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和盤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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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幹什麼呀!”杜小諾摟過睿睿, 責怪地看了一眼凌梓東,“你別嚇他!”

凌梓東的情緒全寫在了臉上,皺着眉頭, 沉着眸子盯住她, 衝口而出, “你昨晚去哪兒了?”

杜小諾一怔, 擡頭望着他。

“媽說你昨晚沒回來, 打電話也不接,你不知道人家會擔心嗎?你是不是又去那個男人那裡了?你能不能當我不在家的時候長點心啊!”他一句一句,連喘氣都不帶地控訴。

“什麼?”大魚忽地在旁邊驚叫道, “老闆娘,你……你們又和好了?哎呀呀, 我說嘛, 那個男人看起來還是非常不錯的!是吧, 嘿嘿。”

“你不說話會死啊?”凌梓東眼珠子一瞪,白了他一眼, 什麼叫還是非常不錯?錯到家了好嗎?

“我只是錯過了公車,在花坊睡了一晚而已。”杜小諾淡淡地開口。

凌梓東疑惑地審視着她。

杜小諾沒再說話,低頭逗著睿睿,睿睿一臉天真爛漫的笑容,兩隻小腳丫一直搖啊搖。

花坊裡突然間靜得出奇, 大魚瞪着細長的眼睛連打嗝都覺得不好意思了。

“鈴鈴……”電話突兀地響了起來, 每個人都是一震。

智慧一陣狂喜, “一定是有生意了!”她奔過去抓起話筒, “你好, 紫煙花坊,……啊, 啊?等,等,等一下。”智慧原本興沖沖的臉突然一僵,急忙把話筒遞向杜小諾,“老闆娘,找你,一個男的,可兇!”她吐了吐舌頭。

杜小諾走過去接電話,智慧把睿睿抱起來,“來,姐姐送你一朵大紅花,讓你帶回去給你的小夥伴們羨慕羨慕。”

“你好,”杜小諾拿着話筒。

“臭丫頭,那小玩意兒是誰?你和方翌晨那小子的種?”杜國安那怪異的,嗡嗡的聲音穿過聽筒,令人毛骨悚然。

聽到他的聲音,杜小諾騰地驚跳起來,心臟擂鼓似的怦怦直跳,驚恐萬分地喊道,“跟你有什麼關係?那只是別人家的孩子,你又要做什麼?”

杜國安吐掉嘴裡的草根,慢吞吞地說,“你緊張什麼?我看那小娃兒長得不錯,有點像你,又有點像方翌晨,隨口一問而已。”

“你要是敢對他做什麼的話,我……”杜小諾臉色白得可怕,握着話筒的手也已經指骨發白。

“嘁!我也沒怎麼樣,只是問問看是不是方家的種而已,要不是就算了!那到底是不是啊?”他在電話的那頭突然哄哄地一陣怪笑。

“不是!”杜小諾咬着牙,從齒縫中擠出兩個字。

杜國安獰笑一聲,掛掉了電話。

杜小諾慌亂中顫抖着手查來電顯示,可是居然查不到,心突然不安地狂跳不止,連呼吸都變困難了。

“怎麼了?”凌梓東走過來,看到杜小諾恐懼的神情嚇了一跳,急忙扶住她的肩膀。

杜小諾深吸了一口氣,強迫着自己冷靜下來,轉頭對大魚說道,“大魚,這段時間,小月忙着考試,你要多顧一些店裡,我可能沒多少時間來了,等下有人來接睿睿,你記得認認是不是常常來的那個婆婆。”

她又轉向凌梓東,“小東,你等下送睿睿他們回去,我有事先走了。”說着,她已經離開他的身邊。

“小諾,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凌梓東一把拉住她,看着她慌慌張張的神情,心裡也是忐忑不安。

“不是什麼大事,只是店裡一些需要我出面的事情而已。”

“到底什麼事?有什麼不能告訴我?你不知道我會擔心的嗎?”凌梓東氣結,她到底把他放在什麼位置?

杜小諾用力地看了他一眼,說,“要是不能把睿睿和李婆婆送回去,我們就絕交!”

凌梓東臉青一陣白一陣地瞪視她。

杜小諾拿起手袋走向睿睿,蹲下來,拉着他的小手,“睿睿,阿姨有事離開一下,你乖乖在這裡等婆婆,以後不要來這裡了,阿姨有空就去看你,給你帶禮物去好不好?”

