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林縣位於念青唐古拉山和喜馬拉雅山之間,雅魯藏布江自西向東穿過,夾雜的沙石在這個轉彎處沿山脈形成了一個狹長的沖積平原,印度洋和孟加拉灣暖溼氣流通過雅魯藏布江通道穿過這裡,帶來了勃勃生機和一個縣三個氣候帶的獨特風景。東邊縣界就是海拔7782米的南迦巴瓦峰,號稱“西藏衆山之父”,是本教的發源地。在縣城可以看到山峰呈巨大的三棱體,終年積雪,雲霧繚繞。據傳說是上天派南迦巴瓦和加拉白壘兄弟倆鎮守東南,弟弟加拉白壘勤奮好學武功高強,個子越長越高,惹了哥哥南迦巴瓦嫉妒,於是在一個風黑月高之夜將弟弟殺害,將他的頭顱丟到米林縣境內,化成了德拉山。敗露後被上天懲罰,自己也羞於見人,終日隱藏面目於雲霧之中。
在縣府所在地東多西南角一個軍營宿舍裡,于謙上繳了所帶回的武器後,與老道小洋三人親熱的圍坐在一起邊吃邊說,老道正在吐沫星四濺的講述自己突圍那一夜的英勇事蹟.
“老大,你當時不在,我們兄弟倆被逮到礦上勞動改造,吃的是又酸又臭的手抓飯,出的是牛馬力,我們在那不到一個月,少說死了十七八個人,都想着再也見不到你了啊。那些逃跑的要麼被打死,要麼被綁在那裡餓死示衆。那天我們與哥倫比亞商量好逃跑,我早就看那小子鬼着呢,沒想到他敢砸死三個阿三的放炮工,僞裝成塌礦,趁機偷了炸藥,晚上我們幾個溜進礦裡,把裡面的工人趕出來,直接把礦炸了,你不知道,那小子狠着呢,連礦場物料庫裡也埋了炸藥炸了,還趁亂把兩個門崗幹掉,對了,我和小洋也殺了兩條狗,其他礦工看到我們鬧,也跟着把礦上的印度人都幹翻了,我們搶了槍就跑,結果沒多遠,就遇到一個關卡,那個哥倫比亞,對了,就是後來你見那個王浩,抄起步槍幹掉了好幾個,卻還是被機槍擋着過不去,後來我們又折回礦上,推着幾個礦車衝上去,亂槍把印度兵打死,這也是運氣,他們路卡上的兵被抽走攔截楊隊長他們,裝甲車開走了,人也只剩十一二個要不然真跑不出來。我們就繼續往前跑,過了這個關卡,前面有些緩坡,有些附近部落的礦工跑着跑着就鑽密林裡自己跑了,就剩下我們二十來個人。再後來就是你到的那個關卡,在那裡我們衝了兩次,死了好幾個,也衝不過去,連我和小洋都打了幾個彈夾,對方居高臨下,還有火箭炮。正想辦法下懸崖呢,你殺過來了,唉呀老大,你咋變成殺神了,你說你掉下懸崖是碰到白鬍子老頭了,還是撿到什麼武林秘籍了?”老道一口氣說了一大堆,最後問出了最想知道的問題。
“對對,老大我也奇怪呢,知道你以前練過散打,但沒有這麼厲害呀,開掛一樣一槍一個,和打CS一樣。那個哥倫比亞也很佩服你,我問了,他都承認不如你。”小洋也很好奇。
于謙簡單的說了自己被***轟下山,被衝到一個水潭,又順着山溪往下衝,大概半天時間才從水裡爬出來,沒走多久,又被吸進一個山洞,在裡面困了很久纔出來,出來後就發現自己變得靈活了很多,可以像猿猴一樣在山上攀躍,這裡卻隱藏了獸衣男子和白瑪的事情,倒不是藏私,于謙已從日本人到達那裡和老楊凌晨時躲在一邊觀察自己的戰鬥感覺到,這裡面可能有很大的牽扯,老道兩人自保能力還弱,知道太多秘密容易傷害他們。
軍營的東側一個不起眼的房間裡,兩男一女戴着耳麥,聽完于謙的話,迅速打開一份地圖在上面尋找着。
“林大隊長請看,這時賈本道王俊洋兩人介紹過他們挖蟲草的山,山上有個破石廟,從這個破廟往北翻個山頭,這裡是他們無意中發現索道的位置,咱們已經派人過去炸掉了,這下面是一道山澗,于謙應該就是從這裡掉下去的,順着這裡往下衝,半天位置”說着鉛筆沿着山澗畫了一個圈,“就在這一帶,咱們到實地偵察一下,肯定能找到他活動過的痕跡。”說話者擡起頭看着對方,正在老楊,而他對面,是昨天從機場趕過來的年輕男子和柳蓓。
“被吸進洞的,難道他已經破掉禁制,恢復法力了嗎?”林姓男子似是自言自語。
“聽說尚家的人也來過這一帶了?”,柳蓓一隻手攀着另一隻手臂,食指和拇指託着下巴問道。
