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大鄭武官體系,不是一般的繁雜,就拿徐林來說,他的全稱應該是:特進光祿大夫、中都大都督、鎮西大將軍、加授上柱國、大都督、一等伯徐林,品序正一品。
其中特進光祿大夫是散階,中都大都督是實授,鎮西大將軍是掛將軍印,上柱國是勳級,大都督是官位,一等伯是爵位。
其中勳級和散階是榮譽稱號,官員升遷後,都會初授散階,正一品初授散階爲光祿大夫,升授爲特進光祿大夫,加授爲上柱國。徐林從左都督升任大都督,位列五大都督府後,品序由從一品變爲正一品,散階就變爲光祿大夫,而三年初考後,考評優異,升授爲特進光祿大夫。再六年復考,考評仍是優異,則加授上柱國。在外領兵實授中都大都督一職,掛鎮西大將軍印。
其中最關鍵的自然是實授官職,若無實權,再多的名頭也是無用。就好比如今的蕭烈,雖然仍舊是特進光祿大夫、加授上柱國、太子太傅、大都督、安國公,但沒了最關鍵的暗衛大都督一職,權勢上可謂與以前有天壤之別。
蕭煜和徐林走進後宅,沒有去正堂,而是去了徐林的書房,分別落座後,蕭煜瞧見桌上放着一封任命書,寫着正是魏禁的名字,印信齊全,就是本應該填寫官職的地方仍舊是空白一片。
蕭煜給魏禁許諾的先鋒官就是實授,既然最值錢的實授都扔出去了,蕭煜也就不在乎那些散階了,對徐林笑言道:“正四品還掛不着印,就先初授正四品明威將軍散階,實授中軍先鋒官,加授上騎都尉。大都督你看怎麼樣?”
徐林笑了笑道:“全憑王爺做主。”
蕭煜繼續說道:“大都督,我臨行前曾經初步改革了軍制,但是尚覺並不完善,所以我這次來,是想要與大都督商議進一步改制之事。”
徐林眉頭微微一挑道:“願聞其詳。”
蕭煜說道:“大鄭有五大都督府,以五位在朝或是在野的大都督爲主體,優點是集權一點,主次分明,五位大都督各司其職,但弊端也很明顯,對於五位大都督本人要求極高,容易青黃不接,也容易如北都大都督牧人起那般,擁兵自重。”
徐林問道:“那王爺的意思是?”
蕭煜直截了當道:“我想將大鄭的五大都督府改製爲五軍都督府,所謂五軍,是爲中軍、左軍、右軍、前軍、後軍,五軍各設都督府,每軍都督府設大都督一人,正一品銜,左右都督各一人,左都督從一品銜,右都督正二品銜,當然咱們現在還湊不齊五軍,但兩軍還是綽綽有餘的。若是可行,我打算在中都設五軍都督府,大都督爲前軍都督府大都督,黃漢吉爲後軍都督府大都督。大都督以爲如何?”
徐林沉吟了一下。
蕭煜笑道:“大都督有什麼想法,但講無妨。”
徐林沉聲道:“如此一來,在制衡大都督權力上頗有改觀,但凡事有利就有弊,在領兵作戰上,難免會有拖沓貽誤之虞。”
蕭煜沉思了一下,道:“若是再加上一條,戰時大都督有獨斷專行之權,如何?”
