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被雲妃冤枉導致無家可歸,她更覺得不是什麼大事,好歹她還活着,還有能力自力更生。
毛樂言最後問:“你們想報仇嗎?”
衆魂相互看了一眼,那被相公和小妾毒死的劉紅道:“想,怎麼不想?可我們是孤魂野鬼,有什麼能力報仇?就算他們站在我們面前,我們也不能動他們一根手指頭。”
確實,鬼的能量來自怨念和意念,他們生性懦弱,常年被欺負,連怨人都不敢了,縱然想報仇,心中的恨意卻發不出來,也不懂得控制這種怨念,更莫說有什麼過人的意念了。
但是,毛樂言的宗旨是有恩報恩,仇還十倍。她可以不報恩,但不能不報仇。 щщщ ttka n C〇
長夜漫漫,不找些事情做做,怎麼應付寂寞空虛冷?她一手揪起小二,道:“走,帶我去你家。”
小二連忙擺手,“不行,不行,我怕,我爹可兇了!”
毛樂言冷笑:“我這輩子還沒見過惡人,倒想看看他有多兇!”
書生鼓動小二道:“去吧,這位姑娘看起來很厲害,咱們一同跟去嚇他們!”
小二眨眨眼睛,還是有些害怕,但是在大家的鼓動下,有些躍躍欲試。她道:“或許恫嚇他們一下,讓他們對奶奶好點。”
“他們對你奶奶不好麼?”劉紅微微一怔。
“不好,奶奶都住豬圈去了,豬圈分兩頭,一頭養豬,一頭住奶奶。可憐奶奶行善積德了大半輩子,最後竟落得這個下場。”小二悲慼地回答說。
畜生啊!毛樂言怒不可遏,“走,烤豬去,不,教訓逆子去!
就這樣,毛樂言領着幾個遊魂下山了,小二帶路,穿過密密麻麻的竹林,再經過一片麥田,前面便若隱若現看到一排屋舍,應該是小二說的郭家村了。
小二家是一所青石磚房屋,也挺大的,四合院建築,看得出她爹也不是個朝不保夕的窮人。
如今已經是夜深人靜時候,郭家村的人早就睡下,偶爾有狗吠聲響起,也不過是爲這寂靜的夜增添了幾分平和罷了。
毛樂言就站在小二家門前,翻牆進去之後,打量了一下四處的環境,今夜月亮隱匿在雲層裡,天鵝絨般的天幕只有碎鑽般的星星點綴,讓毛樂言這個大近視看不清楚四合院內的情況。
正當她邁步向前走去的時候,忽然左側裡緩慢地騰出一個黑影。黑影緩慢地移動,走向毛樂言的位置,黑影的漸漸地清晰起來,竟然是一位駝背的老太太。她張開雙手慢慢地摸索前進,這路還不至於這麼漆黑,有微弱的光線,至少是可以辨清路的。
她是個瞎子!
毛樂言微微一愣,看向身邊的小二,她已經淚流滿面,“奶奶!”她驚呼一聲,陰陽相隔,她奶奶自然是聽不到的,但是似乎可以感覺到一些,她停住了腳步,側耳傾聽了一下,沙啞地喊了一聲:“二?”回答她的是呼呼的風聲。
毛樂言留意到她穿得很單薄,陳舊破爛的衣衫裹着她老態龍鍾的身軀,雙腳穿着一雙裂口的粗布鞋子,露出黑黑的腳趾頭。
“二?”她似乎真的感應到小二就在伏擊,忽然淒厲地叫喊了一聲。
毛樂言伸手在小二額頭上寫了一道符,小二那單薄的身影便出現在暗夜中,她朝着毛樂言拜了一下,便連忙上前哭喊道:“奶奶,是我!”
她的聲音如此淒厲,在黑夜中尤其的刺耳。老人家怔了怔,身子微微晃動了一下,隨即伸開雙手在四處摸索着,嘴裡喊道:“孩子,孩子,你在哪啊?你在哪裡啊?”
小二剛想伸手觸碰她,毛樂言卻警告道:“你若不想傷害她,便不要接近她。”陰人陰氣重,老人身體不好,一旦陰氣傳給老人,老人未必能承受。
小二也知道這個道理,連忙止住了腳步,道:“奶奶,小二就在你面前,你站定不要動,否則小二便要走了。”
老人家連忙站定身子,雙手卻忍不住地繼續摸索了一下,渾濁的眼睛流出了淚水,在山川般的皺紋裡縱橫着。
毛樂言聽得屋內有聲音響起,隨即微弱的燭光從窗戶上映照出來,咿呀一聲,木門被拉開,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嘴裡咒罵着走出來:“老東西,晚上不睡覺在這裡叫魂啊?要死了你?”
他手裡舉着煤油燈,睡眼惺忪,待他睜眼之時,看到小二立於庭院中,頓時嚇得魂飛魄散,驚恐地問道:“你……你是人還是鬼?”
小二身子往後退了一下,相比起她爹的驚恐,她的恐懼更明顯。在她的認知裡,這個世間最恐怖的人莫過於自己的親爹,每當他暴怒的時候,就是她受苦的時候。
所以,見他出來,她還是下意識地縮了一下。
毛樂言側頭問道:“他是你爹?”
