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盟主粗狂地道:“讓你去趕緊去,別廢話。哥哥不能讓你成爲他唯一的妻子,但是至少也要知道他心中有你。”
柳依依只得離開,她走到毛樂言面前,輕聲道:“我哥哥喝醉了,你別跟他計較。”
毛樂言淺淺一笑,“賢妃多慮了,去吧。”
柳依依嗯了一聲,有些哀愁地走了。
皇后走到毛樂言身邊,伸手拍拍她的肩膀,給了她一個鼓勵的笑容,毛樂言回以一笑,兩人眼神有短暫的交流,皇后神色舒緩了,微笑着領人離開。
酒席散了之後,毛樂言領着小舒粉兒菈威三人回昭陽殿。慶王在身後追了一下,喊道:“小言!”
毛樂言停住腳步,回頭看他,宮內御花園裡燈火不明,兩人藉着燈籠的光互相對視了一下,毛樂言道:“回去吧,我很好。”
慶王心中難受,但是又不知道與她說什麼,只得嘆嘆氣,轉身默然地走,走了幾步,又忽地回頭,沉沉地道,“你什麼時候想離開,本王都會帶你走。”
許是心裡如今正軟弱,所以輕易被甜言蜜語擊倒。毛樂言頓時淚盈於睫,哽咽點頭,轉身離開!
劉漸並非是真的醉了,只是不想應酬那囂張跋扈的柳盟主,所以借醉離場。他回到殿內,剛坐下不久,柳依依便尾隨而至。柳依依抱歉地道:“皇上,對不住,臣妾的哥哥一向是這樣的性子,皇上莫要見怪。”
劉漸強打精神,微笑道:“怎麼會?他是江湖中人,說話自然爽直,朕沒有放在心上,況且你兄長勞苦功高,只一個多月的時間,便讓亂黨潰不成軍,爲朝廷爲國家立下了汗馬功勞,朕嘉許都來不及,豈會在乎他說的那些話?”
對柳依依,他始終是有一份特殊的情懷,她本是個馳騁武林,行俠仗義的奇女子,卻因爲喜歡他,甘願放下一身的豪氣入宮爲妃,並且明知道他只是利用她的兄長,單單這點,就叫他心生愧疚。
柳依依面帶感激地道:“謝皇上體諒!”
劉漸嗯了一聲,道:“行了,朕也累了,你早點回去休息吧!”
柳依依猶豫了一下,擡起頭,眸光閃亮,道:“今夜,臣妾還是留宿在這裡吧,這樣的話,能免去兄長對樂妃的不滿。”其實她是想說對皇帝的不滿,但是怕傷了劉漸的心,所以才故意說毛樂言的。
劉漸自然明白,只是他如今心中只想見到毛樂言,今夜她被柳依依的兄長如此擠兌,心中一定不快,無論他能不能面對她,他都想此刻在她身旁。不過他也知道柳依依所說的有道理,亂黨那邊還要依仗他,此刻不宜讓他心生不快。無奈地嘆嘆氣,他道:“嗯,你留下吧!”
柳依依聽出他口氣中的勉強,心中不快,她本不是個敏感的人,但是如今已經不是敏感不敏感的問題了,他臉上分明就有不耐煩,她就算再愛她,也受不了他這樣的勉強接受。
她靜靜地站立在他面前,尖銳地道:“你心裡此刻想的是誰?一定不會是我。”
劉漸擡頭看她,她杏眼圓瞪,粉腮泛紅,眼角飛揚,嘴角含着一絲不忿一絲悲傷,更多的是憤怒。
他拉着她的手,坐在自己身旁,語重心長地道:“你在朕心中,一直是個明事理的人,如今國難當前,莫非你認爲朕如今還有什麼心思去想什麼女人嗎?”此話,也是跟他自己說的,是啊,如今他哪裡有什麼資格去愛人?他要愛毛樂言,需要付出很大的代價,這個代價,很有可能是劉家的江山,他輸不起。
柳盟主今夜留宿皇宮,就住在毛樂言旁邊的宜蘭殿,那裡是丟空出來的,一直用來招呼貴賓。
毛樂言回到昭陽殿,又喝了許多酒,她發現現在不喝酒,壓根就睡不着,心中煩亂至極,不知道如何派遣。她不想心中再想着劉漸,可腦子裡總是想起在山洞的那兩天,那臨別的擁抱,就像是緊箍咒一般緊緊地俘虜她的心。
她不是個輕易動情的人,但是一旦動情,便會一直執着到心傷透爲止。驅魔的女子貌似都很難愛上一個人,但是愛上了就會認定了他,或許,但是,她註定是個例外了,她受過現代的教育,不可能一味地付出不求回報,她永遠都做不了柳依依。
最後,她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約莫四更天的時候,毛樂言忽然從睡夢中驚醒過來,她猛地跳起來,連鞋子都沒穿就拉開門衝了出去。本來殿外沒有人伺候的,但是小舒見她昨夜醉酒不放心,就在迴廊下守候着,見她身形飛快地奔出去,嚇得連忙喊人跟着。
毛樂言出了昭陽殿,便徑直往御花園飛過去,梅妃忽然從樹林裡走出來,嘴角含着一絲冷笑。梅妃的身後,是倒在血泊中的柳盟主,他胸前插着一把匕首,鮮血染滿衣衫。而在他的脖子上,赫然有兩個牙洞,作爲驅殭屍的人,她太清楚那牙洞意味着什麼了。她眸光凌厲地看向梅妃,梅妃聳聳肩,“不是我,我來到的時候,他已經死了。”
梅妃身上沒有生人的血味,確實不是她。毛樂言走過去,蹲下身子,梅妃忽然咦了一聲,“他胸口的匕首,彷彿是慶王的!”
