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襲之人一擊不中卻並不急着出第二招,流雲祈羽擔憂的看着懷中臉色發白的綰意,在確認她並無二恙之後,嗜血的妖氣在眼中攢動,高大的身軀毫無縫隙的護着她,對着那暗中之人,二話沒說,便是一記殺招。
風刀如竹林,窗外只傳來一陣簌簌的聲響,抖落的大片竹葉在晚風中恣意舞動,流雲祈羽眸光陰冷,心中偷襲之人絕非等閒之輩,輕聲一喝:“糰子!”
角落裡看好戲的糰子在聽到主人的召喚之後,流光一閃,眨眼功夫便出現流雲祈羽肩上,渾身的毛髮齜着,尖細的嘴巴齜着,兩顆黑玉豆子在黑暗中泛着幽暗的光芒,備戰的氣勢陡然生成。
“糰子,護着她,不要她一步!”流雲祈羽難得的凝重,先前的狂亂已經蕩然無存,輕輕的放下綰意的身子,神色複雜的看了她一眼。身形忽閃,便消失在房中。
糰子接收到它主人的命令,先是一愣,再看看伏在牀上半死不活的綰意,激情澎湃的鬥志霎時滅得連火星都不剩一點,四爪朝天,滿臉鬱卒的躺在牀上。
流雲祈羽並沒有走多遠,站在竹屋門前的空地上,擡頭,挺拔的黑影站立在先前他站過的位置,那些日子他總是孤獨得站在那裡,看着屋內綰意的一舉一動,直到鳥鳴雞叫,白晝降臨,現如今那個位置突然站了另一個男人,同樣的滿懷深情,同樣的愛而不得。
流雲祈羽足下輕點,身子如展翅的雄鷹,輕巧的飛向竹林頂端,足下踏着一根翠竹,身子隨着竹子的韌性上下晃動着,血色的紗衣妖嬈的隨風亂舞,而他的眸光陰冷,面上更像是千年冰窟裡面走出來一樣,看着一丈之外的男子,毫不掩飾的散發着敵意!
那人目光深邃的看了一眼底下的竹屋,流雲祈羽出來的時候已然滅了燭光,但是這絲毫不影響他的視線,癡迷的目光像是要穿破夜的深沉,在光與熱的照耀下,尋找他此生的愛人。
“棲鳳國當真是太過太平了,怎麼着一國帝王大半個月不會鳳都,就不怕回去的時候,那把龍椅已經換人了嗎?”流雲祈羽嗤笑的看着對面的戰天戈,心中突的往下沉。
戰天戈收回視線,擡頭對上對面的流雲祈羽,男人與男人的較量正式開始,雙手背在身後,毫不示弱的迎上去,“棲鳳如何,就不勞王爺費心,就算江山易主,也不會是你流雲祈羽的天下!”
流雲祈羽眸光一暗,脣角微勾,勾勒出一道絕豔嗜血的弧線,“那倒未必,天下只有我流雲祈羽不想要的,沒有我要不到的,天下天下,天在我腳下!”
流雲祈羽的霸氣狂妄從來都是不加掩飾的,戰天戈眸光深沉的望着對面狂肆乖張的男子,不予置評,他只想安靜守在她身邊,並不想招惹是非,若不是他出手傷害他的意兒,他也不會現身,“不要傷害她,她值得最好的對待!”
流雲祈羽知道他口中的她指的是誰,但是他就是看不慣他的多管閒事,綰意是他的女人,是他一個人的,由不得其他人來覬覦。“她是本王的女人,如何對待不需要你這個孃家兄長操心!”他故意將兄長二字咬的很重,而戰天戈也很是配合將虎軀微震,不過,卻也只是一瞬罷了。
“你錯了,意兒她不是誰的,她從來都是她自己的!”他絲毫不理會流雲祈羽的挑釁,眸光悠遠,像是飄進遠去的夢一般,一抹悽苦在他眼中閃現。
流雲祈羽在聽到他如此親密喚着她的名,又想到兩人之間的曾經,妒火中燒,燎得他五臟沸騰,二話不說,便是一記殺招。
戰天戈身形閃動,輕巧的避過,哪裡知道流雲祈羽的攻擊無處不在,片片竹葉陡然升起,藉着月華的照耀,泛着幽綠的光,而他的周身席捲着狂躁的風,將那片片竹葉捲入風中,低吼一聲,“破!”千萬片竹葉飛刀像是受到主人的命令似的,帶着凜然的殺意朝着戰天戈襲去。
戰天戈眼角含笑,剛硬的臉龐難得的出現一絲柔光,利用內力,隔空傳音到兩人的耳中,“你說若是讓意兒親眼看到你要殺朕,她會是什麼反應?”
