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架上一共擺着十三柄刀,無一例外全都是華麗的阿拉伯彎刀,柄上鑲嵌着各色的波斯灣寶石,黑色的刀鞘更是做工細膩。從老龍隨手拔出的這一柄來看,能夠被擺在這裡的,都是萬里挑一的寶刀。
“毀諾者死?很完美的規矩。”我笑了,徐徐轉動着面前的酒杯,殷紅如血的酒液不安地動盪着。
老龍的外貌是個地地道道的華人,但這間書房裡的所有擺設都是阿拉伯式的,包括他剛剛拔刀虛劈的動作,都帶着只有阿拉伯人才與生俱來的彪悍野性。
“沈先生,中國人都知道,識實務者爲俊傑。好多話,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了,所以我對你唯一的要求就是七個月後保證她們母子平安,怎麼樣?”刀一直握在他手裡,刀身上那條彎月一樣完美的弧線,不斷地忽閃着精湛的寒光。
書桌後面,陽光穿過烏木百葉窗的縫隙射進來,形成一連串斑駁的光影。
我忽然記起了樑舉,那個已經棲身於警局屍體冷藏庫裡的中醫同行。他的死,不知是出於一次什麼樣的意外,或許也像司徒開一樣,或是爲無知、或是爲無意而罹禍。
老龍的江湖,不過是我爲刀俎、人爲魚肉的名利場,上演着一幕幕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活話劇。
“沈先生在想什麼?”風穿過窗紗,吹起老龍身上的白袍,頓時飄飄欲仙。他大笑着收刀,臉上的詭異陰霾也隨之一掃而空,長眉披垂之後,重新恢復了沉穩冷靜的表情。
“我在想——龍先生,夫人久居地下,少見陽光,很容易患上孕期憂鬱症,對母體與嬰兒都至爲不利……”這些話,我曾對任一師說過,最後卻石沉大海。
“這一點不必擔心,小任會安排好一切的。”老龍意味深長地打斷我的話。這種語氣,能夠證明他對任一師的充分信任。
“那我就沒事了,再見。”我站起身,在那塊石板畫上輕拍了一掌,轉身向外走。
書房的門適時在我面前打開,朵麗柔順地站在門邊,垂着頭凝視着自己的腳尖,不多說,也不多看。
“沈先生,你的石頭——”老龍開口叫我。
我沒有回頭,只留下淡淡的一句:“龍先生,石頭太沉,大概你很願意命令手下人送到我住所去。”
這種隱忍的抗議是我目前唯一能表達心中憤慨的手段,港島畢竟還是那個被稱爲“東方之珠”的法制社會,假如一切民家秩序都被老龍這樣的大鱷所把持的話,升斗小民們除了乖乖叫保護費、惟命是從之外,也就沒有別的活路了。
“呵呵呵呵……”老龍低聲笑起來,帶着洞悉一切的深沉莫測。
任一師的涵養功夫不如他,但這種含而不發的高傲卻是學得十足到家。
我始終還是回頭望了他一眼,在波斯壁毯的背景下,他挺直的身軀帶着挺峙如巍巍山嶽的氣勢,給人以難以撼動的震懾感。
“龍先生,下一次派人到在下家裡做什麼事之前,都最好能先打電話給我。我是醫生,服務於全部社會大衆,卻不是貴府的專職醫生,難免有時候不能及時過來,希望能給我一點自由時間。”
二十一世紀的港島,好醫生與高科技電子人才都是極其搶手的人才,相信老龍能夠明白,“隨叫隨到”是我給予他的最大面子。人在江湖,彼此各爲對方留有餘地,纔會都有面子。否則,大家一拍兩散起來,誰也不會好看。
“我知道,小兄弟,下不爲例,下不爲例,呵呵呵呵……”他再次大笑。
我輕輕點點頭,轉身看到朵麗臉上現出一絲驚駭,也許從來沒見過別人對老龍如此無禮吧?只是不安的表情一掠而過,隨即伸出右手,向走廊盡頭指着:“沈先生請。”
我有種奇怪的預感:“明明身爲華人的老龍,實際上與阿拉伯文化走得極近,波斯豔妾、書房裡的擺設、架子上那麼多的名貴彎刀,這能說明什麼?說明他是阿拉伯文化的擁躉嗎?”
