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依的心情也很複雜,像是打翻了五味灌,甜酸苦辣澀都齊全了。最後,她握住毛樂言的手,道:“怎麼說,也是一件喜事,我命人去通知太后,好嗎?”
毛樂言擡頭看了她一眼,“我……”最終,只能點頭,她能說什麼?什麼都不能說。
柳依依想了下,命身邊的宮娥小泉去通知粉兒,讓粉兒去上陽殿報信。也有人去請皇后了,皇后聽聞消息,急忙趕來,在半路便遇到了酈貴妃,兩人對視一眼,都是喜氣洋洋的。不管怎麼說,皇室有後,也總是是喜事一樁,這可是朝中上下都期盼了許久的事情,尤其如今皇上聖體違和,此刻有孕,等同是給了文武百官一個希望。
昭陽殿聽了小泉來報,歡喜得跟什麼似的,粉兒急急便往上陽殿趕去。
因青靈的婚事剛了,太后忙了一陣子,身子也不大好,加上春寒陡峭,最容易沾染寒氣了,所以,太后吃過藥,發了一身汗,便睡下了。錢嬤嬤出去問粉兒,“你來,可是有什麼事啊?”
粉兒激動的心情還未曾平復下來,聽到錢嬤嬤的問話,她擡起頭,一雙眸子晶亮晶亮的,道:“回嬤嬤的話,我家小姐,有喜了!”
嬤嬤笑了一下,“有喜?有什麼喜啊?”陡然,她端正了神色,眸光像是錐子般盯着粉兒,“你說什麼?樂妃娘娘有喜了?”
粉兒連連點頭,“是的,都肯定了,連院判大人都說是喜脈。”
嬤嬤“啊”地喊了一聲,慌不迭地往殿內奔去,太后剛睡下,聽到一向持重的錢嬤嬤尖叫,還以爲皇帝那邊出事了,嚇得急忙爬起來,怒問道:“你吼什麼?出什麼事了?”
錢嬤嬤淚流滿面,跪着爬到太后身邊,把太后嚇得夠嗆的。
錢嬤嬤磕頭道:“奴婢給太后磕頭,大喜啊!”
太后心一鬆,問道:“什麼大喜?”
“御醫診斷,樂妃娘娘有喜啊!”錢嬤嬤幾乎是吼出來的,像是沉壓了許久的烏雲,終於有太陽光迸發的那一瞬間,陡然光亮。
太后怔愣了一下,不相信地問道:“當真?”
“千真萬確,粉兒就在殿外等着賞呢。”錢嬤嬤道。
太后急急下牀,急忙便有人上來爲她穿鞋,太后連忙道:“賞,賞,都賞,快,哀家要去看看她。”
“是,太后莫要心急。”錢嬤嬤道。
“怎麼能不急啊?哀家以爲這輩子都沒孫子抱了,呸呸呸,說什麼話呢?真是臭嘴……你們倒是快點啊,去去,哀家自己來!”太后急忙套上衣衫,又坐在妝臺前,宮娥一陣忙碌,總算擁簇着老佛爺出門了。
去到永暉殿,毛樂言已經起身了,因着噁心,小蘭給她端來了酸梅湯,她勉強喝了幾口,見大家像是圍着一件寶貝似的圍着她,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唯恐她有什麼閃失,笑道“行了,你們都去吧,我好得很呢。”說着,便要出去走走。
皇后猛地攔住她,“你現在不比以前了,趕緊躺着,哪裡都不要去。”
“是啊是啊!”御醫等人即刻附和,連柳依依和酈貴妃也是如此。
毛樂言瞧了衆人一眼,嘆息道:“我和以前還是沒有分別的,況且,我剛暈倒過,是應該出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不然的話,我會因爲缺氧而再度暈倒。”
“菈威,快,命人擡來肩輿,送你們主子出去溜達一圈。”皇后即刻對菈威道。
菈威笑嘻嘻地躬身,就要往外走去,適逢這個時候太后來了,太后在殿外就聽到毛樂言的話,急急就走進來,道:“不可,現在外面風大,你可不能出去。”說着,就來到毛樂言面前,抓起毛樂言的手,一臉真誠地道:“小言啊,你可得聽母后的話,母后生了三胎,經驗豐富,以後啊,你搬到上陽殿住,那邊暖和,母后得親自照顧你。”
一下子不適應太后這樣溫和的語氣,毛樂言吞了吞口水,像是看着狼外婆般的眸光對着太后,道:“搬去上陽殿就不必了,我還是住在昭陽殿吧。”
“不可,住在這裡母后怎放心?你現在可不必以前了,你肚子裡懷着的是皇家未來的希望,聽母后的話。”說罷,也不管毛樂言是否同意,便對一同回來的粉兒道:“快,去幫你們家主子收拾東西,你們幾個昔日侍奉她的,如今還一同搬過去。”
粉兒略一遲疑,太后便動怒了,“怎地?如今連哀家的話都不聽了是麼?”
