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依依忽然轉過頭來,“讓我去庵堂。”
蕭世宇沒有停下用茶匙攪弄着藥汁,所以她沒對視上他的眼神,可那脣邊的冷笑卻讓她凜了凜身軀。他沒說什麼,猛地一下手掌從身後掐住她的脖子,他力氣很大,她根本不能掙扎,他扔了茶匙,直接把藥從她嘴裡灌下去,因爲反抗蕭依依被嗆得不輕,他放下空碗後她不停的咳嗽,身上月白的睡衫都染了幾片褐色的藥汁,濃烈的苦味蔓延在她的味蕾。小時候她從不覺藥苦,因爲苦過以後,總有母親或他喂她吃糖丸子,她擡起頭來又吸了一口氣,連呼吸也是苦的。
“想走,我偏不讓你走!”他硬氣的說着狠話。他抓住她的手腕,猛地將她扯過來與她平視,“我才離開幾天,你就耐不住要去找男人了?”這些傷她的話就是一把雙刃刀,痛的人,不止是她,雖然分明知道她是遭人陷害,且那個男人還是她嫡親的哥哥,可得知她與蕭書墨同睡一晚他那股怒火就不能用理智來控制,他丟下一切的趕回府中,她醒來見到他的第一眼卻說着要離開的話,他都憤怒得快發了狂,恨不得一把將她掐死,而還能壓抑,只是因爲她太過嬌弱蒼白的容顏。
“既然我是這樣的女人,你又何苦死抓着我不放?”蕭依依瞪着眼睛反問,她是逼得沒辦法了,她知道求他沒用,她急了,一把揪住他的衣襟,仰頭看着他,“要不你讓娘和姑姑回來,我什麼都答應你……”
蕭世宇攥緊了拳頭,但他很快鬆開,他拂開她的手,冷笑着說,“蕭依依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你以爲你是什麼?居然跟我講條件?我告訴你,你沒資格,你不過是我的一個玩物,除此之外,你什麼都不是。”這番謊話連他自己都覺得可笑,可似乎達到了目的,她的小身軀開始抖如篩糠,那雙好看卻空洞的眼睛裡,終於
撲簌簌的落下了淚。
蕭世宇蹙了蹙眉,握住她的一隻手,她的手很冰,他的掌心很暖,可那溫暖她再也感受不到,她看着空蕩蕩的窗外,看着那顆長了一半就死掉的柿子樹,好像下雪了,雪花零零散散的飄落,她看着雪,覺得越來越冷,寒冷鋪天蓋地的席捲而來,變成了一種名叫絕望的東西,包裹了她……忽然,被蕭世宇輕柔擁入了懷中。他的氣息早就變了,不再是杜蘅的溫柔淡雅,她卻一直以爲她熟悉。
他俯下身來,細細的吻去她冰涼麪頰上的溼熱,這個動作溫柔得蝕心化骨,原來他的溫柔,真的是毒藥,蕭依依伸出來揪住了自己的衣襟,很痛他知道嗎,胸腔裡吸進了他的氣息,依然讓她眷念,卻,痛徹心扉。
“別想着逃……別以爲你娘和姑姑去了庵堂,我就不會搭理了,我有的是辦法讓她們不好過,”他輕聲低語,跟着她一同看到了窗外,蕭依依沒理會蕭世宇的話,外面雪下得很大,院子裡很快鋪成了白,“你是我的,這輩子都要留在我身邊,永遠,都不要想着逃走……”他說完親吻着她的鬢髮,將她擁得更緊了些。
因爲家中出了狐媚妖子,搞得門風敗壞,又偏偏因爲兒子和愛孫的挽留,使得老太君不能順利的將那孽障逐出蕭府,而心裡一直憋着一口氣,面色總是悶悶不樂,老太君都不高興了,這府上誰還敢高興,於是這些日子,府上顯得有些愁雲慘霧,這又自然而然的怪罪在蕭依依的頭上,都是她這個煞星,弄得家宅少了福氣喜氣,馮姨娘找着機會就抹黑蕭依依,原本早該過去的風波,到了如今也仍然有人在背後竊竊私語的議論紛紛,卻只議論蕭依依,沒人敢說蕭書墨的不是。雖然蕭書墨對她這個做孃的不理不睬,分外冷淡,可馮姨娘瞧見蕭依依最後連門不敢邁出來,就覺得痛快無比,心裡雖因爲兒子的態度也痛心,但想着,等到兒子成家後,有了子女,總有一天也會明白她的苦心。
過完臘月,
雪還是下個不停,更顯蕭府中氣氛寂寥凝重,這樣的氣氛一直持續到月尾,也就是今日,今日,寧府派人送來了嫁妝,那搬搬擡擡的對仗,足足貫穿了整條街道,引來不少百姓的豔羨。寧家出手闊綽得很,光是那頭幾箱二百八十四款龍鳳簪,就都是用的黃金打造,沒有一個是參合了銀質的,除了擡嫁妝的人,寧家又派了一大行自家的姑姑娘子前來照料,禮數是格外的周全,蕭家前來迎妝的人也不少,這一下就顯得格外的喜氣熱鬧,馮姨娘笑的合不攏嘴,單獨撥了一間院子來安置她們不說,又將那領頭的黃媽媽給請到了廳堂來招呼,除了蕭凌,蕭世宇和蕭依依沒有出席之外,蕭家那一家子人都到了場,茶水瓜子糖都上了滿堂,老太君也格外歡喜。
趁着老太君與黃媽媽寒暄的空隙,馮姨娘留心的爲蕭書雅整理了一下儀容,相貌平庸了些這是沒辦法的事,好在身上有那重金定做的華麗美服和價值不菲的首飾來襯一襯,珠光寶氣的,總算不錯。馮姨娘等這一天等得脖子都長了,想趁這個機會努力一把,再跟寧家攀上一門親事,蕭書雅也萬分期待,娘倆兒是做足了功夫才上的檯面。蕭書雅扭頭看見蕭書墨坐在那裡一副漫不經心事不關己的樣子,自顧自的磕着瓜子兒,她就來氣,今日對於她來說,是舉足重輕的大日子,他卻根本不上心,也難怪會有人誤會他和蕭依依,他分得清誰纔是他妹妹嗎?蕭書雅扯了扯母親的袖子,氣氣的小聲道,“你看哥,他哪裡想我嫁得好了。”
馮姨娘看了兒子一眼,也是恨鐵不成鋼,但這個時候關乎女兒的終身大事,只好暫且不理會,一門心思的叮囑蕭書雅,“待會兒可要好好表現。”蕭書雅乖巧的點點頭,馮姨娘才滿意,這就都把注意力集中在黃媽媽和老太君的談話上,好適時說上幾句,不敢再分心,那黃媽媽據說是寧夫人身邊的貼身媽媽,一個下人,談吐卻也這麼大氣嫺熟,頗有風範,不免讓馮姨娘對寧府又刮目相看幾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