朵麗窈窕纖細的身影就在眼前,走廊裡靜悄悄的,越發令人覺得詭異。
對於那間金碧輝煌的書房,我沒有留下太多印象,相反的,在老龍拔出彎刀向空中虛劈時,他那種縱橫四海、睥睨一切的霸道氣勢,讓我更容易想到某些沙漠小國的君主。他們自詡是真主的使者,在漫漫黃沙中從不屈從於任何人,也包括強大不可一世的美國人。
經史學家們查考,阿拉伯人、蒙古人、西藏人這三個民族骨子裡都天生流淌着叛逆之血。他們永遠屬於也只能屬於腳下的大漠、草原、雪山,身體和精神與腳下的土地息息相通,比普通民族更具有與神靈無限接近的能力。
帶着重重疑惑,我回到了主樓前。
天空依舊湛藍,噴水池裡的龍魚無憂無慮地搖擺遊動着。從外表看來,這個莊園安靜祥和,風景如畫,比起某些英格蘭的著名鄉間別墅來也毫不遜色。
朵麗她很少說話,但一雙大眼睛顧盼含情,仿如能夠眉目傳情一般。在任一師滿含輕佻的注視下,她向我躬身行禮,然後退回了樓裡,魔鬼草的暗香隨即消失。
“沈先生,龍爺有什麼好東西饋贈?”任一師仍在車子裡,笑嘻嘻地望着我。
老龍一直沒提什麼饋贈的事,我當然也就懶得問。站在車子前,我忽然有了新的想法,屈指在發動機引擎蓋上篤篤地敲了敲:“任先生,不勞你大駕相送了,我會自己走出去搭計程車離開,再見。”
我的本意是要看清從主樓到莊園大門這一段的埋伏,一切都要爲盜取靈環做準備。
任一師明顯地吃了一驚,眉頭一皺:“什麼?不不,沈先生,哪有讓你自己回去的道理,請上車,我送你。”
我不理睬他,倒揹着手,悠閒地繞過噴水池,踏上了那條幽暗的長廊。
越是仔細觀察,我越是吃驚並且沮喪,因爲在主樓正面、噴水池上的水亭、長廊內外兩面甚至那些綠意盎然的草坪角落裡,安裝着不計其數的監控探頭。
更令人震撼的是,我在正對長廊的一塊巨型太湖石後面,還發現了電腦控制的大口徑自動射擊武器。這些來自美國的尖端高科技武器,能夠在紅外線監控系統的操縱下,向可疑目標自動射擊。
在外行看來,莊園防守鬆懈,富人豪宅裡常見的健僕、保安、狼犬一樣都沒有,但暗地裡卻是殺機重重,對擅自闖入者來說,這裡不亞於一個守株待兔的屠戮戰場。
任一師開車跟上來,對我的反常表現連連道歉。他大概以爲是老龍得罪了我,所以我纔會氣沖沖地獨自離去。
等我出了那道大鐵門之後,心裡已經有了定論:“正面潛入的話,失敗的可能性絕對在百分之九十九以上,還沒有繞到主樓後面,就先被狙擊手們發現並且狙殺了。”不過我相信事在人爲,從隧道的中途鑽探進入,然後逆行盜環、原路退出,也是個不錯的辦法。
“任先生再見。”我向緊追上來的任一師揮手告別。
他無奈地從車窗裡探出頭來:“沈先生,一定是哪個環節起了誤會,其實龍爺一直都很讚賞你。再見,有時間通電話。”
這一次,他被完全打亂了陣腳,眉頭一直皺着,根本無法猜度我的心思。
從大鐵門到私家路的盡頭這段距離,兩側草地上不再有監控設施,但可以想到的是,莊園的圍牆上也一定會設置足夠的防範措施,以保證隨時將敵人狙殺於牆外。
“老龍雖然在名義上已經退出江湖,卻仍舊實力非凡,要想從他眼皮底下帶走什麼,只怕是一道令人頭痛的難題!”我忍不住搖頭感嘆,快步通過眼前的這條私家路,招手攔了輛計程車,低聲告訴司機:“去釘庫道仙迷林酒吧。”
與方星合作,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方法。隔行如隔山,在我無計可施的時候,她或許能有奇思妙想也未可知。
我撥通了方星的電話,聽到我二十分鐘後到達的消息,她並沒有顯出吃驚的樣子:“好,我在酒吧等你,正好,我也有事向你請教,稍後見。”