小二怯怯地點頭,“是!”
屋內陸續走出來幾個人影,毛樂言看真切了些,是一位婦人和幾個孩子,孩子還小,毛樂言不想嚇壞他們,便厲聲對那婦人道:“把孩子帶回去!”
婦人還沒看清楚,待她眸光觸及小二,陡然嚇得腿軟了,連忙摟着孩子們回屋,啪一聲關上門。
小二的爹到底膽大,只過一會便鎮定住了,怒道:“賤人,你還回來做什麼?”
毛樂言冷笑一聲:“我是地府的鬼差,郭小二說是你殺了她,我來調查是否屬實,麻煩你跟我回地府一趟!”
“鬼差?騙誰啊你?”他看到毛樂言是有影子的,知道她是人,他不怕,橫生賤肉的臉抖動了幾下,呸一聲,“想嚇老子?沒這麼容易,趕緊帶着那小鬼走,不然明日我請法師收了她!”
那老太太聞言,頓時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朝着自己的兒子就跪拜了起來:“不要,大得,她好歹是你的骨肉,不要叫法師收了她!”
那漢子一腳踢開老人,怒道:“滾開,你這個死老鬼一身的晦氣,你不要碰到我,明日老子還要做生意,你是不是要害死我啊?你明知道自己命帶刑剋,還不趕緊死去,留在這裡禍延子孫?該死的不死,不該死的打幾棍就死了,自己命薄怪得了誰?”
小二悽慘地喊了一聲:“奶奶!”她不敢衝上去扶起在地上打滾的老人,只哇一聲便衝着漢子而去,口中怒道:“我殺了你!”她面容淒厲,看起來倒有幾分恐怖,但可惜她還沒接近漢子,漢子手上的煤油燈便扔了出去,正好潑在小二的身上,小二正個身子頓時燃燒起來,那漢子看得哈哈大笑起來,“好啊,死了還是一點本事都沒有!”
毛樂言怒極,伸手掃去小二身上的火,她身形快速一閃,雙手便捏住了漢子的脖子,冷聲道:“你想死?在我面前也敢這麼放肆?”
她下手很重,漢子只覺得呼吸一下子就上不來,滿臉橫肉的面開始扭曲,他使勁地掙扎,鼻子裡呼呼呼地出氣,眼看就不行了。
木門再次被拉開,那婦人手持着一張椅子就衝過來朝毛樂言打過去,毛樂言一手鬆開漢子的脖子,一手揪住他的頭髮,單腿踢在婦人的肚子上,婦人手中的椅子一偏,落在了漢子的頭上,漢子的頭頓時便血流如注。
婦人的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滾,一邊滾一邊哀嚎。漢子痛苦滴掙扎着,嘴裡不斷地咒罵:“賤人,快讓放開我,不然我打死你!”這句大概就是他的口頭禪,動輒就要打死誰。毛樂言冷笑一聲:“她不是已經被你打死了嗎?你還想打死她幾遍?”
毛樂言力道加重,竟硬生生地從他的頭上扯下一絡頭髮,漢子顧不得血流披面,抓起地上的一跟木頭便往毛樂言衝過去。
毛樂言踢起地上的一根爛木,朝他的下身飛過去,漢子悽慘地鳴叫一聲,丟下木頭捂住下身,痛苦地吼叫着。
毛樂言出手一向很重,尤其面對這樣的惡人,更不會手下留情,這位漢子大概以後也再不能人道。
毛樂言扶起那老人,一字一句,聲音清朗地道:“老人家,你聽着,你的兒子惡貫滿盈,地府本該是要收了他走,但是今夜留他性命,是因爲他還要供養你,閻王念你一輩子無過錯,並且積德行善,不忍你年老無所依,是以暫且留你兒子一命。你百年歸老之日,也就是你兒子遭受報應的時候。你一日不死,他都能安然地活在這個世界上。”
老人家巍巍地抓住毛樂言的手,道:“謝謝閻王爺的愛憐,我那位可憐的孫女……”
“你放心,她自有去處!”毛樂言安慰道。
老人家放下心來,又再次謝過毛樂言。
毛樂言走到漢子身邊,一把揪起他的頭髮,在他臉上狠狠地扇了兩個耳光,怒道:“你今日不死,拜你母親所賜,聽着,你們以後母子一命,她好,你好,她若不好,你也該死了。”
漢子如今才知道害怕,連連點頭,“是,是,謹遵鬼差大人的吩咐!”
毛樂言起身,淡淡地道:“既然閻王爺吩咐了本差過來,不能提你的魂魄下去,便用你豬圈的一頭豬頂替吧!”
漢子原本就是個屠夫,聽聞毛樂言所言,連忙忍痛進廚房取刀,殺了一頭豬讓毛樂言帶着,用以頂替自己的性命。
看着毛樂言扛着那頭豬,手裡拿着屠夫的刀和一大包醬料,輕盈地飛離自家圍牆,他總算是相信毛樂言所說的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