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午丈夫就陪着我去找到了房子,在城郊五公里的地方,是一個挺古老的個四合院,柱子上都有了斑斑駁駁的痕跡。不過環境不錯,庭院裡栽滿了花草,鬱郁茵茵的,花兒開得很豔。更加難得絕妙的是從東廂到西廂之間還有一條小河水,河水是從廊下穿過的,下面打了青石墩子,站在那裡可以看見庭院外面很遠的地方。
“這地方多好啊,要是有錢了我就把它買下來。”我興奮得像個孩子似的,一蹦一跳地來回跑着。
“有錢人家還不賣給你呢!”半天,袁峻又冒出一句話來,“只是這庭院有點怪怪的,一點活力都沒有!”
“你神經病!”因爲寫作的需要,所以這樣的環境對我來說真是太好了,別說打着燈籠找不着,就是打着手電,打着太陽都找不到這樣的好地方,“這叫安靜,最適合寫作了!”
我選擇了東廂的那個房間,也就是河水上游的位置。
或許是很久沒人住的原因,有點潮溼,袁峻幫我順好東西后就把給鄰居家借了個火爐在裡面燒着,這樣好去去潮氣。
我順着屋子走了一圈,牆上有一幅仕女圖,硃紅的長袍走金邊,繞金線,上繡團花簇錦鴛鴦盼歸,拋黑綾飛白絲,烏雲般的髮髻高高挽起,兩道緊鎖的秀眉下眼波望斷秋水,紅脣微閉,竟吐出無限哀怨來。我走上去仔細端詳着,上面的落款時間是民國四十八年,也就是說到現在這幅畫已經有五十年了,作者爲兩個怪怪的字眼:“未歸”。看着滄桑而近乎無力的筆跡,我的心顫了顫。
屋子裡是大紅基調配上琉璃瓦黃,花格子窗,四角里每個角一根柱子,柱子上的油漆逐漸剝落,外間和裡間之間沒有門,只有門洞,也沒有遮攔。牀是古代的牙牀,我把蒙了厚厚灰塵的帳子取了,配上自己帶來的現代睡眠用品,只是那個繡花枕頭捨不得換掉,所以一看,顯得有點不協調。我笑了笑,反正沒關係,就兩個星期的時間嘛。
我在古銅色的案几上放下寫作用的東西,然後把椅子搬過來,正好配成一套完整的書桌。
“老公,我想今晚就住下來。”
“這屋子這麼舊了,陰森森恐怖,今晚還是回去吧!”
“你呀,別老是說這說那的了,堂堂大男生還在乎這些,真是的!”我看了看錶,17:28分,“現在也還早,要你不嫌累的話就去幫我買點日用品吧,我實在是動不了啦。”
袁峻沒說話,搖了搖頭轉身出去了,我隨便拿了本雜誌翻看起來。
袁峻幫我整理好一切的時候是20:01,家裡還有很多事等着他,他不得不回去,再說女兒也還在鄰居家玩着呢,不知道她哭沒哭。想到孩子我有點擔心起來,畢竟我要離開兩個星期啊,又是女孩子,沒人照顧她,打電話叫袁峻送她到奶奶那兒住一段日子吧,在媽那兒我放心。
今天晚上沒飯可吃,就吃了點袁峻帶來的零食,然後開始寫作。
十點多的時候,頭有點發脹,實在受不了了,我伸伸懶腰,站起來去廁所。
廁所是公用的,要走過長廊,然後轉身往西一直朝前,過了假山再轉,大約有十幾級青石板臺階,廁所就在一棵大樹底下,四周是木柵欄,栽滿了花草樹木。
走出廁所,我低頭想着小說的情節:下一步到底那個幽靈該不該出現?在什麼樣的場合下出現?然後...
“啊——!”我差點叫出聲來,一個穿對襟棉質襖子的老太婆站在臺階下,眼睛直直地盯着我,她頭上沒戴帽子,也沒有任何飾物和遮蓋,凌亂的髮絲微帶銀色隨着微風飄動着,在月光下時隱時現。
我心跳到了嗓子眼,臉上火燒火辣地燙。喉嚨有點乾燥,我嚥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走下臺階來。到了她身邊,她還是一動不動站在哪兒,我的腿顫抖着。
“奶奶好!”我使勁憋出這幾個字來,聽得出變了調的音色。
她還是沒動,也不說話,只是轉過臉來依舊看着我。
在她的目光下我全身不自在,感到雞皮疙瘩一個個突起,一股涼氣直透心臟。我趕緊加快了腳步,走到轉角的地方悄悄回過頭來,發現她也扭轉了身子,正對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