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喜歡春天,說什麼春暖花開,萬物復甦,說什麼不知道是胖還是瘦的春姑娘調皮地吹綠了枝頭,嬌豔了花叢?話說這些人到底見過那姑娘沒?確定不是個滿臉褶子的婆婆麼?沒見過就別胡說八道啊,耽誤了祖國一輩又一輩嬌嫩的花朵啊喂。
唉,不管是姑娘還是婆婆吧,反正對於杜小諾來說,春天TMD的就不是個嘛好玩意兒,因爲大地都甦醒了,她杜小諾卻是整日地昏昏欲睡!
特別是暖融融的陽光透過指縫照進雙眼時,宛如已被沉沉地催眠,眼皮再也無法睜開,意識逐漸變成虛幻模糊的一片,接着下一秒,世界就在她的腦子裡混沌地死去了。
這個感覺……嗯,着實讓人有些莫名的亢奮呢。
光着的腳丫子旁邊,幾隻小雀撒歡兒似的蹦來蹦去,時不時還停駐在她的腳尖唱幾句歌,柔軟的清風吹過,拂得她的小心肝颼颼地發涼,天台啊,真是個美妙的地方!
在躺椅上挪了挪,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杜小諾嘴角帶笑,打算讓世界在腦子裡死第三次,雖然天台下面的戰爭已經白熱化,但是,絲毫不會影響她春眠。
“你就是隻無理取鬧的賴尾熊,嘿喲!還跟我耍橫呢!也不看看老孃是吃什麼大的!”房東太太豐滿圓潤的臉緋紅一片,雙手叉腰,氣鼓鼓地瞪視着同樣氣鼓鼓的房東先生。
“我就鬧了,怎麼!你不要臉,我還要呢!丟人現眼!”
“我丟人現眼!呵喲!也不看看自己!你那臉丟到太平洋底下去咯!我丟人現眼!我怎麼丟人現眼了!我坐得正,走得直,我這輩子沒做過對不起祖宗的事,只不過天氣好,和姐妹幾個去晨練晨練,跳個舞怎麼了?嘿!就得罪你了!你就在這跟我鬧!”房東太太越說越大聲,說到最後,已經是連蹦帶跳。
“嘖嘖,”房東先生斜眼蔑視地看着她,“張淑芬,你一個快五十的老太婆,嘿,一身肥肉,還跳舞?”他伸出一指上下來回地指着她,“不害臊!看這肉抖得,嘖嘖,我都替你丟人!”
“凌雲志!”房東太太尖利的嗓音一吼。
“啊!”杜小諾睡意朦朧中一個驚跳,華麗麗地從躺椅上摔了下來,好半晌纔回過神來。
“嘖嘖,就這嗓門,吼一嗓子,都地震海嘯了,還以爲自己是個小姑娘?”房東先生呲笑地伸手挖挖耳朵。
房東太太臉上紅一陣青一陣,兩隻眼睛瞪得眼珠子就要飛出來了,“凌雲志!你有種!有本事你就去找你那些瘦得那腿兒就像小雞仔似的啊,啊,你怎麼不去啊!跟我這耗什麼呢!”
房東先生臉色一變,眼神也尷尬起來,扭捏地朝房東太太一揮手,“你這老太婆不守信用!不是說好不提了嗎?”
房東太太見自己已經扭轉乾坤,頓時喜笑顏開,拍着手掌說道,“哼,多大能耐?告訴你,最好別蹬鼻子上臉,否則,哼哼!”
房東先生心虛地擡眼瞟了下她,“你耍賴,說好每次吵架都不許提的,你,你就是不守信用!”
“我也說過,我除了負責你這個糟老頭的日常生活之外,還得有我自己的愛好吧!你不許管吧!誰先耍賴啊!”
“那不一樣,你又不是隻跟老太婆跳舞,你還跟老頭兒呢!”房東先生酸溜溜地頂了一句。
房東太太眼皮一沉,眼角犀利地瞥向他,“老頭兒,你跟蹤我!”
“沒,沒嘛,我,我猜的……”房東先生一挺身,悄悄抽了自己一嘴巴子。
“行啊,能耐了!看我不拆了你這把老骨頭!”房東太太隨手抓起腳邊的掃帚就向房東先生衝了過去。
“啊!救命啊!”房東先生撒開腳丫子就往門外跑去,絲毫不像已經五十幾歲的人。
房東太太奮起直追,“你給我站住!你這倒黴老頭!你聽到沒有!哎!小心點!那邊有溝!別栽進去了!哎!……”
杜小諾微眯着眼睛,趴在圍欄邊往下看得津津有味,這種戰爭幾乎隔天就會上演,不過,每次的精彩又不同!
生活啊,是很多姿多彩滴。
“小諾!”樓梯口走上來一白淨陽光的小帥哥,笑盈盈地露出一口大白牙,正是下面這對夫妻的獨子-凌梓東,他的手裡捧着一大盤餃子,“蒸餃,我們沾醬吃。”
杜小諾歡呼着把躺椅邊的摺疊小桌打開,凌梓東把盤子放下,又從口袋裡摸出一瓶番茄醬和兩個小瓷碟,得意地揚了揚,“你知道嗎?這是王阿姨家自己做的,我去找妙齡的時候,順手牽羊了,嘿嘿。”
“去!肯定是王阿姨給你的,半個兒子嘛,還順手牽羊?”杜小諾嬉笑着把番茄醬倒在瓷碟裡,“嗯,”她貪婪地嗅着撲鼻的香氣,“果然是極品啊!哈哈!”
