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被獸王擊飛後,于謙確實受了很重的傷,胸腹部刺痛,似乎五臟六腑被撞得顛倒了位置,丹田還有種很強烈的上逆感,大口大口的鮮血從口鼻中嘔出來,鼻腔中的辛辣感直衝腦門。水潭中本是從巖縫中滲出的礦物質水,對於謙的傷本有治療作用,但現在塞滿了中毒的幼獸,水源已經污染,根本無助於于謙的內傷恢復。在水中待了會兒,眼看沒有一點兒用處,就打算伺機竄到河道里去,悄悄露頭觀察了下,那老傢伙真是獸老成精,竟然守在河道中,將自己的生路堵死。
于謙擔心尚姬幾人的安危,一發狠,將虯龍錐插在腰間,抱了一頭幼獸作爲人質,悄悄從水潭中爬了上岸,準備蹬上石臺後脅迫這老怪物和自己交換。懷中的幼獸只有一條狗大小,正處於半死狀態,被于謙抱在懷中居然沒有一點反應。然而就在向石臺上攀爬過程中,于謙口鼻處滴下的鮮血正落在懷中的幼獸嘴巴上,已經半死的幼獸竟然伸出舌頭,將嘴邊的幾滴鮮血舔舐乾淨,一道熟悉的白色光毫從幼獸口腔中噴出,雖然微弱,不過因爲正在胸前,于謙還是看得一清二楚,這種至正至純的白色光毫自從紫王洞重新出世之後就一直伴隨着自己,通常會在自己出水之時呈現出來,這會兒出現在這幼獸嘴巴里,于謙心中暗暗留意下來。等到爬上石臺後,這頭幼獸已經清醒過來,伸出赤紅的舌頭貪婪的舔舐粘在於謙水鬼服上的血跡,竟然有了活動的跡象。于謙一看狂喜,聯想到自己曾用血液治療垂死的包子,看來自己的血能夠解這些幼獸的毒,有救了,幼獸有救了,那自己和尚姬幾人也有救了,于謙馬上改變了交換人質的計劃,開始登臺表演。
興安嶺的礦泉相比高原上的雪水,少了份冷寒和凜冽,多了幾分婉柔與和煦,對於謙來講卻同樣有治療內傷的效果,浸泡在這樣的泉水中,給人一種躺在大草原上曬太陽的慵懶感,讓人昏昏欲睡。不過,畢竟被衆多的人,有男有女,和衆多的獸,多達上千只,圍觀着泡澡,會造成極大的心理障礙,于謙勉強堅持了十幾分鍾,稍稍運用內力嘗試了下,通體順暢,被獸王用腹部重擊的內傷已經痊癒,就不再耽擱時間,從河道中跳出來,將水鬼服拎在肩上,只穿着短褲,手裡拿着銀錐走了過來。
羅嫣和柳蓓連忙遮上眼睛,作害羞狀。羅嫣是真遮,畢竟小姑娘還沒有男朋友,看着這幅精壯的身軀走近自己,害羞是正常反應,柳蓓就是做做樣子啦,在南珈巴瓦大酒店裡,兩人更親密的接觸都有了,這會兒豈會在乎這些,指縫張開老大,一雙美目透過指縫,撲閃撲閃的望着那一塊塊結實的肌肉。尚姬大大方方迎上,先是蔥指在於謙胸腹肌肉上摩挲,然後一頭撲進于謙懷裡,不顧後面衆人衆獸的圍觀,兩片熱脣迎了上去。
倒是于謙害羞起來,咧開嘴巴,雙手抱着尚姬的臉龐,輕輕在對方的紅脣上啄上一下:“別擔心,有我在呢。”目光順着尚姬頭頂向後望去,只見柳蓓雙手已經從臉上撤下,盯着于謙的臉,輕哼了一聲。
“老大,趁着和這些傢伙和解,咱快點閃吧,冬瓜咱也不要了,這兒陰森森的,地府一樣,太瘮人了。”實力懸殊太大,老道生怕這些怪獸過會兒再次翻臉將衆人剁成青木那樣的血湯。
獸羣自動讓開一條通道,于謙走到洞庭中間的位置,朝着衆人招招手:“彆着急走,都過來幫忙,咱們得把這些小傢伙救完了再走,這些恐龍在地球上生存了不知多長時間,咱們不救,說不定這次就真絕種了,咱們不能就這麼走了。”
于謙說着,走向一個澡盆大小的石坑,這裡正對着洞頂一個赤紅色的鐘乳石筍,也許是上面不斷有水滴下,就形成了一個一平米左右的水坑。