“小師妹,他們先是與那個于謙碰了面,後來我也是親眼看見了,七八個人,帶隊的正是尚姬,據于謙介紹,還有尚長樂和蔡家的人。根據他們留下的輪胎痕跡,確實到過這一帶。”
說到尚姬,林姓男子轉頭看向柳蓓,嚴肅的國字臉上,嘴角微微上翹,露出有點戲虐的笑。
“姐夫,看我幹嘛,我打不過她是技不如人,但也沒有想到她那麼奸詐,再說,論功夫你也不是她的對手,下次讓我遇到她,我就用槍,哼。”
“對,對,師妹槍法最厲害了,”老楊討好道,壯實的臉上努力擠出一道道褶子。
“蓓兒,我建議暫停其他四族後裔的調查,你和老爺子聯繫下,我們是不是接觸下這個于謙,提前進入紫王洞,如果紫王已經醒來,咱們......再說,尚家發現了這個線索肯定不會就此罷手。”林姓男子又恢復了嚴肅。
柳蓓聞言也不再說笑,掏出衛星電話,在上面迅速的按了一連串的按鍵,重複幾次之後才停下來。之後三人戴着耳麥聽着對面房間裡那三兄弟的對話,等着柳爺那邊的回覆。
于謙三人相互講過這一個月來發生的事後,又提到了蟲草的事,小洋說道:“謙哥咱們這百十萬沒了,都怪那個耗子,當時我想衝進那個物料庫把咱們的揹包搶出來,那裡面是咱們辛苦這一季的收穫,結果被他轟的一下,百十萬沒了。”
于謙吐了一個菸圈,背躺在牆上:“咱們去年掙的,還有些積蓄,等來年到察隅那邊看看,這邊人都認識了,以後再溜進關卡被熟人碰到丟臉,唉,這錢掙得,差點把命搭上,不能再丟臉了,咱就換個地方翻牆。”
三人正在商議,敲門聲響起,應了聲後老楊大步流星的走進宿舍,于謙三人趕緊下牀迎接,分別握手寒暄,“委屈於兄弟三個了,對於幾位接應王浩和我們幾個安全回來,大隊的領導也非常感激,囑咐我招待好幾位,只是部隊裡面,剛出任務回來,這次事情也比較大,我們整個小隊都在寫報告,上午怠慢幾位了,中午我在炊事班安排了飯菜。晚上老哥帶你們一起喝一場怎麼樣。”老楊很誠懇的講。
“楊哥你們忙,我們也歇差不多了,不敢再麻煩,我們準備收拾一下,下午就走你看怎麼樣,哦對了,廣興和小華的傷勢怎麼樣?”于謙非常擔心那個機槍手小華,胸部中彈,已經形成氣胸。
“回來救治後已經轉林芝,估計晚上就會轉到軍區總院,那裡條件齊備,應該沒什麼大礙,王浩帶回來的情報很關鍵,但是這次損失也比較大,一位偵察員失蹤,還有兩個受傷,還請幾位再稍等一兩天,等分區幾個領導親自向幾位瞭解情況後再作打算。”
于謙一聽還要住上一天,但部隊的事肯定有個流程,也就點頭同意,突然想到那幾個俘虜,就又詢問。
“你說阿德幾個吧,還有後來逃來的礦工,都安排在旁邊的招待所裡,那個阿德還想着再見見你,等甄別完,就會各自放回家了。”
老楊交待完就又回去忙了,于謙幾人到炊事班吃過飯,又百無聊賴的說會兒話,就開始矇頭大睡,三人從冰橋震斷開始到現在提心吊膽了一個多月,都沒有睡過好覺,躺在牀上只覺得瞌睡。于謙去炊事班時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體香味,有點類似尚姬身上的味道,但想想軍營裡,她再大膽子也不敢過來,懶得多想就放鬆身體也沉沉的睡了。
柳蓓剛翻譯完柳老爺子的回電,大吃一驚:紫王鼎。連忙將電文交給林姓男子,老楊也湊過來看,紫王鼎有消息?電文只有幾行字,先匆匆掃了一眼,又從頭斟詞酌句看一遍後,點火將電文燒燬。
“此鼎既是五族的秘寶,也是雍仲本教聖物,現在本教在藏區有幾百處修行寺院,幾百萬的信仰者,更不用說五族現在有多少人口,事關重大,老爺子向首長作了彙報,得到批示不惜代價追回這件國寶。”林峰邊燒邊說。
“林隊長,你說這會不會像上次一樣,又是尚家的一個圈套,他們如果知道下落,自己去取就行了,怎麼會好心的叫上我們派人蔘與?”老楊分析道。
“也有道理,柳爺爺肯定會有全盤考慮,他正在做安排,兩天後到這裡,他對這個于謙很感興趣,要我們拖住他,但不要輕舉妄動。”林姓男子說道,接着又招呼兩人,低聲安排着。