“好!”睿睿甜甜地笑了。

杜小諾也給他扯出一個笑臉,轉身離開。

她不能坐視不管了,她已經包庇了父親一次,不能再有第二次了,即便她最後把方翌晨和父親都失去,她也不能坐視不管了。

杜國安肇事逃逸之後,在杜小諾被警-察登門問話的很長一段時間裡,有一名叫劉志成的警-官曾給予了她很大的幫助和鼓勵,杜小諾找到了他。

劉志成沒想到杜小諾會親自來到公安局找他,但凡她有別的辦法,也許她也不會來找他的吧,所以,他很快就出來了。

“對不起,”杜小諾弓着背縮在牆角,只伸出半個腦袋,一雙大眼緊張地左顧右盼,“我必須見你一面,我們能不能找個隱秘的地方談談?”

劉志成被她小心翼翼的樣子帶動得警惕性也高了起來,他看了看周圍,說道,“好,你等一下,我去開車!”

劉志成很快地開着車載着她,駛上了離城的高速公路,最後在海邊停了下來,海風蒼勁地吹着,吹得杜小諾更覺眩暈。

“這裡應該安全了!”他望着她蒼白的臉,整個人虛弱得隨時都會倒下一般,眸子裡頓時溫柔起來,“那天你打電話報警之後,我就想去見你一面的,不過……你要是晚一點來,也許會碰不到我了。”他笑着說。

杜小諾動了動脣,努力地想回應他一下,終於還是沉默了。

劉志成默默地凝視着她,“發生了什麼?”他脫下外套輕輕地披在她肩頭,小心翼翼地問,“是不是你爸爸來找你了?”

杜小諾絞了絞手指,伸手把外套取下遞給他,“不用了,謝謝,劉警官,我現在要說的話,不知道以後會有什麼樣的後果,但是,現在我希望,不要再有人因此受到傷害了,也希望,”她暗暗給自己鼓了鼓勁,“你們儘快抓捕我父親歸案。”

劉志成感覺到她纖細的肩膀一抖,把外套再次給她披上,“你就披上吧!一件外套,也值得你拒絕嗎?”

杜小諾猶豫了一下,終於沒有再動。

“你放心,你報警的那天,我們已經成立了專-案-組,全城抓捕他,只是你父親很狡猾,幾次都被他逃脫,就好像提前能預知我們會去一樣。”

杜小諾聽聞,心臟狠狠地一抽。

是嗎?那天就開始了嗎?她終於還是親手,把父親送去坐-牢了。

“小諾,你還是多勸你父親自首吧,他逃不掉的,時間問題而已。”

杜小諾緩緩地開口,“劉警-官,五年前,你們有沒有接到一宗報案,說方氏集團董事長夫婦的車禍是人爲?”

“……什麼?”劉志成驚呆了,好幾秒鐘之後,他才驀地渾身一震,驚詫得瞪大了眼睛,說話的聲音都變了,“你是說那場車禍是人爲?”

呵!果然真的沒有人去報-警麼?連柳青青都沒有?杜小諾的太陽穴裡像被什麼東西狠狠撞了一下,“沒錯!是人爲,你確定沒有人報-警?”

“不,絕對沒有!”劉志成略略思考了一下,堅決而肯定地說,“如果有,我不會不知道,而且,這麼大的一件事,怎麼可能會沒有一點風聲?不,絕對沒有這個報案!”

杜小諾愣愣地譏笑了一聲,突然覺得,人生,真是可笑至極的東西!那麼,爸爸的逃亡,爸爸的肇-事逃-逸又是爲了什麼?

她仍然記得那起肇-事逃逸的報道,目擊者說當時正是紅燈,那名婦女騎的是電動車,和杜國安並排,看見杜國安往車窗外丟菸頭,她出聲制止,杜國安很囂張地大聲辱罵,於是你一句我一句地互不相讓。

那名婦女也許見他態度惡劣,就說,“你這個行爲是不尊重環衛工人,不尊重這座城市,毫無道德可言!看你長得就跟電視上的通緝-犯差不離!”

杜國安狠狠瞪了她一眼,搖上了車窗。

綠燈過後幾分鐘,車禍就詭異地發生了。

如今想來,只是那名婦女隨口一句無心的話卻更堅定了他以爲方翌晨已經報-警的事實。

其實,方翌晨那時已經顧不得這件事了吧。

杜小諾茫然絕望的眸子望向無邊無際的碧藍大海,那無盡的波濤彷彿被一隻巨大而強勁的手拼力推向岸邊的巨石,那一浪浪,一層層,高高揚起的驚濤席捲着濃濃的雪白浪花轟隆隆地撞向巨石,和着海風呼嘯的聲音,發出壯烈的一聲響,然後崩裂,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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