“排除一切干擾因素,盜取碧血靈環!”——這是我目前唯一的信念。
碧血靈環上必定藏着某種秘密,抑或是擁有某種超能力。當時任一師的手只不過是平放在展示櫃上,已經令玉鐲起了神奇變化,所以,我必須要取得它,探索父母留下的秘密。
盜環而不能引起老龍的懷疑,真的是件很麻煩的事,那麼多監控設施晝夜不停地工作着,我開始懷疑方星並不具備挑戰這個極限的能力了。
計程車的唱機在播放着一首英文的反戰歌曲,一個年輕女孩子用歇斯底里的聲音一直在喊叫着:“Stop、Stop、Stop”。同樣的歌聲,在一九九一年和二零零三的阿拉伯沙漠上空都曾久久地迴響過,但卻沒能阻止住多國聯軍的戰車大炮一路挺進。
車窗外,港島的初夏生機盎然,隨處可見花枝招展的女孩子滿臉陽光地微笑着,一路呼朋引伴地走着。
人,永遠都屬於陽光照得到的世界,而不是深不可測、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角落。我真的懷疑,黑暗中的古怪孕婦是否正是借用黑暗來孕育某種詭譎的東西?
“她的肚子裡到底有什麼,怎麼會顯示出那麼奇怪的脈搏?”同樣的問題,連港島高等醫學學府的名師樑舉都想不明白,爲此特意三更半夜打電話給我,真是讓人傷透了腦筋。
車子停在了仙迷林酒吧前,反戰歌曲結束了,換了另外一首曲調憂傷的《人鬼情未了》,港島的計程車司機很少聽這種纏綿的東西,大多時候放的都是纏綿悱惻的慢搖或者節奏快如機槍掃射的廣告歌。
“一個奇怪的司機?”推開酒吧的厚重玻璃門時,我不免在腦海裡劃了個問號。
一股淡淡的空氣清新劑味道撲面而來,偌大的廳堂裡有些昏暗,只開着十幾盞星星點點的壁燈。耳朵裡傳來的是肯尼金的慢搖薩克斯名曲,外面那個陽光明媚的世界立刻被隔絕在門外。
“沈先生?”是小賢輕輕軟軟的聲音,她穿着一襲綴滿金屬亮片的長裙出現在側面,頭髮盤成了一個古典的螺鈿髻,高高地聳立着。這種打扮,與鐵蘭辦公室裡那個一絲不苟的女秘書形像判若雲泥。
“方小姐在那邊,請跟我來。”她指了指吧檯側面的角落,笑着挽起我的胳膊,帶我穿過幾十排小桌,滿身的香水味道幽幽浮動着。吧檯前,坐着一對沉默地垂着頭喝酒的年輕男女,兩個人都穿着半舊的牛仔衫,頭髮凌亂地披散着。
我和小賢從他們背後經過,看不到對方的臉,只是感覺這是兩個極度骨感消瘦的年輕人,有點吸毒過度的傾向。
方星坐在桌旁,身子隱藏在燈光照不到的死角里。
“坐,沈先生。”她的眼睛閃閃發亮,如同發現了獵物的飛鷹,但我不是她的獵物,只是一個合作者。
“沈先生,喝點什麼?”小賢的笑容柔和嬌媚。
方星彈了彈指甲:“嗯,沈先生向來只喜歡黑咖啡,小賢,要他們留意一下整條釘庫道上的情況,以免有老龍的人馬跟蹤。”
在這裡,她是唯一的主宰,每一句話、每一個眼神都帶着不容違抗的威嚴。不過,當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時,眼角帶着微微的困惑,與這種威嚴不是十分和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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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賢答應了一聲,躬身退下。
方星盯着小賢的背影,忽然一聲冷笑:“沈先生,鐵蘭的蠱術非常高明,你有沒有懷疑過小賢也被他下了蠱?”
