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要的東西小的給您買來了。”門外傳來店小二憨厚而又恭敬的聲音。
“進來吧。”一道略顯憂鬱的聲音傳出。
店小二抱着東西小心翼翼地推開了門,便見一容貌普通的女子正坐在窗前的木椅上,神情懨懨地望着窗外。
一定是在擔心她的夫君吧?店小二心道。聽說是因爲老家南臨發了大水,無以爲生,這才和自家夫君隨着一個商隊一道北上,打算去投奔一個遠房親戚的,誰料竟在半路遭了山賊,東西被搶了大半不說,小兩口還在混亂中失散了。真是可憐呢。
這般一想店小二不由便多嘴安慰了一句,“夫人不必憂心,您夫君定會吉人天相的。”
坐在窗前的女子聞言扭過來勉強笑了一下,“希望吧。東西放在桌上便好,有勞小二哥了。”
店小二遵言將東西放下,這才欠了欠身退了出去。
門不過剛被合上,那“夫人”便立刻從椅子上起身大步走了過來,看那模樣卻哪裡還有一點因夫君走失而懨懨不振的樣子。
鳳凰伸手揉了一把臉,長嘆一聲,“唔,裝的好累!”
她沒有一直留在山中,而是在確定皇北天的人一時半會找不着她後,便立即就近找了個鎮子。無它,只因她受傷頗重急需就醫。所幸她身上還帶着易容工具,只稍微化了個妝,便易容成一個已婚婦人模樣,然後直奔醫館而去。
爲了儘可能迷惑皇北天派出來尋她的人,她特地編了個足可以假亂真的不幸身世。
南臨發大水是真事,但這大水卻不是天災,而是人禍。南臨毗鄰瀾江,因經常鬧水災,朝廷格外重視,每天都會下撥大筆金銀修葺堤壩。豈料因近幾年都未曾有過什麼大規模的水災,當地官員便起了貪心,先是偷工減料,後來乾脆什麼也不修。
就在前段時間南臨突然連日大雨,水位一漲再漲,終於沖垮了經久未曾加高加固的提拔。南臨官員不敢將此事上報,一邊花了大筆的銀子往上疏通,一邊將這事給死死瞞住了。
鳳凰若不是無意間看到下面遞上來的這條消息還真不知道這事兒。如今北上的災民多了去了,她借用這一身份足可大大延緩被發現的時間。而現在的鳳凰最缺的就是時間!
將託店小二買的衣服換上,又叫了點吃的,鳳凰終於心滿意足地躺在牀上準備美美的睡一覺先。她到這個鎮子已經整整一天,因爲忙着聯絡驀然閣的手下一直未曾休息,此時一閒下來,立刻便覺那睏意鋪天蓋地的砸了下來。
“扣,扣,扣扣扣。”
美夢正酣間,忽聽牀前不遠處的窗外傳來一陣頗有規律的敲擊聲。鳳凰猛地睜開眼,一個利落翻身,便跳下牀,直奔那窗而去。
“怎麼這麼快?”不過才拉開窗子,鳳凰便驚訝道。
一個圓滾滾光禿禿的小腦袋瓜子從窗下探了出來,嬉笑道,“閣主有令,我們自然快馬加鞭了。”相處日久這些小傢伙早就不怕鳳凰了。
鳳凰抿脣笑着拍了一下他的小腦瓜,笑罵道,“就你會貧。”
“光頭二,你丫的趕緊上去,我還在你下面呢!”下面忽地又響起一個雖壓着音量卻明顯帶着怒意的嗓音。
小光頭聞言卻是臉一黑,朝下面怒罵道,“說了別叫我光頭二,信不信我尿你一臉?”
“你尿啊!”下面那小孩卻是絲毫不憷,“小夏在我下面呢,你不怕尿她頭上,你就儘管尿!”
小光頭臉僵了一下,半晌才色厲內荏道,“哼,這次就放你一馬。”
鳳凰幾乎每次都要被這羣小傢伙給逗的笑破肚皮。不過她現在是在二樓,這羣小傢伙雖經過訓練身手矯健,但掛在外面到底危險,便忙笑着打圓場道,“好了,好了,都不鬧了,快進來吧。”邊說邊伸手去拉最上面那個小光頭。
小光頭這才轉怒爲喜地將手交給鳳凰。雖然他可以自己爬上去,但既然閣主要拉他,他自然求之不得。他將手交給鳳凰後,得意洋洋地扭頭朝下面的小男孩扮了個大大的鬼臉。
那小男孩沒好氣地瞪了小光頭一眼,正要出言諷刺他兩句,卻突地瞪大了眼,驚叫,“小心!”