流雲祈羽虎軀一震,側頭,看着突然出現在空地上的綰意,臉上閃過一絲懊惱,想要收回殺招卻已經來不及了。
千萬片竹葉飛刀從戰天戈的身軀上劃破,帶着血色的浪漫,映入綰意的眼中,伴隨着他陡然墜落的身軀,剛剛壓制住的嘔心欲吐再次鑽進咽喉,神色慘白的看着一聲黑衣的戰天戈從高處墜落,砰地一聲,恰巧落在他的腿邊。
空氣中瀰漫的血腥將那一片清新的竹香掩蓋,綰意看了看地上嘔出一口鮮血之後,暈厥過去的戰天戈,復又擡頭,用一種詢問傷痛的眸光問着竹頂高懸的流雲祈羽,無聲的問着爲什麼?爲什麼要在她眼前殺人?
流雲祈羽默然無語,卻在綰意眼神的審視之下,感受到一種名爲絕望的氣息,這就是他的世界,用血腥解決一切,純潔乾淨如她,終究離他越來越遠。嘴角揚起一抹悽苦的笑意,身形忽閃,消失在一片暗夜之中。
微涼的風捲走綰意身上所有的暖意,身子有些支撐不住的朝後倒退幾步,最後頹然的跌坐在一片青翠的草地上。
一夜未眠,綰意神色憔悴的抱膝蜷縮在牀的角落,她的思緒很亂,如今的她就像是一個漂泊無依的孤舟,本以爲流雲祈羽是她的彼岸,但是經過昨夜,她迷惘了。
秋心進來的時候,看到就是將自己掩藏在一片黑暗中的綰意,瘦削的身軀一陣風就能將她吹倒,她不知道發現了什麼,只知道她不過是打個盹兒,醒來就不見了綰意,四處尋找,卻在竹屋前,看到呆坐在草地上的綰意,以及綰意身前渾身是血的戰天戈。
一場忙碌,直到現在才能喘口氣,主上的傷勢已經穩定下來了,表面被竹葉劃傷並不嚴重,但是被強大的內力擊中造成的內傷卻很嚴重,相信沒個個把月的調養是好不了的。秋心小心的伺候着他,心口像是鈍刀生生割肉一般,她知道主上醒來之後,第一個想要看到的人不是她,爲了主上,她來了。
其實她還是有些怨恨綰意的,她知道主上的傷與她脫不幹系,但是如今見她如此模樣,心口鬱結的恨意漸漸消散了,“公主,天亮了,奴婢服侍您梳洗!”
迴應她的是死寂一般的沉默。
“公主,天亮了,奴婢服侍您梳洗!”她走近一步,繼續詢問,本以爲她不會回到,沒想到綰意卻開口了。
“戰天戈沒事吧!”聲音粗噶而喑啞,咽喉的乾澀讓綰意覺得很難受,每說一個字,都像是有人在聲帶上安了一個倒刺似的,生疼生疼,只折磨身子,卻不知名!
“陛下的情況已經穩定了,只是受了很重的內傷,怕是敵人存了心要陛下的命!”
綰意身軀一震,卻很快的穩住了,裝作若無其事的朝牀邊移去,哪裡想到她剛剛的動作落在秋心眼裡,讓她瞬間升起一股殺氣。
“走吧!去清風閣!”綰意隨意換了件乾淨的衣裳,梳洗過後,對着一旁的秋心道。
“公主不去看看陛下嗎?”秋心對上她的背,忍不住問道。
綰意腳步一頓,卻並未迴應什麼,也不管背後的秋心,徑自出了竹屋,徒留下神色詭異的秋心。
還沒到清風閣,就見一丫鬟打扮的姑娘迎面撲來,綰意被她這麼一撲,愣是朝後退了幾步,險些一個不穩,跌倒在地,而那撞人的小丫鬟就很不幸的摔在地上,動作粗魯的拍了拍身上的雜草,擡起頭,憤怒的神情在看到綰意之後,嚇的跪倒在地。
“公主饒命,奴婢不是故意衝撞公主的!”
綰意一愣,看着地上的丫鬟一個勁的猛磕頭,突然感覺自己跟洪水猛獸似的,“好了好了,你先起來吧!”
那丫鬟見綰意沒有責怪她的意思,連忙稱謝。
“一大早的出了什麼事情,如此慌慌張張的!”綰意神色凝重的看着地上的丫鬟,若是她沒有記錯的話,這丫鬟應該是清風閣的,上次小北出事,便是她發現的,自己還找她問過話,之所以對她印象深刻,那是因爲她丫鬟有一個很是詩意的名字叫清音!
清音一聽綰意這麼一問,這纔想到自己這麼急急忙忙是爲了什麼,滿是驚慌的對綰意說道:“公主,駙馬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