我一怔,因爲自己跟小賢並不熟悉,對方星手下的人馬更是完全陌生。
她輕撫着桌面上的水杯,嘆了口氣:“算了,這些旁支末節都不重要,沈先生,開門見山說吧,你有什麼新發現?是關於靈環嗎?”
我向後仰身,重重地靠在軟牛皮的火車座椅背上,簡單地用一個字做了回答:“是。”
假如我沒辦法從老龍莊園裡將碧血靈環帶出來,不如把所有的情況和盤托出,然後再尋找機會亂中取勝。
“靈環,就在老龍的莊園裡。”我用最簡單的語言披露了秘密的核心。
方星鼻子裡“唔”了一聲,並沒有任何過激的反應,有點出乎我的預料。
一個女服務生送上了咖啡,碟子裡的小銀勺反射出點點星光。
“篤篤”,吧檯前的男人彈了彈杯子,沉默地示意服務生倒酒。他們兩個聳着肩膀,保持着一種落拓潦倒的姿勢。這是在白天,而且是上午,港島本地人是不習慣在這個時段泡吧喝酒的,所以可以斷定對方是外地人,而且不會是太有錢有閒的階層。
“沈先生,你很坦率,這麼重要的情報隨口便說出來。其實,你完全可以向我賣個好價錢的,我說過,只要能告訴我靈環的消息,一定有酬金可拿。”
方星的冷靜,讓我預感到事情又起了新的變化。果然,她拿開水杯,從椅子的角落裡拿過一疊白紙,端端正正地放在我面前,微微一笑:“請看。”
那是一張筆跡凌亂的地圖,有草地、水池、長廊、主樓以及樓後那排孤零零的平房。毫無疑問,上面畫的是老龍的莊園格局。在平房的最後一間旁邊,寫着“大陣”兩個字。
我皺了皺眉:“方小姐果然厲害,早就知道靈環的下落了?”
“對。”方星點點頭,把白紙推開,笑得更燦爛,“靈環就在大陣中央,莊園的防衛力量也相當強悍,幾乎無法接近。我只比你早知道幾天而已,一直都在考慮如何下手。沈先生,你有什麼好辦法嗎?”
一股憤怒的烈焰從我心頭直衝上來,向前猛然一探身子:“方小姐,你收買了司徒開?這些情報,是從他手裡拿來的?”
