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王與莫離追出去,書生的魅影始終在前頭飄忽着,時而看見,時而消失,書生短時間內能有這樣的靈力,也着實算不錯的,當然也要歸功於毛樂言教導修行之法。
兩人追了約莫半個時辰,最後,那身影徹底消失了,兩人站在森林處,悵然若失又震駭萬分。他們的武功在武林中也算是一流的了,但是追了這麼久,他們的內力耗盡一半,對方竟然還絲毫不見疲憊,而且輕易就甩掉他們了。
兩人愣了一下,陡然一驚,齊聲道:“調虎離山!”兩人說罷,足下一蹬,輕身而起,往王府的方向飛奔而去。
兩人回到靈香苑的時候,卻見氣氛十分凝重,景王一臉鐵青,狠狠地看着毛樂言,而皇后則臉色沉着,坐在太師椅上一聲不發。毛樂言淡淡地喝着茶,神態悠閒地吃着花生米,只是她的心情並非這麼平靜,從她微微僵硬的後背可以看出,她似乎在焦慮地等待一些事情,又或許是一句話。
慶王問道:“有無可疑的人來過?”
毛樂言放下酒杯,微笑道:“沒有,你們追出去,可發現了什麼?”
慶王搖搖頭,“我們追丟了。”他暗自奇怪,對方不是在用調虎離山之計麼?他這樣出現在王府內,瞬間離去,只爲引誘他們去追,他們追出去,對方不伏擊也不動手,只帶着他們遊了一圈,分明是要調虎離山。但是,調走了他們,對方也沒有對靈香苑的人下手,這未免太奇怪了。
慶王想到的,莫離也想到了,本來他就覺得今日景王來得奇怪,現在聯想起整件事情,更覺得怪異不堪。他暗自起了疑心,毛樂言和景王的關係,斷不會只是朋友這麼簡單,甚至今日用調虎離山之計的大有可能就是景王,否則方纔他們二人追出去,卻只有景王留在府中?
景王冷着臉,什麼話都沒說,拂袖而去。
毛樂言有些擔憂地看着他的背影,方纔的談判比她想象的還要激烈,皇后只說出了提議,他便氣得幾乎當場就掀翻了桌子,後來雖然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但是依舊餘怒未消,而且知道是毛樂言的意思,對毛樂言仇視起來。而從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不僅僅是憤怒,而且更是絕望和傷心。毛樂言確實沒有猜錯,景王確實生氣得不得了,一路走出慶王府,他都無法平靜自己的心,他沒想過皇后會對他提出這樣的要求,他以爲他撤兵已經是最大讓步,沒有人可以要求他再做些什麼了。但是萬萬沒想過皇后會對他說出這樣的話,在她心中,他無論受多少委屈都是無所謂的,她不會心疼半分。而劉漸但凡有點事,她就心痛得不得了,恨不得動用所有的力量去幫助他,一如現在,她竟然要他出兵助劉漸。相知多年,雖然一直都相見如冰,但是他一直都以爲她是知道他的,往昔就算再怎麼幫着劉漸,她也有個度,如今,他撤兵在前,本以爲她會垂憐半分,誰知道她竟然提出這個如此過分的要求。
毛樂言自已以爲很瞭解景王了,或許她是瞭解景王,但是卻不瞭解愛情。她讓皇后去勸說景王,不但對事情沒有任何的幫助,相反會有反作用。景王本來已經被她說服,放棄了爭奪皇位,如今卻因爲她讓皇后出聲勸道而心生怨恨,這個世界上許多種情感都可以忽略,而唯獨愛恨妒不能忽略。景王不是一個普通的男人,他是一個手握重兵的霸者,毛樂言到底不瞭解男人,也不瞭解愛情,不知道她讓皇后勸說景王出兵幫助劉漸是一件多麼愚蠢的事情。換一個方式來講,若果皇后要景王出兵相助的不是劉漸,而是她的族人,景王會義無反顧死而後已,哪怕是粉身碎骨也不怕。而幫助劉漸,皇后是萬萬不能出言半句的,否則招起他的嫉妒之心,事情會適得其反。
毛樂言送走皇后之後,心裡也隱隱覺得事情的嚴重性。她覺得不妥,便急忙往毛苑趕去,找趙振宇商量去了。
趙振宇聽了她說的話,搖頭道:“這一次,只怕你是自作聰明瞭。”
毛樂言跌坐在椅子上,扶着腦袋道:“我一直以爲,不是所有人都會把愛情放在第一位的。”
趙振宇道:“你讓景王退兵,對他而言已經十分委屈,你如今還讓他最愛的人來勸說他,讓他去幫助他的情敵,換做是你,你能不委屈不難過麼?”
毛樂言哀嘆一聲,“我原先哪裡想到這點了?事情來得太快太順,我以爲一切都在我掌握之中,如今想來,真是太過自信了。”
趙振宇道:“你現在最好去看看他,免得他一個人胡思亂想,又走回以前的舊路。”
毛樂言嚇了一跳,“不會吧,我好不容易纔說服他的,如果他走回舊路,豈不是功虧一簣?”