因爲徐林是降將的身份,有些話他不好說,更不可能以一個“忠臣”的身份來說,他只能做一個“直臣”,所以徐林只能直言道:“此法可行,同時也可賦予大都督授印信之權,戰時授將印兵符於麾下將領,戰事結束後,再交還印信。如此,即便是文臣出身,只要知人善任,也可擔當起大都督一職。”
蕭煜笑道:“這種事急不得,等到黃漢吉從西都回來,咱們再好好議議,今天我先給大都督透個口風,你好心中有數。還有另外一件事情,我打算先把中都中大小將校的官職重新梳理一遍,由大都督你和藍玉考評,以軍功能力論官職,不能勝任者,按照品級,授予個散階打發出去,考評優異者,升授一級,加授勳級。若是本身已有散階勳級的,則直接官升一級。”
徐林點頭道:“這倒是有點當年張相一條鞭法整頓吏治的意思。”
蕭煜笑道:“幼時讀史,總是驚歎於張相之手腕格局,真乃中興之臣也,只是鄭帝不感念張相功德,在張相故去後,不但將張氏後人貶斥流放,還將張相一手構建的一條鞭法廢去大半,現在張相打下的底子也被揮霍的差不多了,李相雖然盡力彌補,但無奈黨爭嚴重,又沒有當年張相的手腕可以一人把持朝政,實在是有心無力。如今的大鄭已是垂垂老矣,疲態盡顯嘍。”
徐林顯然不想多言,擺手道:“王爺對徐某說這些這可就是問道於盲了,若說打仗徐某還算勉強湊合,說什麼天下大勢徐某可就真的是一竅不通了。”
蕭煜一笑置之,對門外一名扶刀而立的甲士招了招手,說道:“去給在前面侯着的魏禁幾人傳個話,就說大都督有事要見他們幾個。”
早已知曉了蕭煜身份的甲士應諾一聲,匆匆離去。
片刻後,方纔那名被蕭煜打量許久,面帶風霜之色的年輕都尉,帶領幾名校尉來到了徐林的書房門外。
其中幾名校尉還是第一次進來大都督府後宅,即便是幾人久經戰陣,也難免有幾分雀躍之情,當守門甲士打開屋門的時候,看到房內坐有兩人,一人正是身穿便服的大都督徐林,另一人竟是一位看起來年齡與他們差不多大的年輕人。
其中一名性子最爲跳脫,名叫趙金的校尉輕聲對一旁的同伴道:“這人是誰?能在大都督面前坐着,面子不小啊,難道就是那個藍玉?”
魏禁神情複雜,晦澀難明。
畢竟蕭煜這個名字響亮,真正見過他的人卻不多,就像鄭帝與道宗掌教真人,天底下無人不知,可他們真的站在眼前的時候,又有幾個人能認得出來?
最起碼,蕭煜就不知道另一位名動天下的大人物上官仙塵到底是什麼模樣。
就在這時,從房內傳來一道輕淡嗓音:“都進來吧。”
幾人魚貫而入,徐林輕咳一聲道:“這就是咱們王爺。”
相較於另外幾人的誠惶誠恐,魏禁顯得很平靜,禮數上沒有半分瑕疵,神色間更沒有一絲驚惶之色。哪怕就是眼前之人殺了他的族叔魏遲,哪怕這人還是一步登天的西北王。
蕭煜笑着擺擺手道:“免禮吧。”
幾人直起身來,遮住了門口的光,書房內變暗了稍許。
蕭煜笑道:“是我藉着大都督的名義把幾位喊來,也好見識一下我中都的青年才俊,現在一見,也果然沒有讓我失望。”
魏禁開口道:“王爺謬讚,某將等人愧不敢當。”
蕭煜不置可否。
魏禁慾言又止,最後還是忍不住問道:“不知道王爺喚我等前來,還有何事?”
蕭煜沉吟了一下,然後指了指徐林書房牆上掛着的那副西北形勢圖,輕聲道;“如今西北局勢未定,仍有一支孤軍未滅,我有意出兵西涼州,不知道你們敢不敢去?”
魏禁擡起頭來,肅聲道:“有何不敢?”
蕭煜輕拍了下手,說道:“好,你魏禁的官職我已經定下,是正四品的先鋒官,其餘幾人全部晉升爲從四品,做你的副官,我給你們一萬輕騎,只要你們能給我一口氣打下玉門關,到時候哪怕開口問我要一個三品大員,我也心甘情願應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