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兮兮的小女孩,抓住遙汀的衣服,就是不肯放手,而那個極度沉靜的雲逸,在這種關頭,變得更加沉靜,一句話也不說,垂手立在一旁,只是看着將要沙化的土地。
這種事情,讓遙汀覺得頗爲難辦,凡人不得入幽冥,且不論什麼法典不法典,單說凡人的體質,只要方一進入幽冥,就會因爲魂魄與肉體的不能自然分離之故,輕則魂魄扭曲,重則魂飛魄散,血肉紛飛,至於當年遙汀進入幽冥,全是因爲有着法天庇護,這才能夠無虞。
爲遙汀做例外,法天絕對不會含糊,但是爲了別人,別說是這個小女孩,就算上界的仙佛至交,法天都會想一想,更何況,遙汀也不能每件事情,都去求法天,要是這樣事事周到,恐怕就要亂了秩序。
爲難的想了一會兒,遙汀突然想起一個故交來,至從那次相逢之後,又和她見過一面,是個性格很真誠的女子,又很有愛心,雖然在族中說不上什麼重要的話,好在算是很有地位,大概將眼前這個孩子交給她,要比交給蘇寂,更加穩妥。
“姐姐不能帶你走,”遙汀剛說完這句,這小女孩兒還沒等到下一句,以爲遙汀要離開了,立刻傷心的哭了起來,遙汀只好連忙繼續說道:“因爲姐姐在的地方,梓蘿進不去,會有危險的,姐姐認識一個很好的大姐姐,將你交給她,好不好?你願意麼?”
聽說自己還有人要,遙汀不是真的要棄她不管,小女孩這才止住眼淚,想了一想,童聲稚氣的問:“那個大姐姐那裡,有吃的麼?”
遙汀認真的點點頭:“有吃的,放心吧。”
聽到保證,小女孩兒咧開嘴樂了,大概沒有什麼喝水的地方,小女孩的嘴脣已經開裂了,幾道很深的血口子,有些觸目驚心。
遙汀拿出一根銀白色的毛髮,拘了一道法訣,一個亮閃閃的銀白色光團,出現在了他們周圍,小女孩兒嚇了一大跳,連忙往後退了一步,雲逸倒是很鎮定,好像看過一樣,一點都不吃驚。
“遙汀,你找我?”原來銀閃閃的光團,是個女子,快步走到遙汀身邊,看了看周圍的情勢:“這裡好荒涼啊。”
再不回去,恐怕法天就要回到幽冥了,這出來的時候,必然是會被他發現,但是發現歸發現,先斬後奏還好辦,要是被他抓個現行,那就不太好了,想到這裡,遙汀對着女子說道:“我還有事,不能和你詳細說了,這個孩子的家人,全都死了,我不能帶她會冥司,比起我那裡,你那裡還方便些,你能帶她走麼?”
女子將手放到小女孩兒的頭上,和藹的問她:“你沒親人了?”
聽到這個問題,小女孩兒可憐巴巴的望着女子,又是還沒說話,就先哭了出來,女子挺着急的,又不知道該怎麼辦,雲逸及時的遞過小巧的饅頭一隻,見有了食物,小女孩兒才暫時停止傷心。
女子將遙汀扯到一邊,低聲問她:“這個孩子,是你的親人?”
遙汀笑着搖頭:“怎麼可能呢,按照人類的年齡計算,我都已經一百多歲了,哪裡還能有親人。”
女子對着手指:“你知道的,我在族裡,完全沒有地位的說,而其,還有老師管着,這個孩子,就算我帶走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照管得到。”
聽到‘老師’兩個字,遙汀楞了一下,轉而想起,女子曾經給她解釋過,所謂‘老師’,就是先生,目前教導女子規矩、禮儀等事項的仙狐族人。
女子總是會說些很奇怪的詞語,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出口而來,遙汀在任何書籍上面,都是沒見過的。
“沒有關係,她能活着,已經算萬幸了,你給她一口飯吃就好,至於管教什麼的,”遙汀望了一眼小女孩兒,見她正和雲逸說笑着,遙汀第一次見到雲逸這樣的笑,和荒蕪的大地形成一種極爲鮮明的對比,柔和且不張揚,她回過神,繼續說道:“只有聽天由命了。”
既然遙汀已經這樣說了,女子當然滿口應了下來,拉着小女孩兒的手,就要馭雲飛走,小女孩兒對遙汀和雲逸有些戀戀不捨,回過頭來,問他們:“我還能見到姐姐和哥哥麼?”
