些好笑道,“不過是今兒個不帶你去宮中,至於就這麼拍我馬屁麼?”
“哪有,我說的是真的,”被質疑的李泰有些生氣的嚷嚷道,說着他從榻上翻下去,蹬蹬蹬跑到梳妝檯前拿了把銅鏡過來,遞給鳳凰道,“不信你自己看看。”
鳳凰本不想接,但看他堅持的樣子,只得將書丟在一旁的案上,隨手將那銅鏡接了過來一看,但見鏡中的自己頭髮微亂,睡眼朦朧,一臉的睏意,實在是瞧不出這所謂的好看該從何處說起。
“怎麼樣?我沒騙你吧?”李泰一臉得意的邀功道。
鳳凰嘴角抽了抽,正要反駁,卻被外頭的一聲說話聲給驀地打斷,“什麼沒騙你?”卻是皇北天。
皇北天進來的很快,許是外頭的毛毛細雨不大,他並沒有打傘,只穿了一件戴帽子的披風。進來的時候他將帽子抹下,露出微微潮溼的額發貼於額際及臉側,因着接觸室內微暖的空氣,被雨水打溼的鬼斧神工般硬朗的臉上起了一層水霧,那連鳳凰都自嘆弗如的長卷眼睫上更是一陣珠光滾動,卻益發顯得他眉眼如畫,俊美絕倫。
鳳凰瞧他這模樣,嘴皮子一掀,立時便似笑非笑的對李泰道了一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這纔是真絕色啊。”
李泰因爲懼怕皇北天,本只匆匆掃了一眼,聽聞鳳凰的話,他這才重新偷眼將皇北天細細打量了一番。
“雖然駙馬哥哥的確長得很好,但要說絕色的話還是公主更適合一些。”一番打量後,李泰如是說道,說完他還鄭重的對鳳凰道,“而且公主你說錯了,清水出芙蓉是用來形容女子的。”
皇北天本還不懂鳳凰的話,聽李泰這一言,如何還能不明白?幾乎是立時,他的臉便黑沉了下來。這也不能怪他黑臉,任哪個七尺男兒被人讚美清水出芙蓉也不可能不黑臉。
“哦?”鳳凰卻是懶懶對着李泰哼了一聲,倒也不辯解,隻眼珠一轉,忽而朝站在她榻前臉黑如鍋的皇北天勾了勾手指。
按說這樣的一個動作實在是太無禮了一些,無奈那懶懶橫臥在榻上的女子云鬢微亂,眸光似水,兩頰似紅非紅,嘴角似笑非笑,周身上下似乎都縈繞着一種說不出的慵懶攝魂,因而也硬生生將這讓人生厭的無禮動作化成了一種若有似無的勾引。
皇北天臉上的黑氣幾乎是立時便消散的蕩然無存,眸子的顏色卻是暗了再暗,他倒也沒多說,只順從的傾身過去。
鳳凰見他傾身過來,纖細若蔥管一般的手指仿若一隻翩躚的蝴蝶,從皇北天微溼的額頭輕輕掠過,便直直翩落至皇北天盈-滿細小密集水珠的眼睫上,微微一勾,指尖便勾下一點晶瑩,“這可不就是清水麼?”
說着勾了水珠的指尖又於皇北天臉頰上輕輕刮撓了一下,“還有駙馬這臉,難不成還當不起這芙蓉二字?”
李泰看着鳳凰這近乎調戲的動作傻了眼,腦中更是直接打了結。他本能的覺得鳳凰的話說的不對,可又不知道哪裡不對,因而張口結舌了半天卻是始終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皇北天自鳳凰的手落至他的臉上時,眼睛便已微微眯起,待鳳凰翕合的小嘴中吐出那句調笑一般的話後,他狹長的眼眸更是直接拉伸成一條鋒利的線條,那模樣就好似靜靜窺伺着獵物的猛獸,有種蓄勢待發的悍然和按捺不動的威脅。
鳳凰自然將皇北天好似要將她拆吞入腹的眼神看進了眼裡,不過她並不怕,李泰還在這裡呢,他能做什麼?這般想着,鳳凰又打了個呵欠,這一次卻不是因爲困,而是因爲無聊。心中卻也爲皇北天點了個蠟,誰讓他在她無聊的要死的時候湊上來呢,不拿他開涮拿誰開涮?
而一旁的李泰撓了半天頭,差點沒將頭髮給撓禿半塊,這才猛地一拍手道,“差點又被你騙了,公主!這根本就不是當不當的起的問題,而是根本就不能用芙蓉來形容駙馬!”
鳳凰將皇北天一把推開,這才毫無誠意的朝李泰擺了擺手敷衍道,“這都被你發現了,阿泰,你可真聰明。”
李泰沒聽出她話裡的敷衍,一挺小胸脯,得意洋洋道,“那還當然了!”
鳳凰抿脣笑了一聲,這才撩眼橫掃了皇北天一記,懶洋洋問道,“你這個點跑我寢宮來幹嘛?”
皇北天如何不知道她心中的那點小算盤,但他本就沒打算做什麼,這趟過來也不過是尋摸着一天沒見她了。他假裝什麼也不知道的笑了一下,從懷中掏出一個紙包打開來放在了鳳凰面前的矮几上,道,“估摸着你會喜歡,回來的路上特地給你買的。”
那紙包剛一打開,鳳凰便嗅見一陣濃郁的奇香,再看那紙包內的東西,卻是花朵模樣,瞧不出具體是用什麼做的,瞧着卻是晶瑩剔透,仿若果凍一般。
李泰在一旁早就饞的口水都要流出來了,“駙馬哥哥,這是什麼東西,怎麼比爐子裡的香料還要香?”
“這個是花菜,百花製作而成。”皇北天淡淡解釋道,說着不動聲色的看了李泰一眼,轉了話音,“我沒想到你在凰兒這裡,沒給你準備,你若是想吃就去找你哥哥吧,你哥哥特地給你買了一大包。”
李泰一聽眼睛頓時一亮,“真的?那我現在去找哥哥!”說罷便扭頭朝門口衝去,只甩下一句,“公主,我回頭吃完再來找你玩啊。”
鳳凰唔了一聲,隨手捻了一個塞進嘴裡,頓時便有滿滿的花香於她口中瀰漫。她吧唧吧唧的嚼吧了兩下,只覺滑而不膩,脣齒生香。
“好吃,”鳳凰毫不吝嗇的讚歎了一句。
皇北天見她因吃的滿意眼睛都眯成一條縫了,臉上滿滿都是美滋滋的滿足,嘴裡還吧唧吧唧的直咂嘴,眼眸不由更暗了幾分,“哦?真的這麼好吃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