粉兒急忙跪下,道:“奴婢不敢,只是,上陽殿距離永暉殿路途太遠,小姐又堅持每日過來看皇上,只怕這樣來回奔波,最後是小姐辛苦了。”
毛樂言連連道:“是啊,太后若是不許我過來看皇上,那我心中定然擔心,擔心過度,會導致鬱心情鬱結,最後對胎兒是有害而無一利的。”
院判大人也稱道:“樂妃娘娘所言甚是,孕婦須得心情開朗,否則日後生下的皇子,也定帶着不好的情緒。”
一聽會禍及日後的孫子,太后便不得不慎重了,她想了一下,道:“是啊,哀家奔波總比你奔波要好,這樣吧,你也不要回去昭陽殿了,就住在永暉殿吧,再說,你昭陽殿裡還住了那樣一個妖孽,哀家也着實不放心。就這麼說定了,粉兒,你即刻去收拾一下偏殿,連同你們也一同過來住。”
毛樂言鬆了一口氣,道:“是!”
皇后笑道:“母后,如今宮裡出了這喜事,是不是該公告天下啊?”
“還不行,得過了頭三個月,小孩子是最小氣的,過了三個月,等胎兒穩定,再說不遲。”太后道。
“是是是,一切都聽母后的。”皇后見太后終於放下對毛樂言的成見,心中歡喜,不禁笑逐顏開。
永暉殿裡一衆開心的人,並未留意到在門外漸行漸遠的孤獨身影。劉澤中包紮好,便急忙趕過來,聽到的,卻是這樣震撼的一個消息。
毛樂言有孕,對整個皇宮來說,都是一件喜事。這件事情,讓很多人高興,但是唯獨毛樂言自己,卻是怎麼也笑不出來。
她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坐在劉漸身邊,握住他的手放置在自己的小腹上,開始喃喃自語起來,“孩子來得太遲了,我怕,所有人的希望都是一場空。”
劉漸昏迷了足足有一個多月了,自從調查出他身上的靈瓏玉佩是假的之後,毛樂言把驅魔劍懸掛在他牀邊,驅散邪氣。情況算是穩定下來了,但是還不見轉醒。爲此,她去問過毛小方,毛小方給的答案十分含糊,只說醒來是會醒來的,但是時機沒到。她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是時機,或許,是她走之後。
只是不管怎麼樣,知道他會醒來,她的心放鬆了許多。
如今,還有一個人,是她不知道怎麼面對的,那就是慶王。
慶王如今去了災區那邊,負責指揮當地的官員做好善後工作,他似乎也知道毛樂言懷疑他,所以,在臨走的時候,跟毛樂言說了一句對不起,毛樂言問他爲什麼,他沉默了許久,最後搖搖頭。錯已經鑄成,再追究也沒有意義了。她知道他是有苦衷的,但是什麼樣的苦衷,會讓他出賣從小一起玩大的好友?
總會有答案的,如今,她學會了不心急。
劉澤中離開皇宮,他不知道是怎麼走出去的,全身的血液都似乎凝固了一般,冷得叫人無法承受。回到府中,陳如兒在正廳裡等着他,他只說了一句話,“本王要不惜一切代價,得到毛樂言!”
陳如兒沉默了一會,點點頭,“是不是得到毛樂言,以後所有的一切,你都會聽從我的安排?”
劉澤中眸光閃着一種嗜血的光芒,“不止如此,我還要她肚子裡的孩子出了不世。”
陳如兒巧笑,“這原本就不是什麼難事。”
二月二龍擡頭,這天,天氣還算晴朗,之前下了兩日的大雨,御花園的的新枝開始瘋長起來了。湖邊,碧綠的柳枝開始抽着新芽,隨着和風輕輕地拂過水麪。御花園裡,雖算不得奼紫嫣紅開遍,但是,也已經一派生機勃勃。
“仔細風大。”景王越過橋,往她的方向走過去。
毛樂言見他行色匆匆,一臉疲憊,道:“最近很少見你入宮,事兒多吧?”
景王解下披風,搭在她的肩膀上,道:“劉顯回來了。”
“哦!”毛樂言淡淡地道,她繫好帶子,面容不變。
“莫離都跟本王說了,是他偷取了靈瓏玉佩,皇上纔會病倒。”景王有些咬牙切齒,“只是不明白,他爲何要這樣做。”
“總有原因的,我們也總會知道,何必心急?”毛樂言道。
“只是沒想到是他。”景王口氣冷冽,“本王心裡不願意相信,但是,卻不得不相信。”
“他未必是有心背叛,只怕也是被矇蔽了。”
“堂堂慶王爺,這麼容易被人矇蔽?本王不相信這種說法。”景王有些煩躁,“皇上如今病了這麼久,一點起色都沒有,他到底是什麼病?”
“他沒有病,只是魂魄不齊。”毛樂言烏黑的眼珠靜靜地看着他,“他被人攝魂了。但是,因着他如今是帝王的身份,所以,即便魂魄被人攝取,可那人也無法利用他的魂魄去做些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