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委屈,從來只要你們小王爺高興,我便高興了。”陳如兒嘴角漫開一抹笑意,對俊兒道,“在小王爺面前,你記住三緘其口,不許把這一次的計劃透露半句。”
“有什麼事情不能讓小王知道的?”劉澤中面容陰沉地出現在門口,他眸光含着慍怒,不知道他在門外聽了多久。
陳如兒一愣,“你不是去江北了嗎?怎麼這麼快回來?”
劉澤中邁步進來,眸光盯着陳如兒,不回答她的問題,反問道,“你對毛樂言做了什麼?”
陳如兒靜靜地道:“我傷了她。”
劉澤中眸光陡然一愣,揚起手,正要一個巴掌甩下去,但是瞧着陳如兒沉靜而憂傷的面容,他略微怔愣了下,慢慢地垂下手,怒道:“小王說過,不許你去惹她。”
陳如兒柔柔地道:“我不是去惹她,只想把她帶回來。”
“不需要你費心,小王要她,自然會親自去找她,你這樣一弄,她對小王更是心存怨恨,想來以後小王要跟她說上一句話都難。”劉澤中頓了一下,又問道:“她傷勢如何?”
俊兒在旁邊瞧着,面容有些不悅,道:“小王爺,夫人也是爲您好,您怎麼能吼她呢?況且,憑那女人的容貌,連給夫人提鞋都不配,俊兒不明白小王爺爲什麼會對她情有獨鍾。”
陳如兒面容一沉,“俊兒,不得胡說。”
劉澤中狠狠地甩了俊兒一個耳光,俊兒白皙的臉當場便腫起來老高,劉澤中冷冷地道:“這裡什麼時候輪到你插嘴?別以爲夫人寵着你,你便可以沒大沒小。”
俊兒捂住臉,委屈地看着陳如兒,陳如兒也沉着臉道:“快出去。”
俊兒擰上了,“夫人,俊兒不能看着您受委屈。小王爺,那女人是我傷的,是我一刀刺入她的胸口,您要出氣就找我,別爲難夫人,夫人無論做什麼事情,都是爲小王爺着想。”
陳如兒急怒道:“俊兒,休得胡說。”
劉澤中勃然大怒,嗖一聲抽出劍,指着俊兒怒道:“好啊,今日小王便殺了你,也免得日後多個後患。”
陳如兒攔阻在前,道:“不可,澤兒,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姨娘?”
劉澤中橫了她一眼,冷笑一聲,“姨娘?如今你知道是小王的姨娘了?若你還念着小王是你的親人,就立刻走開,讓小王殺了這個小雜種。”
陳如兒搖搖頭,絲毫不退讓,“不,姨娘不會讓你這樣做的。”
劉澤中怒極反笑,“好,看來你們兩個勾搭上了,往日小王說的話,你從沒半點反對,如今竟然爲了這個小子,三番四次地阻攔小王,既然你這麼喜歡這小子,小王偏不能讓你如願,小王偏要殺了他,好叫你知道背叛小王的滋味。”
俊兒漲紅着臉爭辯道:“小王爺,請莫要胡說,我只是夫人的侍從,從不敢妄想夫人會喜歡我。”
劉澤中邪佞一笑,“不敢妄想夫人喜歡你?換言之你心裡早就有夫人了?好得很,連小王的人你都敢覬覦,本王今日若是留你,豈不是叫外邊的人笑話小王?”說完他推開陳如兒,長劍往前一刺,他自小練武,武功就算及不上一流的高手,也比俊兒高出許多倍,俊兒被凌厲的劍氣逼得退後一步,卻兀自挺起胸膛,怒目而視。
陳如兒急忙喊道:“澤兒,不可,那是你的親弟弟。”
劉澤中的劍陡然停住,憤怒地看着陳如兒,“爲了救這個小子,你竟連這樣的謊話都說得出來?”
陳如兒悲慼地搖搖頭,“姨娘不是騙你,此事,千真萬確。”
俊兒也驚愕地看着陳如兒,搖搖頭,“不可能,俊兒的父母早已經死了,又豈會是靜王爺?”