卻是小光頭不知何故突然整個人朝後仰去。而剛剛伸手拉她的鳳凰已然不見蹤影。
“啊!救命!”小光頭揮舞着兩條小胳膊失聲尖叫。
聲音淒厲,直破夜空。虧得這小鎮本來就人少,客棧也沒住幾個人,否則這一聲非得招來他人的注意不可。
在他下面的小男孩見此情形一咬牙,兩腳往旁邊一勾,正要強行伸手去接。
恰在這時,一道脆若黃鶯的聲音於下方響起,“我來!”
話音剛落,小男孩便覺耳邊有一陣風聲刮過,隨後自己的肩膀一沉,再跟着便見一道黑影像只矯健的燕子一般飛掠而上,一把抓住了摔下窗的小光頭。
小男孩心下一安,不再多作停留,跟着嗖嗖嗖地往上爬去。不過剛翻進窗,便見小光頭一臉煞白地癱倒在地,而一個眉眼清秀的小女孩正扶着暈倒在地的鳳凰朝牀的位置走去。
“噠噠,噠噠,”身後又響起幾聲鞋子落地聲,是跟在他們後面上來的兩個小孩。
“發生什麼事了?閣主怎麼了?”一個虎頭虎腦的男孩問道。
“小華,你快過來,主子毒發了。”扶着鳳凰上牀的小女孩扭頭喊了一聲。
“唉。”走在最後的小華越過衆人走到牀沿,先是給鳳凰把了把脈,然後從隨身帶着的挎包裡掏出一個精緻的細頸瓶遞給了小女孩。
小女孩扶起鳳凰小心翼翼地伺候她將那瓶中的藥給服了,這才重新將她在牀上安置好。
“怎麼樣了?怎麼樣了?”虎頭虎腦的小男孩湊過臉來問道。
小華略帶遲疑道,“不大好,具體什麼情況還要等閣主醒過來再看。”
衆人一聽臉上立刻浮出一片憂色,但也無法,只能先等鳳凰醒過來再說。
之前那個小男孩踢了踢癱坐在地上的小光頭的鞋子,沒好氣道,“我看你以後改名叫光頭豬算了!笨死了!”
說完不解氣又補充了一句,“不對,要不是小夏,你要直接叫光頭死豬了!”
小光頭剛緩過勁來,聞言登時氣的滿臉通紅,“我怎麼知道會突然出現這種狀況啊。閣主平日裡的身手那麼好。”
叫小夏的小女孩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好了,好了,你們別吵了,整日裡吵你們兩個膩不膩啊!”
小光頭和小男孩彼此瞪了對方一樣,重重哼了一聲,卻到底不再說話了。
此時屋子裡的五個小孩兒,有三個是當初鳳凰救下的小乞丐,分別是小華,小夏,還有那個小男孩文宇。小光頭和虎頭虎腦的小孩兒虎子是後來招進來的。他們五人是驀然閣中最出色的幾個孩子。
像小華對醫術毒術十分有天分,文宇爲人精明經常會冒出些意想不到的鬼點子,虎子拳腳功夫是最好的,小夏則輕功一流,而小光頭則最爲特別。別看他文不成武不就,做事也十分不靠譜,但運氣卻極好。他們外出出任務的時候,有好幾次都是託了小光頭的運氣,讓一向看不慣他的文宇十分慪火。
“說起來,我們找了那麼多寶貝都沒辦法直接治好閣主麼?”虎子看着小華鼓鼓囊囊的小挎包問道。
他這麼一問其他幾人都將目光投向了小華。因爲知道閣主中毒,他們平日裡在外面就十分注意收集各種天材地寶,爲的就是希望有一樣能直接將閣主治好。畢竟鬼醫雖傳言十分厲害,但其爲人乖戾卻更爲有名,因而他們就算找着了人,對方也未必肯給閣主解毒。
小華不語,臉上的沉重卻仿若一塊大石重重壓在了衆人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