于謙簡單說了計劃後,幾人七手八腳用水鬼服將裡面沉積的污水舀了出來,再用水鬼服裝水,反覆沖洗幾次,直到徹底乾淨後,于謙吩咐幾人去水潭裡擡幾隻幼獸過來,而自己沿水坑站定,垂臂閉目幾個呼吸後緩緩盤膝坐下,又做出一個當日紫王和自己坐談時的一個法式,幾個動作做完,尚姬手持虯龍錐在於謙左手四指指尖劃過,一股股鮮血馬上沽沽冒了出來,一滴滴滾落在石坑中,在水面激起一串串漣漪,很快,水面上泛起千萬道輕柔的白光,能同安裝了日光燈一般,將水坑四周照亮,剛剛抱着幾隻幼獸返回的林峰柳蓓等人被這奇異的景象震驚,眨了眨眼睛似乎不相信眼前的一幕,特別是老道,自己打小就和老大一長玩耍,從不知道于謙身上還有這本事。一滴鮮血自虯龍錐尖滴落,尚姬也愣在當場,兩人關係雖然親密,自己也是第一次看到此番景象,難道他真的就是那個人轉世嗎?一時間幾人呆呆的駐足觀望,竟然忘了上前。
一聲低沉的嘯聲從背後傳來,原本低垂着眼瞼的獸王再次睜開了眼睛,出神的望着靜坐在池邊的于謙,似乎想起來無數年前那類似的一幕,回來了嗎?他們真的要回來了嗎?獸王的眼睛裡多了一絲不安,不過眨了一次之後,不安消失了,獸王晃動着如山一般的身軀,尾尖的骨槌在空中咯咯作響,然後前足緩緩彎曲,將長長的狼顎牴觸着洞底,安詳的端望着進入禪定狀態的那個人類。圍攏成一圈的怪獸又是一陣騷動,不過當獸王的尾槌再次猛烈的響起時,衆獸也馬上安靜下來,不再發出一絲聲響,只有十餘頭體型巨大的走獸和翼獸,悄無聲息的奔上洞臂的石臺端坐在上面,洞庭裡,再次安靜下來。
洞庭中梵音緩緩又起,與之前相比,少了份高昂亢奮,音節更加清悅悠遠,音域更爲深厚寬廣,填充了洞內每一個角落和空隙,讓人心境漸漸平靜下來。梵音入耳,進入禪定的于謙心臟似是被重重撞擊,心裡轟的一下,似乎有座不明空間在心境爆開,讓人腦海一片清朗,一道神識自腦海中緩緩張開,如同雨後的筍尖突破禁錮,突破軀體,向半空中緩緩延伸,竟然與洞庭內環繞的梵音相接後慢慢融合。
“嘭--”獸王龐大的身軀如山般前屈跪地,引起地面輕微的振動,空中環繞的梵音稍稍有些遲滯,很快再次洪亮起來,遍觀洞庭之內,再無一直立的怪獸。就在那神識與梵音融合約幾秒鐘之後,于謙身前水坑之中,白光爆漲,一道光束自水坑中呈放射狀直達洞頂,一時間原本幽暗的洞庭瞬間明亮,半空中,白光裡兩個模糊的人影隱現,慢慢凝聚出兩張清晰的面孔,于謙的神識本就漂浮在半空,待看清兩人面孔時,臉色驟變,一時間激動得難以自己,竟不自覺趴伏在地,雙腿並立,雙手與額頭齊平,行五體投地之禮。白光中出現的正是對自己有再造之恩的獸衣男子—紫王和那洞中的女子--白瑪娘娘,兩人在空中對着于謙露出祥和的笑容,紫王隨手一招,于謙立馬起身,擡頭凝望,此時的紫王仍身着獸衣,赤腳,不同的是頭上戴了一頂三瓣寶冠,而白瑪娘娘服飾卻有了更多的變化,柔光中娘娘身着玄青色裙子,上綴孔雀翎花。項頸上佩着紅色的琥珀項飾,胸前懸着層次分明的珊瑚、瑰玉、琥珀的短項圈和珠玉穿成瓔珞的長項鍊,腰間繫着寶石鑲嵌、絲穗婆娑的腰帶,手臂帶金釧和海螺鐲。腳上穿着縷花織錦的筒靴,頭髮是對半分開,梳在兩旁,當中是珠瓔頂髻,披散在身後的一股股小辮,綴滿金銀、珠玉、珊瑚、寶石,整個人顯得雍容華貴。
兩人神情也與初次洞中相見時大有不同,紫王從容自在,雙目炯炯,揮灑間自有一種豪邁之情。而娘娘面若凝脂,顧盼間給人一種和煦溫暖,再無之前的淒冷模樣。
兩人在空中和于謙目光交匯後轉身朝向獸王,更讓于謙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現,紫王和娘娘俯身跪倒,朝向獸王方位行禮,而獸王同樣以跪禮相應,兩者身份上似乎並沒有高低貴賤之分。
禮畢,兩道白光自兩人額前緩緩向前,於獸王額前盤旋幾秒鐘後白光迴轉,分出十幾道光芒分別射向于謙這邊的十幾座水潭,另人作嘔的農藥味兒瞬間消失,水潭中慢慢傳出類似嬰兒哭叫的聲音。
幾秒鐘後,梵音停止,洞庭內祥和的白光漸漸消散,黑暗又重新籠罩回來,于謙怔怔的望着空蕩蕩的洞頂,心神激盪,紫王和娘娘又消失了,不,他們沒有消失,他們無處不在,就在剛剛,一個聲音清晰的在耳畔響起:行善者無量,作惡者受譴,纔是世間的大無量,于謙,放手去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