陳如兒冷着臉,對外面的侍衛道:“把門關上,所有的人全部撤離,沒有我的命令,不許任何人靠近。”
“是!”侍衛都是她的死士,對她忠心耿耿,不會出賣她,也因爲如此,靜王離開京城之後,兩人膽敢如此肆無忌憚明目張膽地在一起。
門被關上,門外所有的人都撤離了,陳如兒坐在椅子上,神情有些迷茫,許久,她才擡起頭看着劉澤中道:“此事,是你外公臨終前告知我的,當年你母親嫁入王府,並不受寵,一則是無子,二則是她姿色並不十分出色,而在王府內,有的是才貌雙全的側妃和姬妾。姐姐比我年長二十七歲,我進入王府那年,才六歲,當時,姐姐在王府的地位十分尷尬,不斷有側妃和姬妾來欺負她。姐姐那時候跟我說,若是要穩固地位,便必須要有子嗣,但是王爺一個月都不去她房間一次,加上她年紀也大了,不如姬妾們年輕,輕易便能懷上。後來,她藉着去禮佛的藉口,在寺廟裡和一個和尚好上了,剛懷上,她便回府,並且設計王爺來她房間裡過夜。你母親誕下兒子,王爺大喜,自此,便穩固了她在王府的地位。只是,你母親心中卻時刻牽掛那和尚,你滿三週歲那年,大病一場,你病好之後,你母親藉詞要爲你祈福,便再次去那寺廟,俊兒便是那一年懷上的。但是也就在那個時候,王爺遭遇刺殺,傷了那裡,自此不能人道,所以,你母親沒法子懷着胎兒回府,只得在外面生下她,再送給其他人撫養。此事,姨娘是唯一的知情人,連貼身伺候你母親的侍婢,都被我毒殺了。”
劉澤中雙眼冒火,牙關打顫,怒不可遏地道:“爲了讓小王饒過他,你竟敢侮辱母妃的清白?陳如兒,你口口聲聲說我母妃於你有恩,你如今爲了保住你的小情郎,竟然連死去的她都不放過?小王今日就送你們歸西,給母妃賠罪。”
陳如兒雙眸晶瑩,忽然便凝聚了淚水,她身子微微顫抖,閉上眼睛,兩行淚水悄然滑落,她眉頭緊蹙,彷彿在回憶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俊兒倒是相信她的話,悲聲問道:“那我父親呢?他如今何在?”
陳如兒睜開眼睛看着俊兒,悽酸地道:“他在你母親死後,也自刎身亡了。”
劉澤中本不相信,但是這些年,從未見過她掉過半滴眼淚,如今,說起這個事情,她哭得如此傷心。他的心一直沉一直沉,最後,他頹然跌倒在椅子上,喃喃地道:“胡說八道,小王的父親竟然是個貪戀女色的和尚?”
陳如兒慢慢冷凝起來,道:“自從你父母死後,我便處心積慮要除掉當日欺負過你母親的側妃和姬妾,那年,我才十二歲,府中所有的姬妾都病死了。而當時王爺已經不能人道,姬妾對他來說不過是擺設,所以死了也就死了,沒有再娶,不過晚年的他,雖然不能人道,卻愛逗弄女子,才又納娶了些姬妾。”
劉澤中用手捂住臉,許久不說話。
俊兒倒是顯得很開心,本來他以爲自己是孤兒,但是沒想到最後竟然會多了兩個親人。他喜不自勝地道:“我打小便不知道有親人是什麼滋味,夫人,我可以喚您一聲姨娘嗎?”
陳如兒伸手拉他過來,觸摸他的臉頰,“傻瓜,我原本就是你姨娘。王爺如今還沒死,所以姨娘暫時不方便和你相認。”
“難怪姨娘這麼疼愛我。”俊兒有些哽咽,他走到劉澤中面前,怯生生地喊了聲:“哥哥!”
劉澤中猛地擡起頭,雙眼暴怒,厲聲道:“不許叫小王,你不是小王的弟弟,滾!”
俊兒面容閃過一絲受傷,回頭看了看陳如兒,陳如兒輕輕地搖頭,“俊兒,你先下去,姨娘有話跟小王爺說。”
劉澤中卻猛地起身,拉開門摔門而出。
陳如兒嘆息一聲,“早知道他會這樣的,所以才遲遲不敢告訴他。俊兒,委屈你了。”
俊兒有些拉過陳如兒,依戀地道:“姨娘不必難過,他不管你,以後俊兒管你,俊兒會照顧姨娘一輩子。”
陳如兒瞧着他眸光中的炙熱,心中忽地一沉,他該不會?她板起臉,冷然道:“姨娘不必你照顧,你哥哥自會照顧姨娘,還有,你年紀不少了,姨娘要爲你張羅親事,你可有喜歡的姑娘?”
俊兒連忙笑了一下,道:“有是有,不過不知道人家喜歡不喜歡我,我得去問清楚。”
聽他這樣說,陳如兒才略略放心,大概是她想太多了。她這輩子便只剩下劉澤中和俊兒兩個親人,對劉澤中,是親情加愛情,而對俊兒的感情,到底不如劉澤中。
毛樂言足足調養了十天,身子纔算好轉。她臥牀期間,劉漸經常過來陪她,甚至很多時候,都是劉漸爲她換藥,兩人較於之前,親密了很多。南村那邊本是陳如兒了對付她而設立的一個點,如今傷了毛樂言,她自然就沒有再對南村的人下手,南村也終於恢復了寧靜,而道長則還留在南村,處理一切善後事情。
小舒頓了生魚湯,也只趁着,毛樂言傷口好起來纔敢給她喝,怕的就是傷口痊癒的時候長肉芽。皇后也命人送來許多補品,柳依依用她家傳的最好的金瘡藥爲她療傷,大家都當她寶貝一般伺候着。只有一個人,對她存了怨恨和憎惡,此人便是太后。
她私自逃出去,這筆賬她已經答應了莫離不追究,但是她害得皇帝親自出宮去尋找她,而皇帝似乎對她已經上了心,又想她之前和景王糾纏不清,也是慶王的姬妾,如今更和莫離有說不清的曖昧,此女周旋這麼多人中,竟然遊刃有餘,甚至還撈了一個什麼武林盟主來做,她開始警惕毛樂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