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傑看着我,緊緊抿着的嘴脣有幾分蒼白,我知道,這麼突兀的一切將這個乾淨單純的少年嚇到了。
我想開口像平時一樣笑一笑告訴他,我沒事。可是我費了好大的努力,始終沒能把自己對嘴角揚起來。大片大片的心慌讓就連站都站不穩,腳底下的地板冰涼,我卻全然無感。
“嫚姐,我去給你買雙拖鞋吧。”他看了我的腳一樣,眼眸裡盡是心疼。
我拉着他,咬着脣不斷地搖着頭:“不要,培傑,不要走,陪一下我。”
我現在需要一個人在我的身旁讓我堅持下去,我怕我自己堅持不到那手術室上的燈滅掉就先一步倒下了。
我不在乎我的腳有沒有鞋子穿,我也不在乎我餓不餓,我只在乎,裡面的男人能夠平平安安。即使是起來冷冷地看我一眼,我也不在乎了,即使讓我離開他我也不在乎了。
我鍾嫚從不認命的,可是今天我認命了,只要他能平平安安地出來,就算他要我徹徹底底地消失在他的視線之內,我也認了。
這樣的等待無疑是漫長而痛苦的,手術室門上的燈一直亮着,我赤着腳站在門前,企圖想要走近看看裡面的分毫,可是我卻只能看到醫生不斷交錯的手,除此之外,我什麼都看不到。
門被推開的那一刻,我才找回知覺,看着醫生一邊拖着口罩一邊向我走來,我連忙走上前:“醫生,他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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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有點兒深,失血過多,現在還沒有甦醒,先轉入重症監護室,如果二十四小時之內不能醒來,請節哀。”
醫生的話很平穩,或許他遇到這樣的事情已經不是一次兩次,所以已經見怪不怪了。
可是我不是,我不知道什麼叫做“二十四小時之內不能醒來,請節哀”,我真的不懂。
眼淚朦朧了我的雙眼,我擡起頭,試圖張嘴說些什麼,卻還未等我發出半分的聲音,我就發現視線陷入了一片黑暗。耳邊是培傑的驚呼,最後完全沒有知覺。
我做了一個夢,我夢到顧默滿身鮮血地向我走來,我伸手想要抱住他,可是還未等我走近,他就已經倒下了,任我怎麼喚都喚不醒他。
驚醒的時候才發現那是一個夢境,可是那麼真實啊,真實得讓我心慌無比。
培傑在一旁趴着睡着了,似乎被我突然驚醒的動作嚇到了,醒來連忙問我:“嫚姐,你怎麼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我含着淚拼命地搖頭,聲音喑啞無比:“培傑,他怎麼樣,他怎麼樣?”
他按下我將要起來的身子,說道:“沒事,一個小時前醒了,醫生說可以轉到普通病房了。”
我終於聽到心口的某塊大石碎開的聲音,心跳終於迴歸了正常,擡起頭虛弱地對他笑了笑:“讓你見笑了。”
他搖了搖頭:“沒有,嫚姐你很讓我佩服,這麼愛一個人。”
我苦澀地笑了笑,我也很佩服自己,這麼愛顧默,沒有緣由、沒有底線。
我想起顧默
的性格,不禁皺了皺眉,有些抱歉地對他說道:“培傑,麻煩你讓醫生把他移到獨立的貴賓病房吧。”儘管我不瞭解顧默,可是我還是知道,他討厭接觸人。
他點了點頭,說:“恩,嫚姐你休息一下,我去和醫生說,順便去買些早餐回來。”
我點了點頭,對他笑了笑:“沒事,你去吧。”
培傑走了之後,我才穿着病房的拖鞋去找顧默,問了好幾個護士才知道顧默還在重症監護室。
我因爲從病房裡面出來,重症監護室的忽視不讓我進去,我隔着窗戶,看着顧默身上插着的管子,眼淚依舊是忍不住流了下來。
如果說,我鍾嫚銅牆鐵壁,而唯一的軟肋,就是顧默。
隔着窗戶,我擡起手,一點一點地沿着他的眉毛,一分一毫地描繪着他的輪廓。
這是我愛的男人,此刻,他正躺在病牀上,安靜而祥和。
可是,我更寧願面對他那殘酷而冷冽的眼神,也不要他這樣的安靜和溫和。
培傑找到我的時候,我趴在窗上,護士多次勸告我的視而無睹。
最後是醫生將顧默轉進了獨立病房,我跟着他們走,才離開了重症監護室的窗口。
“嫚姐,喝些粥吧。”培傑在一旁把手上的早餐放好,幫我開了一碗粥,在我身側輕聲說道。
我擡頭看了看他,很是愧疚:“對不起。”對不起,讓你承受了那麼多。
他笑了笑,“嫚姐不要這麼說,你是我遇到最好的人。”
我笑了笑,接過他手上的粥,“小凌她們知道嗎?”