毛樂言一愣,定睛看去,匕首上果真是刻着一個顯字,她驚愕萬分,回頭看着梅妃,“你看見誰了?”
梅妃搖搖頭,“沒看見,我來到的時候,他已經死了,這裡沒有其他人。”
毛樂言腦子一片混亂,莫非是劉顯爲她出頭?她想也不想,就從柳盟主身上把匕首拔出來,只是,在她拔出匕首的同時,她心中陡然一震,想鬆開手,卻已經來不及了,四周已經圍滿了侍衛,個個都拔劍對着她。
梅妃邪魅一笑,蹲下身子笑道:“你上當了!”
毛樂言靜靜地握住匕首看着梅妃,“是你?”
“我說了不是我,你是驅魔之人,應該知道不是我殺的。我只是負責引你上當,你竟然傻乎乎的往圈套裡跳,毛樂言,我高估了你!”梅妃輕輕啓齒,笑得跟狐狸似的,眉目飛揚,十分的歡喜。
毛樂言手裡握緊匕首,腦子裡開始飛快的運轉,不管如何,如今柳盟主已經死了,這把匕首也確實是劉顯的,就算明知道自己是冤枉的,這隻黑鍋也只能背了,不能拖累劉顯。人肯定不會是劉顯殺的,大概是歹人偷了劉顯的匕首,用來殺死柳盟主。柳盟主武功高強,是殭屍所殺的推斷應該錯不了,但是應該是在他死後才咬的,殭屍的天性愛血,估計是殺他的時候,他胸口的鮮血讓這殭屍動了狂性,所以吸走了一部分的血。因爲柳盟主是在死後被咬的,所以他不會變成殭屍。
劉漸與柳依依很快就來到,柳依依發瘋般衝上去抱着柳盟主的屍體痛哭,然後轉過身來,揚起手運氣要打向毛樂言,嘴裡瘋喊道:“他不過是說你幾句,你爲何要如此狠毒殺了他?”她的掌風凌厲,毛樂言要避開也容易,但是勢必會傷了她身後的侍衛,她只得硬生生受她一掌,柳依依這一掌,用了十成的功力,加上喪兄的痛楚,所以毛樂言要抵擋這一掌,一定會重傷。
危急關頭,是劉漸猛地上前,爲她抵擋了柳依依這一掌,他雖然功力深厚,可這一掌非同小可,他還是當場氣血翻騰,一口鮮血噴涌而出。
毛樂言愣住了,柳依依也愣住了,所有人都愣住了。李元瘋了似的上前扶着劉漸,早有人衝出去喊御醫,莫離則趁機把毛樂言護在身後。衆人都有些不明白,分明大家都清楚毛樂言是殺死柳盟主的兇手,賢妃要殺她也是情理中的事情,皇帝就算再怎麼喜歡她,也不該這樣不顧大局啊。
柳依依紅着眼睛,傷心欲絕地問道:“你就那麼的愛她?”
皇帝盤腿而坐,艱難地道:“此事有詐!”
柳依依怒道:“哪裡有詐?她手裡握着匕首,分明是她殺的,她如今殺了我的兄長啊,你爲何還要護着她?”
梅妃上前淡淡地道:“皇上,臣妾雖沒親眼看到事情的經過,但是臣妾到來之時,分明看到樂妃舉起匕首往柳盟主身上插進去。”
皇帝微慍,瞪了梅妃一眼,梅妃即刻噤聲退下。
柳依依怒吼一聲,身子凌空飛起,搶過侍衛的劍便往毛樂言衝過去,毛樂言如今只牽掛劉漸的傷勢,但是莫離死活攔着她不許她出去,她知道莫離是怕柳依依再次攻擊她,到時候劉漸勢必好會強行阻止,反而害了他。
莫離抽劍與抵擋柳依依,陪同柳盟主入宮的兩名弟子也趕到,見到盟主被殺,而莫離則在與柳依依對打,頓時發了狂,拔劍上前襄助柳依依。
毛樂言瞧着眼前的陣勢,暗暗擔憂,如今柳盟主死在皇宮裡,那批武林人士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如今若再跟他的人起爭端,只會讓誤會加深,到時候那批武林人士只怕會以朝廷爲敵,那可是比亂黨還更難對付的。
她看了梅妃一眼,她正躲在陰暗處微笑着,毛樂言咬咬牙,都是自己大意,上了她的當,不過,她應該也只是個槍手,背後一定有人指使。只是到底是誰要她死呢?誰跟她如此深仇大恨?她首先想到的是劉澤中或者陳如兒,後者的機會大些。只是不管如何,如今只能是先平息眼前的亂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