“很難說的!”趙振宇轉移話題,道:“你之前所製造的炸藥包,我加以改良了,你現在有空嗎?我們出去試驗一下。”
毛樂言蹲下身子看了一下,問道:“威力大嗎?”
趙振宇搖搖頭:“不算大,一般的防禦還是可以的,但是應用在軍事上,威力不足。”
“我未必就打算用在軍事上,以暴易暴不是最佳的方法,若果可以,我希望不要打仗,便能平息這場亂。”毛樂言微微嘆氣,旁人不知道便罷了,她卻是知道的,一旦戰亂起,天下便陷入妖魔作亂的境地,到時候,龍家的人只怕是沒安樂茶飯可吃,連帶她這個姓毛的都牽涉其中。她甚至覺得她的死是被人安排的,其中夾着陰謀,會否是毛小方先生特意要她回來這裡阻止這一場戰役的?若果是的話,她會非常的不高興,好好跟她商量,她會答應的,但是用這樣的陰謀詭計設計她,她一萬個不服。
“你想什麼?”趙振宇見她的面容陡然陰沉了下來,以爲她想到什麼要緊的事情,關切地問道。
毛樂言猛地擡頭,“趙振宇,我覺得我被設計了。”
“什麼?”趙振宇有些詫異,她怎麼忽然說出這奇怪的話來。
毛樂言擺擺手,“沒事,有事也是家事,我想有些事情要找我親愛的家人問個清楚明白才行。”
“家人?你指的是哪裡的家人?你還能見到二十一世紀的家人嗎?”趙振宇急問道,不管他爲這個年代找了千萬個好處,但是不過是自己騙自己罷了,家鄉就算再不好,政府再多弊端,他都想回去。
毛樂言瞧了他一眼,道:“不是二十一世紀的,我們都身處異世了,想回去豈是這麼容易的事情?”
趙振宇失望地道:“是啊,要回去談何容易啊?不過,這個世界也不錯的,反正在哪裡都是活,以前沒有你,日子也過得有滋有味的,現在到底是多了一個老鄉,有共同的語言,日子會更輕鬆些。”趙振宇是個情商很高的人,懂得在不幸的日子裡找趣味,苦中作樂的高手,換做是其他人,淪落在一個什麼都不認識的世界裡,只怕要瘋掉了。
兩人說了些家常話,便用菜籃提着兩個炸藥包出去郊區。
要驗證這個炸藥包的威力,最好的辦法是親自試驗。毛樂言因爲懷着心事,竟然沒留意到身後有人跟蹤。
兩人停在一塊花崗岩前,趙振宇上前摸了摸花崗岩,道:“這花崗岩硬度足,體積龐大,就用它做試驗吧。”
毛樂言道:“會否大了點?而且花崗岩很是堅硬,怕是不能炸開。”
趙振宇把炸藥包放在花崗岩底下,道:“說明是試驗,當然要試試的,你退遠一些,我來點引子。”說罷他把引子一直延伸拉過去,足足約有七八米遠,才取出火摺子點燃火藥引子,拉着毛樂言匍匐在遠處的大石頭後面。
過了一會,只聽得一聲巨大的爆炸聲響起,那塊花崗岩頓時粉身碎骨,塵埃飛揚。
兩人都怔愣住了,威力竟然這麼強大?這些可是未曾改良過的黑炸藥,按理說不該有這樣大的威力纔是。
趙振宇咳嗽兩聲,癡癡地看着那碎成一地的花崗岩,道:“這,有點出乎意料啊!”
毛樂言用手揚揚面前的塵埃,驚訝地問道:“你添加了什麼?這麼小的炸藥包怎麼會這麼厲害?”
趙振宇搖搖頭,“沒有了,這塊花崗岩應該沒有磷粉吧?”
“應該沒有。”毛樂言道。
兩人靜靜地站立了一會,趙振宇有些興奮地又在另一塊比方纔還要大的岩石前放置炸藥,結果是一樣的,依舊炸個漫天塵埃。
毛樂言有些愣神,心驚膽戰地道:“假若方纔的是人,只怕是再也不能活命了。”
“我去測量一下爆炸的範圍有多廣。”趙振宇興取出他自制的卡尺,實地勘察了起來。
最後,他道:“五平方米之內。”
毛樂言心情有些複雜,“那如果炸藥包再大一些,只怕殺傷力會更大。”
趙振宇點點頭,兩人坐在地上,咳嗽了一會,又相互凝視了一眼,都有些悵然。
許久,趙振宇才道:“這是個冷兵器的時代,我們着實不應該研製炸藥,這麼大殺傷力的炸藥,一旦被應用於軍事上,死的人就多了。”
毛樂言的心情也有些複雜,她伸手觸摸着身邊的草地,上面鋪滿碎石渣子,草地燃燒過,因爲溼滑,燒不起來,但是現場也一片狼藉了。她喃喃地道:“我確實自作聰明,這樣的武器研製出來,對這個時代無益有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