他搖了搖頭,眉頭緊緊皺着:“我沒有告訴她們,她們這麼擔心你,知道了一定會跑過來的。”
我點了點頭,“恩,那就不要讓她們知道這件事。”我不希望,將更多的人牽扯進這件事情。
病房裡面安靜一片,只有那機器的聲音在不斷地響着,我喝着培傑買來的粥,卻根本不知道什麼滋味。
昨天我太過失態了,衣服皺了一團,鞋子只剩下一隻,看了看顧默,他應該一時半會不會醒來,我決定回去換一身衣服,再順便把醫藥費給付了。
“培傑,你回去吧,我一個人可以的。”
他看着我抿着脣,似乎不放心,“嫚姐,你......”
我擡頭看着他笑了笑,“沒事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麻煩你這麼久,實在不好意思,你回家好好休息吧,終程那邊,你就不要去了。”
他皺了皺眉,只是看到我固執的視線之後,最後還是妥協了:“好吧,那嫚姐有什麼事記得打電話給我。”
我點了點頭,在他轉身之前提醒道:“記得不要提起這件事,她們問道,你就說是你自己的私事。”
他看了我一眼,點頭:“恩,我知道了。”
我看着培傑轉身走出了病房,陽光跟在他身後,灑了一地。
我很慶幸,我遇到的,都是好人。
病房裡面只剩下我和顧默,時光安靜。
我看着那張熟睡的臉,眼角處月牙形的斑痕此刻被我看得一清二楚。他的線條凌厲,膚色健康,五官清俊,其實第一眼看過去,他並不是那種能夠讓人沉迷的人,可是他的五官很耐看,越看越覺得好看。
我想,有些事情真的是命中註定的,不然我怎麼會對這樣的一個男人一見鍾情呢,而且還是在僅僅看到側臉的情況下。
據調查,很多男人的側臉都是很帥的,我曾經有一段時間觀察過,這確實是一個真實的結論。
可是我,卻因爲這個男人的側臉而一見鍾情了,不知道他任何,卻依舊控制不住自己去情動和思念。
我不知道,除了將之歸爲命運,還能算什麼了。
有時候你真的不得感慨命運的奇妙,有些感覺你找了幾十年的時光都不曾找到,可是卻在很是偶然的一瞬間,跌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猛然想起的時候,才發現,已經情根深種,不能自拔。
我對顧默,應該就是這樣的。
我坐了一會兒,纔想起自己要回去換衣服。
回到家的時候才發現,竟然是中午時分,時間真快,我明明就是醒來不久,卻不知,看着顧默,時間就這樣過去了,而我去不知其速。
我看着鏡子裡面那個憔悴的自己,臉上的淚跡斑斑,想起剛剛在公交車上被人盯着的一幕,我笑了笑,確實是有些嚇人。
我的體重一直很穩定,總是在九十六左右,一米六五的身高,我自認不胖。原本之前的一個月因爲無妄之災就已經瘦到九十斤以下,現在捻着自己能夠摸到骨頭的手腕,我想,估計會跌破八十八斤這個重量。
鏡子裡的自己有些恐怖,眼眶烏黑一圈就算了,還陷了下去,上了年紀,之前一個多月我就連基本的護理都不怎麼做,昨天晚上這樣一鬧騰,今天明顯地暗沉下來。
真的不得不承認,真的是老了,已經是二十七歲的年紀了,卻還能像小年輕一樣,去追逐那樣的一份感情。
我洗完澡出來的時候已經過去半個多小時了,我不敢在家裡面逗留太久。我怕顧默醒來之後默不支聲地走掉,即使他是受着重傷,但是我相信他有這個能力,即使是到了死亡的邊緣,他不願意停留,他也不會做出半分的停留。
出門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小時以後的事情了,我將所有的信用卡都帶上,我不知道那樣的一傢俬人醫院,到底要用多少錢。
其實我剩下的錢不多了,即使是加上這半年的時間開“終程”所賺的錢,也只有二十五萬左右。其實也還不算賺,“終程”雖然生意很好,可是當初因爲鋪位地段的問題,我定下它簽了五年的合約,就已經用了十萬,再加上裝修之內的,成本起碼要到三十萬,半年的時間,利潤只有大概十萬左右,還沒有將開這家店的所有成本收回來。
走到樓下的時候打包了一些吃的,擡手截了一輛計程車,報了那家醫院趕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