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說,是陳如兒做的吧?”景王怒道。
“除了她,還會有誰對皇位虎視眈眈呢?”毛樂言坐在石欄上,嚇得景王即刻拉她,道,“你坐在那上邊做什麼啊?快下來,一會母后瞧見了,還不嚇得昏倒在地?”
“三郎,我不是個病人,就算我用腳尖站在石欄上都不會掉下去。”毛樂言無語。
“你如今可不比之前,你肚子裡懷着的是我皇家的血脈,不容有失。”
“旁人這樣大小怪也就罷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毛樂言白了他一眼。
景王聳聳肩,“總之你小心點沒錯。”說罷,又問,“那如何才能把皇上的魂魄勾回來?”
毛樂言眸光越過湖面,落在對岸的幾名宮娥身上,她們趁着春日春光好,在那邊嬉戲,多熱鬧啊,她緩緩地道,“這個,不需要我們出手,自然有人會爲我們去忙活。”
“誰?”景王疑惑地問。
毛樂言指指天,沉默不語。
景王愣了一會,“你不是指望老天爺幫我們吧?”
毛樂言笑了笑,“爲何不可?老天爺也有他的責任,應該是他做的事情,他會做的。”
景王看着她意味深長的笑容,也蹙起了意味深長的眉頭,意味深長地看着她。
不管明白不明白,認識她這麼久,她說的話不是無稽之談,他選擇相信。
末了,她忽然問道:“若是有一天,你真的登上了帝位,有什麼感想?”
“別胡說,此乃忤逆的話。”景王警告。
毛樂言把手握起來,做拳頭狀放在他的脣邊,道:“讓我們來採訪一下未來的大帝,對劉國未來發展有什麼規劃的藍圖呢?”
“三毛,不許胡說。”景王還真的生氣了。
毛樂言收起一臉嬉笑,認真地道:“三郎,我說真的,你之前不是一直都想知道爲什麼先帝會把帝位傳給劉漸嗎?我告訴你,很荒謬,是因爲我爺爺跟先帝說,三位皇子之中,只有劉漸命中註定有一子,而你和安王爺都是無子的。”
景王震驚,“你是說,父皇是因爲本王無子,所以把帝位傳給了他?”
“雖然是有些無稽,但是,確實是真的。先帝認爲,若是帝王無子,帝位會引來各方爭奪,此時,最容易被外族人乘虛而入,所以,他爲了杜絕這種情況出現,堅持立有子的劉漸爲帝。但是,命運最喜歡作弄人,我如今雖然懷孕,但是,還記得我曾經跟你說過嗎?我回來,只有半年的時間,如今,已經過去三個月了。如今,還剩下三個月,我來不及把孩子生下來就要走了。”毛樂言這話憋在心底許久,只有對着景王才能說出來。如今,她也好,趙振宇也好,都已經在爲回家做準備了。其實能回家固然好,只怕,她是連家都回不得的。
這事就有些嚴重了,景王蹙眉,道:“若果真是這樣,本王會不惜一切代價,都會保住你。”
毛樂言喃喃地道:“只怕,不惜一切代價,都未必能保住我!”
景王扶着她的肩膀,堅定地道:“不會,本王一定會保住你。”
毛樂言相信他會盡力,只是,這個世界的事情不是說盡力就能做到的。她笑了一下,轉移了話題,“如今,劉澤中那邊有什麼動靜嗎?”
景王的臉一下子變得冷凝了起來,他沉默了一下,緩緩地道:“還記得雲霧樓嗎?”
“殺手集團。”毛樂言陡然一驚,這個雲霧樓她怎麼會忘記?昔日劉澤中曾經找過雲霧樓的人來刺殺她。
“雲霧樓連續殺了我們好幾個大臣,如今,劉澤中趁着皇上病了,舉薦了好幾個人,用以替補空缺。”
“此人殺父都做得出來,不排除會有些更瘋狂的行爲,前朝的事情,你多加留意,必要時候,殺!”毛樂言冷然道,已經容忍太久了,一味地放縱,只會助長了對方的勢力。
“殺劉澤中,不是這麼容易的事情,他身邊有陳如兒,傷他尚且困難,況且,如今他的舊部還未曾正式歸降,如今殺他,怕有人會反。”景王憂心忡忡地道。
“瞻前顧後太久了,或許,只有殺了他,才能使陳如兒瘋狂,此人心思縝密,又詭計多端,能耐大,只有瘋狂,纔會使她露出破綻。”毛樂言狠下了心,這個亂局,已經拖得太久了,每次都是忍讓退步,卻被人牽着鼻子走。
“幫我聯繫雲霧樓那邊。”毛樂言頓了一下,看着景王道。
景王微微錯愕,“雲霧樓?你想做什麼?”