晚上老楊熱情地邀請于謙三人赴宴,隨同的還有當時一起出任務的土狼,天喜,常建,還有王浩四人,不過都換了便裝。路上老楊高興地告訴于謙,小華已經進了手術室,保住命沒有問題,只是可能肺部受影響,以後不能在高原上出任務了。廣華問題不大,連以後走路都不會影響。于謙聽了也是由衷開心,雖然在一起時間不長,畢竟是國家的軍人,又一起出生入死。晚宴安排在南迦巴瓦大酒店,是米林縣最豪華的消費場所,于謙幾人在此經過多次,但每次來去匆匆,也捨不得花那錢,並未進來過。酒店蓮花形門廳用漢藏英三種語言的金色店名十分醒目,明亮的射燈將酒店襯托的如同一朵盛開的蓮花。老楊顯出了軍人的豪爽,每人面前一瓶唐蕃情,角落茶臺上還放着兩箱,幾口菜才吃下,老楊已經滿斟一杯,站起來說道:三位兄弟,咱們在外不談工作,只有兄弟相聚,來,第一杯酒,爲我們相識。”,大家都站起應和,一番推杯換盞,很快涼菜還未吃上,一瓶玉壺露已經咕嘟咕嘟下肚,于謙卻還未細品出這青稞酒和琅琊臺的區別來。老道和小洋紛紛說不行,而土狼幾人顯然都是杯中老手,酒裡將軍,熱菜上來,紛紛將圍攻起面不改色的于謙,兩瓶下肚,雖然醉倒不至於醉,但酒水不分家,肚子卻有點脹了。
“於兄弟下一步有什麼打算,離雪季還有幾個月,現在回去還早,要不要我安排人帶你周圍轉轉,看看有沒有什麼藏區的藥材再採買一些,給我些時間,我這邊也向上面申請,給你彌補些損失。”目測老楊至少已經兩斤酒下肚,不過說話還是很利索,于謙在他身上聞到了若有若無的香水味,再聯想到之前未及時出面支援,卻躲在密林裡上演黃雀在後,于謙相信他身上也有一些秘密。
不過因爲沒有明顯的利害關係,于謙也不多想,只是推說青島那邊海水浴場馬上就要開放了,自己哥幾個還急着回去,搶個好位置,再做一季小生意。
老楊一聽,站起來說道:“兄弟先彆着急,你們辛辛苦苦挖的蟲草沒有,這兩個兄弟又受這麼多苦,空手回去太不值得,我今天問了下,那個阿德他們村十幾戶人家,家家都有這東西,在這裡也不值啥錢,你胡亂給點,再讓他們去挖些,你收一段時間再回去。明天我給關卡上講一下,就讓你們過去,那阿德老家就在咱們撤回來的河谷邊上,到那邊也就半天的路。”
于謙眼前一亮,對啊,自己挖和收購別人的差不多,只要有貨,賣給港燦就能換大錢,當下也滿上一杯,誠懇地向楊哥致謝。土狼幾人則吵嚷着要陪于謙過去,于謙連連碰杯致謝,但考慮到影響不好,並未敢接受。
第二天果如楊哥所言,阿德四人均被放了出來,每人還在部隊的伙房裡提了兩盒午餐肉餅乾一類的作爲路上的乾糧, 幾人千恩萬謝的向送行的老楊土狼等人頻頻揮手,彷彿是來走了回親戚,捎份回禮一般,讓于謙暗暗稱奇。一同放出來的還有包嘴獒,因爲軍營裡的規定,這兩天他被單獨關在招待所的鐵籠裡,現在看于謙的眼神都充滿了幽怨。但當看到于謙手裡拿着一隻肉包揚了揚,又連忙歡快的跳過去圍着于謙轉,老道小洋早聽說于謙收了一條通人性的獒,都稀罕想上來摸摸,沒想到包嘴獒一個人立,對着剛彎下腰的老道噴了一臉的口水。老道大怒:道爺我宰你燉湯...,卻看見包嘴獒噙着包子已經跑遠。
看到于謙後阿德幾人也很開心,換了普通人的衣服後,幾人身上看不出一點軍人的氣息,更像是幾個鄉鎮上的青年,其中一人還一大早去鎮上的理髮店,把頭髮染黃……
“巴烏先生,我們幾個一直很惦記您,您能去我們桑東村,是我們一村人的驕傲,我們幾家的草藥有很多,都願意奉獻給您,不要錢的,其它的村民我們也去發動起來去山上爲您挖蟲草。您只要小住上幾天,一定會讓您收穫滿滿的。”阿德很誠懇的跑到于謙跟前,並想要替于謙揹包。其他幾人也上前搶老道小洋新買的揹包,三人爭執不過只好由着他們。
自小在鎮上長大,阿德很熟悉這裡的路,關卡上因爲楊哥已經打過招呼,也順利通過,一進入老虎溝,于謙彷彿看到了滿地的蟲草在等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