這種事情,真挺不好說的,遙汀只能誠實的回答她:“姐姐也不知道,但是姐姐保證,如果有機會,姐姐一定會去看你。”
“那哥哥呢?也會一起去麼?”小女孩依舊窮追不捨,非常留戀的看着雲逸。
“這個……,”這個事情,就不好說了,雲逸畢竟身份較低,不可能隨意出入仙狐族的領地。
小女孩兒有些難過,委屈的癟着小嘴,聽見憐的,遙汀只好再度保證:“要是有機會,哥哥也會去的,好不好?和大姐姐走吧,姐姐還有事情。”
無依無靠的小女孩兒,自打見到遙汀和雲逸之後,就把他們當成了自己的救世主,得到遙汀的保證,小女孩兒終於開心的樂了,一手被女子牽着,一手拿着一隻饅頭,和女子一同走了。
“雲文書很喜歡孩子?”遙汀無話找話。
“司書如果不介意的話,稱呼屬下雲逸就好,也不是很喜歡,只是覺得可愛罷了,屬下在人世的時候,雖然年齡不小了,但是一直沒有成親,家國事情太過,屬下也就沒有心情,至於小孩子,屬下因爲沒有孩子,也感覺不到。”
“雲……逸,你爲什麼……,”遙汀不知道該怎麼問,纔算委婉。
“主上是奇怪,爲什麼屬下不去投胎?”雲逸笑了笑,竟比夕陽還更溫暖。
這下很好,遙汀都不用自己糾結了,人家根本一直就能看出,自己的問題。
“屬下只是覺得,一直不停的忘記,再不停的去記憶,反反覆覆,很麻煩,也有一點……無聊,”雲逸擡起頭,用那雙溫暖的眼睛看向遙汀:“司書呢?爲什麼呢?”
這個問題,大概就是遙汀的死穴,遙汀一時有點不知如何招架,好在雲逸善解人意,見到遙汀爲難,連忙轉了話題,談起殿內事務,將最近的一切大事小情,一一仔細的稟告給遙汀知道。
自從洛涯出任副司書以來,很多事情,文書往往是向副司書說的,洛涯作爲副司書,充當了一道關卡,將不是特別重要的消息和事情,首先處理,一旦有什麼一定需要遙汀定奪的事情,她是方纔管理。
但是,大概是遙汀與洛涯關係太熟,洛涯很多時候,只要心血來潮,就能放下手中事情,去研究那些自己的興趣,遙汀一直覺得無所謂,情願幫他管理,秋意在的時候,雖然洛涯已經是副司書了,但是很多事情,也會報與遙汀知道,雲逸來了之後,也就沿襲了這種習慣。
關於鬼差的事情,雲逸提議,是否可以從他殿調來幾個鬼差,或者乾脆從鬼城借上幾個,反正紅藥司已經說了,不出三天,一定藥到病除,這也可以解除麻煩,免得等待三天,壓下好多事情,而且以後,也可以擬個章程,凡是這種事情,就自動調用,有了規範,就更方便一些。
這個主意,遙汀覺得很好,打算按此方法試上一試,也是應急的好法子。
他們正說着,落棋從司書殿的方向匆匆趕了過來,見到遙汀,鬆了一口氣,匆忙之間,也忘了給遙汀見禮,看了一眼雲逸,雲逸遂知趣的告辭離開,往殿內去了。
“怎麼了,看你匆匆忙忙的樣子?”遙汀笑着說。
“司書,主上受傷了!”