“當然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不行,首先不說雲霧樓這邊收費不菲,就算你找他們,他們因和陳如兒有約在先,指不定你也在暗殺名單之列,你若是出面去找雲霧樓,只怕就是送上門了。”景王反對道。
毛樂言淡淡一笑,“我不會給他們一文錢,但是,卻要他們爲我所用。”
景王雙手抱胸,疑惑地看着她。
毛樂言邪氣一笑:“被陳如兒壓制得太久了,是時候打一場漂亮的仗了。”
“你最好說明白點。”景王不喜歡這種什麼都被瞞在鼓裡的感覺,更何況如今她身懷六甲,若是太過冒險,他不會允許。
毛樂言伸手摺斷了旁邊的一株橫長的柳枝,淡淡地道:“莫顏爲我打探到雲霧樓的樓主,是個瞎子,他尋醫無數,但是都治不好,我若是能讓他重見光明,他必爲我所用。”
“你有把握治好?”景王雖知道她精通醫術,但是,雲霧樓的勢力如此龐大,想必天下間的名醫都被他尋過,旁人都治不好,他如何能有把握治好?
“試就是機會,不試的話,就沒有希望。你應當知道雲霧樓的人個個武功高強,神出鬼沒,高人無數,若是能爲我們所用,專門對付靜王府,那我們就能騰出手來對付陳如兒,陳如兒也囂張得太久了,之前因爲某種原因,我一直動不得她,如今,我還有什麼顧忌的?大不了就是一死。”毛樂言語氣森冷,之前顧忌爺爺所說,她身負夜澈的皇命,她忍了忍手,強吞下一肚子的窩囊氣,但是,她橫豎是一死,還有什麼好怕的?哪怕是玉皇大帝的人,動了她心愛的男子,她也絕對會用生命去還擊。
沈雲清最後查出雲霧樓的總部,並且由他帶着毛樂言去找這位樓主。沈雲清在她“死”後,正式出任武林盟主之位。沈雲清手段很厲害,短短几個月,便讓武林盟的人從之前的不滿到如今的拜服,比起以前柳盟主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騎馬出城的時候,毛樂言看着沈雲清,心中感慨萬分,劉漸雖不是所謂的真命天子,但是,他步步爲營,首先爲朝廷肅清奸黨,平定邊疆,誅滅亂黨,減免百姓賦稅,大力推行農耕,開放港口和周邊國家通商,如今更是取得了武林盟的臣服,讓武林盟爲朝廷所用,即便有一日,他離開帝位,繼位者已經能安享太平盛世。
只是,誰曾經憐憫過那個坐在九五之位上的君主?他放棄了自由,放棄了自己的幸福,日以繼夜,爲國事操勞,最後一句他不是命定的君主,便要否定他的一切,讓他下臺,誰對他公平過?
出了城,由於毛樂言如今身懷六甲,不能久騎馬,沈雲清準備了馬車,讓毛樂言和莫顏上車。趙振宇沒有隨行,她是偷偷地讓沈雲清帶她出去的,宮裡並無人得知,連景王都不曾告知。太后那邊若是知道她偷偷出宮,只怕是要大動肝火,甚至出動御林軍尋找她,所以,她讓梅妃假扮自己,躺在牀上,若是太后來了,便對太后說自己累歇下了。太后每日都會過來找她,但是若碰上她休息,太后是絕對不會驚擾自己,更不許任何人去打擾。所以,瞞過兩三日應該不是問題。
果真,毛樂言出宮後不久,太后便來了。
菈威急忙出去相迎,“奴才叩見太后娘娘!”
太后嗯了一聲,問道:“你們家主子呢?”
菈威笑道:“太后娘娘來得可真不合時,主子用過午膳之後,便說身子睏乏,躺下了。”
太后聞言一喜,道:“那是甚好,哀家就是怕她不休息,你們不許去打攪她,讓她好好睡一覺。”
“是,奴才遵命!”菈威應道,自從小舒走後,菈威的性子便穩重了許多,事事都向小舒學習,如今,雖比不昔日小舒持重,但是,到底不比往日急躁莽撞的性子了。
太后走後,梅妃從牀上跳起來,這個昭陽殿,在她受寵的時候來過好多次,最後她自暴自棄的時候,心底便不齒這個地方了。如今再來,居住在偏殿的這張牀上,心裡有萬般滋味。
“菈威,皇上情況好些了嗎?”她到底還是問了,其實心中真的不愛了,只是,曾經那樣痛徹心扉的愛,即便最後化作流水,都不會毫無痕跡。
菈威道:“聽小姐說是好些了,小姐說皇上最後會醒來的。”
“帶我去看看皇上!”梅妃起身下地,微微嘆了口氣道。
菈威點點頭,“好,只是怕太后去了寢殿那邊看皇上,您要看的話,咱們晚點過去。”
梅妃忽地又搖搖頭,“罷了,不看了。”
菈威見她神情倏然索然無味,雖覺得疑惑,但是,也知道主子的事情不要多問,他依舊是行行禮,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