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今已經理智盡失,她親眼所見毛樂言手裡拿着殺她兄長的匕首,加上當夜他們曾經有過不快,不排除毛樂言懷恨在心,痛下殺手。
“你覺得,樂妃是你兄長的對手?而且是一招致命的。”景王冷冷地道。
柳依依怔了一下,神色有些猶豫,是啊,兄長的武功獨步天下,放眼武林,想來也沒有人的武功能越過他。但是如今他除了脖子上有兩個小孔和胸口一刀致命之外,不見有其他傷痕,現場也沒有打鬥的痕跡,在加上兇手是從前胸一刀插進去的,不屬於偷襲。毛樂言就算武功再厲害,也不可能一刀奪去兄長的性命。
見柳依依神情有些轉變,劉漸道:“給朕點時間,朕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你放心,你兄長不會白死的,他是朕的心腹愛將,他死了,朕不會比你好受,朕答應你,全力緝拿兇手。而你,若想找出真兇,先去安撫好那些武林中人,否則,大家都會落入敵人的圈套之內。”
柳依依腦子一片混亂,雖然心內粗略分析過毛樂言不可能手兇手,但是她確實手握匕首。如此躊躇了半響,她忽然擡頭道:“皇上,要追查的話,請從匕首開始追查。”她看過那把匕首,不是尋常之物,興許能從匕首裡窺見一二。
大家爲之一震,劉漸默默地看着她,“這件事情,朕自有分寸。”
柳依依瞧着他的神色,已經瞧出了些端倪,她默不作聲,心中卻兀自有了主意。她咬咬牙,心中生出一絲怨懟,無論她怎麼傾盡所有去對待他,他對她卻只是保留着帝妃之間的情誼。
只是,看到他蒼白的面容,她還是無法不去關心他,她問道:“傷口還疼嗎?”
劉漸道:“沒事,好多了。”
畢竟是她傷了他,在生死關頭,他會奮不顧身去救毛樂言,證明毛樂言在他心底的分量很重,她一直以爲他不會這樣對待任何一個女子,但是,毛樂言在他心底是例外的。他雖然不去親近她,卻無法控制自己不去關心她。或許,她跟他一樣都是很傻,明知道守着一份不可能得到回報的感情,卻依舊無怨無悔。
黯然地離去,她這輩子從沒像現在這般無助過。期盼的愛情,一直得不到,如今連寵溺自己至深的兄長都不在了,她真的覺得在這個世間,已經沒有關心她的人了。怨恨的念頭在心底瘋狂地滋長,明知道或許這件事情跟毛樂言無關,但是還是恨上了她。
慶王被急召入宮,柳盟主被殺當夜,他也曾經在宮內飲宴,出宮之後一早便送太妃到鎮國寺去祈福,所以柳盟主被殺一案,他是到毛樂言被劫獄後才知道的。對於匕首的事情,他自己也說不上來,甚至連匕首什麼時候丟失的也不知道。他擔憂着毛樂言的安危,對自己則是半點不在乎。
古丞相道:“王爺如今是嫌疑人之一,還是暫時不要出面,躲躲風頭。”
慶王不願意,道:“本王沒做過,不怕他們。”
古丞相嘆息道:“只怕他們是被人矇蔽了,到時候箭頭一定指向王爺和樂妃,如今樂妃在外,王爺也該避一避纔是。”
劉漸也是這個意見,嚴肅地道:“聽丞相的話,你先出去避一下,這件事情,朕會處理的。”
慶王知道事情不會這麼簡單,他不相信人是毛樂言殺的,但是這把匕首一直是他不離身的,竟然什麼時候丟失自己都不知道。可見對方是早有預謀的。越是這樣,他越是不能躲。
劉漸命令慶王即刻躲起來,慶王死也不願意,他不能連累了毛樂言,他隱約可以知道毛樂言爲何會被人懷疑是兇手,若果她不是認出了他的匕首,以她做人的謹慎,不會這麼大意去動那把匕首,也就不會落入圈套了。
以此同時,柳依依也查出匕首的主人了,柳盟主門下的弟子率先來到京城,如今住在聚賢莊客棧,大家都在等她的旨意行事。
武林盟主在皇宮被殺,這個消息震動了整個武林,加上有人惡意的煽動,武林各方人士紛紛往京城涌去,少林寺方丈作爲武林的北斗,聲稱要朝廷交出兇手,否則,整個武林都不會善罷甘休。
這樣的風頭火勢下,慶王親自去找柳依依。柳依依已經離開皇宮,帶着兄長柳盟主的遺體另居在聚賢莊,武林人士稱,兇手一天不伏法,劉盟主便一天不入土爲安。柳依依也勢要找出兇手,她雖然已經消減了對毛樂言的懷疑,但是這件事情,毛樂言牽涉其中是肯定的了,她無法不恨她。就算她也是被人設計,但是若不是她得罪了人家,人家不至於要陷害她,自己的兄長也不會無端送命。
而匕首雖然是慶王的,但是她也知道慶王不可能會殺自己的兄長,所以對慶王來表明自己的立場和清白,她並沒有過多的爲難,只淡淡地道:“既然王爺也牽涉其中,希望王爺能助我找出兇手。”
慶王正色道:“就算賢妃娘娘不說,這個兇手本王也不會放過。但是本王可以保證說,毛樂言絕對不是兇手。”
柳依依冷冷地道:“王爺爲什麼如此肯定?聽說樂妃之前是王府的姬妾,瞧王爺對她的態度,想必也鍾情於她,爲何願意讓她入宮?”