“香吧!”凌梓東陽光俊氣的臉上笑意濃濃,他就知道她會喜歡的。
“有沒有留給你爸你媽?今天倆吵吵的又沒吃飯。”杜小諾夾起一隻餃子塞進嘴裡,問道。
“有呢,哎,你猜,這次是我爸道歉還是我媽道歉?”凌梓東眼睛裡亮亮地一閃,頑皮地笑道。
“嗯,”杜小諾咬着筷子略略一思考,“上次是你媽道歉,這次估計是你爸。”想到那些畫面,她噗呲一聲笑了。
“我猜也是,哈哈!”凌梓東一縮脖子,眉眼笑得歡樂無比,“上次我爸被我媽關在門外,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苦苦哀求了半個鍾。”
倆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有說有笑着狂風席捲殘雲般把盤清掃而光。
“小諾!”凌梓東忽然單手撐着下巴,深情款款地注視着杜小諾。
“嗯?”吃飽喝足之後,被睡蟲再次引誘得耷拉了眼皮,昏昏欲睡的杜小諾已經在躺椅上慵懶無力,彷彿下一秒就會睡死過去。
“你好美……”凌梓東沙啞着嗓子,目光如水,輕聲細語道。
瞬間的,杜小諾猛然睜開眼睛,長長的睫毛掛着冰渣子冷冽地一掃。
“哈哈哈……”凌梓東狂笑起來,直笑得岔了氣,直笑得坐也坐不住地滑落地面,“哎呦,你看你,哈哈哈,還是每次都嚇得冰凍起來,哈哈哈……”
杜小諾冷森森又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已經笑得直飈眼淚,但是,有沒有人可以告訴她,這奇異的笑點到底在哪?
“逗你啦,還真不禁誇!”凌梓東一巴掌拍向杜小諾的肩膀,“姐啊,你還是笑起來比較美,這個樣子,像個母夜叉!”
杜小諾用半個眼珠瞟了一眼他搭在自己肩頭的手,又瞟了一眼他陽光帥氣的下巴,後者眸子一涼,嬉笑着把手放開了。
“是不是想死!”杜小諾眉眼帶笑,雖然在凌梓東看來,那笑和劊子手對馬上就要行刑的犯人說你好走哈是一樣一樣的。
“開個玩笑嘛,我又沒說要表白!”凌梓東撓撓後腦勺,嬉皮笑臉地看着她。
“還說!”杜小諾拿起腳邊的拖鞋就要扔過去。
“不說不說不說了!”凌梓東忙抓起空盤碟子逃竄而去。
“個皮癢癢的!”杜小諾好笑地看着他消失在樓梯口的背影,又擡頭看了看天,風捲雲舒啊,看來會連續幾天有好天氣呢!
“怕什麼嘛!”凌梓東憋屈地一步一步重重踩着樓梯下來,一邊踢着院裡榕樹下的小石子一邊嘟囔,他就是想說她美而已,告白被拒絕了一千八百次,他又不傻,肯定要換策略的嘛,雖然他是還沒想好新策略啦……
但是,即使是要告白,他又不差,只不過比她小五歲,又有什麼必要每次都馬上翻臉啊!
腳下的石子咚一聲被踢飛,砸在牆壁上又彈了回來,他厭煩地狠踩了幾腳,直到石子深深陷進泥裡。
這春日裡不表白,很虛度光陰的好嗎?
吃晚飯的時候,房東太太和丈夫繼續互相冷嘲熱諷,看來戰爭遠沒有結束,凌梓東和杜小諾彼此心照不宣地默默把好吃的都撈到一個大碗裡,藏到桌子下,等戰爭的硝煙終於因爲口乾舌燥,喉嚨冒煙而停歇的時候,他們早已逃之夭夭。
“這,這都吃完了?”房東太太喘着粗氣乾瞪眼,“小兔崽子,也不知道留點兒。”
“哼,還不都是因爲你!”房東先生也又累又餓得直拿了碗就去剩飯。
“哎!媽,菜都在桌子下面的矮凳上呢,可涼了啊,你吃了可別怨肚子疼。”凌梓東從窗戶外面把腦袋探進來,笑嘻嘻地提醒。
房東太太嘴巴一撇,朝丈夫丟了個白眼,“疼就疼唄,又沒人心疼!”
“什麼玩意兒?”房東先生把碗一撂,抓起矮凳上的大碗,看着妻子說道,“你那個胃,劣質保鮮膜似的,我拿去熱!”
“滾一邊去!就你!生活不能自理!還熱菜?別把我廚房燒了就謝謝你了!”說完,搶過大碗,走進廚房,嘴裡還咕噥着,“年紀大了?吵一會兒累得慌。”
凌梓東看着父親想笑又極力忍住的表情,也跟着笑出一排白牙,要麼怎麼說他老媽是女中豪傑呢?老爸這憂鬱症竟生生給她吵好了!
杜小諾把天台上的衣服收回來剛剛掛好,凌梓東就來報告戰績了,兩人又吃吃笑了一陣。
直到手機鈴聲響起,杜小諾的笑聲都還掛在嘴邊,看着是陌生的號碼,她接起來,“喂,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