我認識司徒開的漢隸筆法,那兩個略微向右傾斜的隸體小字是別人很難模仿的,並且他在進入古玩行之前曾是港島大學建築系的高材生,即使是隨手一畫的草圖,細節之處也能看出專業人員的素質。
方星平靜地看着我,舉起雙手,將垂在額前的頭髮全部掠向腦後,氣定神閒地笑了:“你只說對了一半。”
我的怒火越來越熾烈,假如司徒開是因爲出賣老龍的秘密而罹禍,方星就是間接的兇手。在老龍與任一師眼裡,殺死司徒開,不會比碾死一隻螞蟻更費力。但他卻是我的朋友,並且曾費心費力地請我出手爲老龍效力。江湖,永遠都是如此冷血,或許在老龍之流眼裡,只有“逆我者亡、毀諾者死”這樣的誡條,從不管別人曾爲他們付出什麼。
“哪一半?”我強迫自己冷靜,藉着捏起銀勺的動作,掩飾着自己心情的急驟變化。
“後一半。”方星淡淡地笑起來,拿起那疊紙,漫不經心地瞟了一眼,“圖紙是從他手裡拿來的,但我絕對沒有僱傭他或者收買他。沈先生,你忘記了我是做什麼的嗎?對於那些不值得坐下來談的項目,我只會採取更直接的方式。”
我懸着的心一下子落下來,緩緩地點頭:“不錯,你是天下第一的神偷,獲取這份資料,當然是輕而易舉的小事。”
“你很怕——怕我連累司徒開送命對不對?爲什麼?”她饒有興致地直盯着我的眼睛。
我真的有點怕,但自己說不清原因,也許是怕司徒開的死會給我們的合作蒙上陰影?或者,潛意識裡總把方星想像成一個盜亦有道的好人,完全有別於老龍、任一師之流。好人是永遠不會連累朋友的,只不過“源清者流必狹”,這種人會越來越少。
“不知道。”我緩緩攪動咖啡,心情喜憂參半。
“我知道,不過現在不是說這些事的時候,有個挖掘方面的工程專家馬上就要過來,想不想一起見見?其實,司徒開知道的資料遠不止於此,至少不比你知道的少,關於隧道、關於‘青龍白虎龜蛇大陣’、關於那四件法器——總之,沈先生,這一次,唯有親密無間地合作,咱們纔有可能各遂心願,明白嗎?”
方星的聲音漸漸變得柔和起來,我們之間的距離也在慢慢拉近,猶如夏風裡兩隻對駛的小舟。
仙迷林酒吧內部的佈置非常普通,幾乎沒什麼吸引人的亮點,包括音箱裡傳出的音樂,都只是中規中矩的東西。所以,這是一個絲毫不會引起外人注意的僻靜地點,方星把整條街做爲自己的大本營,肯定經過縝密之極的思考。
大門再度被推開,兩個戴着金絲邊眼鏡的中年人匆匆地閃了進來,肩膀上都挎着一隻巨大的筆記本電腦包,在門邊稍一停頓,馬上大步向這邊走。
“對不起方小姐,我遲到了幾分鐘,路上塞車。”走在前面的人膚色白皙,脣紅齒白,但雙眼黯淡無光,顯然經常性地熬夜並且沉湎於酒色。
他攏了攏自己油光可鑑的頭髮,清了清喉嚨,又警覺地向我掃了一眼:“方小姐,這位是——”
方星臉色沉靜,冷淡地回答:“自己人,不必緊張,趙工請坐。”
趙工如釋重負地坐下來,先掏出手帕在額頭上擦了擦,才討好地問:“方小姐,可以談談我的方案了嗎?”
他身後的人在鄰桌旁落座,隨手把電腦包橫在桌面上。
方星漫不經心地搖搖頭:“趙工,不必着急,我想先問你一個問題——在你看來,如果計劃得以被按部就班地執行,成功機率有多少?我不想因爲這麼一件小事弄得滿城風雨,然後被老龍的‘報恩令’全球追殺,無休無止。”
“我懂,我明白。”趙工急促地回答。
他“嗤啦”一聲拉開電腦包的拉鍊,取出一份巨大的藍圖,壓在手底下,帶着極度的自信:“方小姐,從隧道中段掘口進入,逆向接近那些平房下面,然後啓動電梯升上地面,這一系列的工序全部完成,僅僅需要二十五分鐘時間。我的助手,這位電腦專家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侵入莊園的電腦監控系統,巧妙地更改攝像鏡頭捕捉畫面的頻率。舉個例子,當電腦的系統延遲達到一千五百倍時,我們的全部行動表現在監控器上時,只有一秒鐘時間,是一幅非常容易被忽略掉的圖像,守衛們只會懷疑自己看花了眼。”
鄰桌的男人沙啞着嗓子接了下去:“成功率百分之百,絕對無誤。”
他的膚色粗糙黝黑,身材也要比趙工高大健壯,平攤在桌子上的雙手十指既粗又短,一點都不像是常年坐辦公室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