慶王苦笑,“本王喜歡她又如何?她的心不在本王身上。強求沒有任何的意思,相反,會傷了那僅剩的一點情誼。”
柳依依一愣,默默地注視着他,良久,才諷刺地道:“是啊,愛情大都是這樣,你喜歡我,我喜歡他,他又喜歡她。”
慶王蹙眉道:“如今,本王所想的已經不是什麼愛情了,對方設下這麼大的一個局,其實顯而易見,是爲了對付朝廷,首先要分化本王和皇上的關係,而毛樂言爲何會被牽涉其中,想必賢妃不知道爲何吧?”
柳依依眸光一擡,問道:“是的,我不明白,她不過是深宮中一名不甚受寵的妃子。”
“但是,”慶王接口道,“她手上有逆賊心心念唸的武器,只要他們得到毛樂言手上的武器,要統一天下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柳依依一震,猛地擡頭看他,“什麼武器?”
慶王靜靜地道:“一種適用於戰場上的武器,但是,可以肯定的一點是,對方籌謀已久,但是毛樂言一直不願意把武器交出。其實毛樂言入宮,也是本王與莫離一同安排的,我們的目的是要敵方無法接近她,也就無法謀奪她手上的武器。”
柳依依不大相信,冷笑一聲道:“若真有這個必勝的武器,毛樂言心中思慕皇上,爲何不把武器交給皇上?這樣的話也不必敵方做這麼多小動作了。”
慶王眸光有些悠遠,喃喃地道:“她說,這種武器不會交給任何人,因爲殺傷力太大,一旦交出去,死傷無數,而且她一向不主張以暴制暴。”
“戰爭不是皇上所想的,莫非沒有她我武器,這場仗便打不起來麼?”柳依依不爲所動,依舊倔強地道,“總之,若不是她,我的兄長也不會死,這筆賬,我遲早是要跟她清算的。”
慶王沒想到說了這麼多,她依舊執恨毛樂言,無奈地道:“她也不想的。”
“誰都不想,我兄長也不想死,但是對方爲了讓她中圈套,犧牲了我的兄長,兇手我會千刀萬剮,毛樂言我也不會輕饒了她。”柳依依拉開門,冷然道:“王爺請離開吧,一會我門下弟子回來見到你在此,只怕難免一場惡鬥,畢竟,是你的匕首插在了我兄長的胸口,是你的匕首奪取他的性命,他們未必會像我這般冷靜聽王爺說一大堆的話。”
慶王用手抵住門邊,蹙眉道:“莫非事到如今,賢妃還看不出敵人的詭計嗎?你們的人若是殺了我本王跟毛樂言,只會讓敵人逞心如意。”
“這我不管,敵人是否逞心如意,和我無關,我只要爲兄長報仇,其餘的事情,一概不理,況且,朝政是你們男人的事情,我如今最後悔的事情,就是當日哀求兄長准許我入宮爲妃。爲了留在他身邊,兄長爲此付出了生命。而我如此爲他,他卻對我敷衍了事,甚至連匕首一事都不願意告知我。他劉漸不值得我柳依依這般待他。”柳依依實在是傷心至極,而皇帝的問候,也僅僅是對妃子的問候,從沒多關心過一句,她就算不想死心,也沒有辦法騙自己繼續下去了。
劉顯也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她,柳依依眼神裡流露出莫大的悲傷,這種悲傷讓人瞧見了,也禁不住心生黯淡之色,他也受過愛情的苦,受過喪失親人的痛,這兩種痛疊加在一起,真的是會要命的,柳依依如今還能冷靜地跟他說話,把所有的事情都分析得頭頭是道,證明她性子堅毅。可惜這樣的女子,竟無端地要受到傷害,他雖和她不熟,也難免有愛憐之心。
武林人士很快就全部聚集京城,京城的氣氛前所未有的緊張起來,大街小巷都是佩劍行走的漢子,弄得家家關門閉戶,沒事都不願意出來走動。有些膽小怕事的商店,寧可關門虧店租,也不想冒險。一向繁榮的京城,如今竟像是戰線區一般的沉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